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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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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赫在哪里?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明心里已有了得不到答案的觉悟,但当沉默真正降临的时候,绝望与恐惧还是比想像中更加难以承受地没顶而来

尤安与安倍雅也都没有答话,他们看我的眼神甚至带了一丝的同情。这两人本不是轻易会流露感情的男人,而此刻这份极淡的同情反而让我更加无法忍受。

同情之下传递的越发清楚无法否认的信息,我要找的那个人,想要看到的那个人,不在这里,不在这个空间之中,也许,是再也找不到了。

这认知是一下子切肉入骨髓的利刃,我以为它会一下子劈开我的心神,但它只是清醒地,简单地,迅速地深入我的意识之中,然后慢慢地渗开疼痛的感觉,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像是与时间错开的延迟,但的确清晰而犀利,心中犹不死心地存了一线的希望,没有亲眼看到,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证明我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孩子,但理性又明确地告诉自己,这一丝的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吸血鬼是将灵魂卖给黑暗的尸性魔物,一旦消失,便是神魂飞散的永无再见。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体认的如此清楚,我对安赫的感情,有不甘有怨恨有刻意的冷漠,然而这一切都源自我对他无法磨灭的喜欢。这个纤细的,柔弱的,像小动物一般,即使活了上百年容貌与灵魂依然不肯与时间妥协永远保持在少年状态的孩子,自第一眼的惊艳,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惊喜,到第一次感到背叛的愤怒,都精确地击中我内心深处某一块柔软而缺憾的角落,酸软的泛着温暖的潮意。

只是,我不会哭。

就像那哭不出来的眼泪,这种如同亲情如同依赖如同信任一般的感情,我从来没有正式面对过,甚至压抑了再压抑,不让它茁壮生长,直到这个少年无法再随时随地随着我的意愿出现在我面前的此刻,我才真正直面它,然后感受它带来的痛苦与空洞。

好想哭好想哭,原来这情绪一直存在,失去的不祥始终在意识之中呢喃低语,从在虚无的空间中游荡一直到在这不知名的空间中醒来,想哭的欲望就像在撒哈拉沙漠中祈雨一般渴切而绝望。

也许沉默僵硬了太久,尤安靠近我,伸手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叹了口气蹲下来,和朱安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泛着朱安从来不曾出现笑容,眼角微弯散开桃花隐隐:“洛西,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

“最滥的安慰用语。”

“什么?”桃花笑眼有了抽筋的迹象。

“‘我知道你很难过’,没有比这句话更加老套恶俗而且毫无安慰效果的了,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来烦人啊,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原地呆一会儿有什么好。”我知道自己态度恶劣的有些过了,尤其是拿尤安这个根本算不上熟悉的人出气发火,实在不是自己行事的准则,但一想到之前他故意模糊视听也不刻意澄清,让我错觉他是朱安的情况下对我讽刺加陷害,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大不妥。

尤安呆呆地蹲在原地,我的难过与他的尴尬像一出黑色幽默情景剧,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词,我知道他是想要聚齐三人之力想法子离开这里,但还未等他开口,安倍雅也的木屐踏在地上的声音显示了他已径自走开的事实。

其实展开探索行动是早晚的事情,光凭吸血鬼以血液为食的习性就注定了我们三人不能在这里被困太久,在需求大于供应的情况下,我们铁定会以自相残杀的结局告终。但身上因缺憾和无奈造成的脱力感委实太过强烈,让我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积极主动地去做些什么。

任由他跟我四目相对地互相发呆,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地跑开去一探安倍雅也的究竟。

我双腿收起,将头埋入膝盖,希望安静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我的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门的那边有金石撞击声传来,接着是尤安的大叫:“你在干什么啊?你这个野蛮人!”

安倍雅也没有理会尤安的惊叫,金石声持续着传入耳中,叮叮当当,一声响过一声,可以从中感受到力度的逐渐增加,随着频率越来越急促的变化,安倍雅也的不耐与焦躁随之传来。

“住手,够了!”尤安的阻止依然无效,金石之声不绝于耳,他气呼呼地走回我身边,可着劲儿地要拽我起来,“洛西,你去看看那个疯子,他根本就是在浪费力气!”

他大约是在诡异的空气也有些情绪失控,捉住我手臂的手出奇的用力,我被他捏得生疼,有些不悦的使力杵在原地:“放手。”

尤安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才意识到了原因,他缓缓地放开了手劲,似有意无意般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皮肤一路滑开,似诱惑似嘲讽的笑意再度泛开:“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要更弱的女孩子。”

我一点一点站起身来,抚平了衣襟的褶皱,抬头与他平视:“在这里的,都是失败者,谁也没必要打压谁。尤安,如果你要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压力,那么我能够理解,但抱歉,我不愿意做承受你压力的发泄口。”

尤安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但旋即消失不见,快到让人几乎认为那是一个错觉,他绅士地退开一步,圆滑娴熟若一场交谊舞:“该抱歉的人是我,你说得对,我刚才的行为太过幼稚,尤其是,在实际年龄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儿的同胞面前。”

我不理会他社交式的词令,朝着大门的方向移动,安倍雅也究竟在做什么,在被强行拉出伤感情绪之后,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倍雅也静立在那巨大到与这无边无际的空间浑然若一体的门边上,双手握住出了鞘的日本刀,是电影中标准的武士姿势,额头竟隐隐有细密的汗粒,可见刚才的挥砍时情绪有多激动,他甚至没有办法在我来到他旁边之时,完全用冷漠隐藏住眼中的愤恨。

推测一,他刚才正用随身佩带的日本刀砍这门,推测二,他对于伯希的言行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将感情切断的那么干净,而只是一直在压抑而已。

就像我一样,就像我对安赫一样。

同病相怜之意油然而起,那种始终萦绕不去的孤独感在心中低低地共鸣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出生前就注定,这种无可依靠无从归属无从诉说的离索,我突然发现也许眼前的这个人也多少有着同样的感觉。

这不是偶然,我随即意识到,并不是两个偶然遇上的巧合,而是,我的命运,影响了他的命运,讽刺而不幸地,造成了两个相似的玩偶,命运的玩偶。

他很早就清楚这一点,当初集训时,与他在古堡训练场对决时,他就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而我,虽然自伯希处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对此有所察觉,但这种孤独的共鸣,却是知道此时,在这个无法离开的未知空间中才深刻地体会到。

这样的迟钝啊,在不断地失去中,体会到被自己轻视压抑的感情有着多么强烈的影响力,那个不久前,在小小的公寓卧室中,发誓收敛自己,正视命运挑战的洛西,在一开始就盲目轻敌了呢,以为感情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以为无视感情便可不受它的影响,以为只要自己够冷静就能够足够冷漠。

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自大了起来呢,变成吸血鬼的一开始,所谓的想要收敛锋芒只在必要时刻才给予的雷霆一击,这种想法,只是在突然获得了意想之外的超凡能力后,自我膨胀的直接反应吧。

而现在,站在安倍雅也身边,当孤独开始共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幼稚与可笑,才真正明白,尤安刚才说的是对的,我曾经在朱安,伯希以及其他许多人眼中,一直在幼稚而可笑地扮演着一个自以为是的角色。

血族是孤独的生物,这种孤独不是漫无止尽的自伤身世、自哀自怜,而是在知道自己将永远踽踽独行于黑暗之中,无法真正被接受、包容、理解,甚至连同类也无法做到的孤独,它是现实而清楚的,理性而不可磨灭的,伴随着永生不死而永远存在。

而一旦血族的孤独起了共鸣,它们不但不会减轻或者消失,反而会更加扩大而强烈,在胸腔中剧烈的振荡,就像不断在提醒这个悲哀的事实,我和眼前的这个人,拥有相似的孤独,却绝不会彼此拥抱互相慰藉。

“你……怎么了?”安倍雅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开口问话的是跟着过来的尤安。

我抬起头来,笑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没有追问下去,专注于观察那门上无数奇诡的人脸浮雕,被安倍雅也劈砍了不知道多少道依然丝毫不损:“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可以的话,还是齐心协力想法子先打开这扇门再说。”

“好。”

他回过头来,眼神奇异。

“怎么?”我笑笑地问他。

“你比我想象中恢复的更快,”他的桃花眼中不知是讽刺还是嘉许,“小女孩,你长大了。”

是的,在付出代价之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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