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对于不速之客,我自然心情不会很好,况且,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一身锻炼后的臭汗粘腻想要快点洗澡休息,若对方不是美少年,我很可能拿起屋角的扫帚把对方捅出去后关窗走人。
呵,我果然是注重皮相的好色之徒啊。
对方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越发显出瞳孔好看的琉璃色泽来。
好吧,我承认,这反映不太像正常人,可是在过了第一刻的震惊后,神志清醒的我,比起像个小女人一样惊声尖叫,实在更讨厌承担把一栋楼的人全部叫醒过来然后一个一个解释为什么的后果。
更何况,像所有电影或者小说那样,如果他在嗖地一下不见踪影的话,我一点也不想被人当作因为工作过劳而产生幻觉的神经病。
“有事?——请说。”我坐回瑜伽垫上,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汗。
大约对方看出了我的不耐,终于张嘴说话:“我——我是一个吸血鬼!”
嗯,很好听的声音,刚刚因为贪看他的颜色,倒是没有留意这少年一把柔和温良的好嗓子。
“哦,然后呢?”我很认真地配合他点了点头,心里面同时在考虑:1,质疑他受人指使恶作剧耍我;2,惊恐慌乱地恳求他不要杀了我当饭吃;3,兴奋又三八地上去验明真身,然后申请体验吸血鬼生活——以上三种传统套路,应该选择哪一种比较好?
自称吸血鬼的少年似乎适应了我的反常反应,有些沉吟犹豫地开口问道:“请问——请问你愿不愿意让我吸你的血?”
我皱了皱眉,怎么直接跑到套路3去了呢:“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绵软:“嗯……你愿不愿意——我想——我希望——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吸血鬼同伴?”
老天,我几乎忍不住拍额叹气,这个,难道是吸血鬼实习生不成?这么青涩腼腆害羞的表情和声音,难道是初次上路拉客的?
可我已经不是未出社会天幼稚懵懂爱做梦的天真少女了——虽然,我做不到那种冷静理智无比铁齿的女强人版本。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点小小的臆想爱好而已。
所以,我回答他:“这个问题,需要考虑,我现在不能马上答复你。”
少年微微侧着脑袋,露出极其天真可爱的困惑表情,又似乎带着几分焦躁:“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出决定呢?”
“我不知道,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洗澡和休息,相信你也不希望咬一个都是汗水的臭烘烘的脖子吧?”——如果是我的话,宁愿选择武汉特产精武鸭颈。
少年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状况似的,有些慌乱地道歉:“对,对不起!那我今天先走了——我叫拉德尔,安赫?德?拉德尔。”
然后就真的“嗖”地一下不见了。
嗯,是有世袭名的法国贵族名字呢,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我,突然意识到,刚才,从头到尾,这个叫做拉德尔的法国吸血鬼?居然用中文和我交谈?
那我在路灯下面憋出的那句“may I help you”算什么?
第二天依旧是加班,我在深夜十二点一刻走出了公司。
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才发动车子的时候,我恍惚间透过车窗看见一抹淡金色。
回过头去确定一下,那身形果然就是昨天的拉德尔,正在公司门口旁的大树下看着我。
虽然近视让我看不太清拉德尔的脸,但感觉得到,他依旧是路灯下初见那种若有所思打量我的神情。
想了想,没有下车的意思,直接告诉了司机我家的地址,让车子继续开动着。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午夜电台放着琐琐碎碎的音乐调子,我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光影交错的昏暗影子,脑海里空白机械式地回想着和拉德尔接触的前前后后。
成为吸血鬼,多么惊悚刺激浪漫又或者充满故事意味的邀请。
无可否认,吸血鬼是我脑海臆想中,经常出现的虚拟角色。 市面上有的吸血鬼电影,我几乎都收有影碟。
可是当一个也许是真正的吸血鬼在你面前出现问你要不要加入他的族群时,我还是像正常人那样犹豫了。
就像突然间地上捡到一张彩票然后中了百万大奖的普通人那样犹豫。 超能力、夜间飞行、长生不死、爱与死亡的轮舞。
几乎就是一张永不结束的嘉年华邀请券。 可是,为什么给我? 为什么会选中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二十四岁黄种女性?
电影里那些美艳的穿着贵族蓬蓬裙或者古墓丽影那样冒险装的西方女子呢? 我很好奇拉德尔选中我的理由,但是我的社会经验告诉我,
直接去问他,未必是一种好方法。
思索间,出租车已到了我家社区所在的路口,我让司机停了下来,结帐下车。
目送着出租车轻响着吐着尾气离开,我不意外地在路灯下再次看到拉德尔。
柔软蓬松想让人揉一把的头发和偶人一样琉璃质感的眼珠。
我走到他跟前:“拉德尔?” “嗯。”微微带着鼻音的回答和略略垂下的脑袋,怎么看都是一只可爱的人型大兔子,哪里像传说中英姿飒爽的吸血鬼了?
难道是多年前不良吸血鬼大姐/大哥?诱拐这孩子入族的不成?
叹口气,望了望不远处的自家大楼,我开口问道:“要不要陪我一起走回家?” “嗯。”拉德尔继续温顺如兔子,乖乖地跟到我身边并排走着。 只是很短的一段路,我们没有再说话。
我为了锻炼身体一路爬楼梯走上十四楼,拉德尔居然也不问我为什么不坐电梯,在这深夜的楼道内,两个人交错着步子一点一点往上爬。
他新换的墨绿色裤子在走路的时候布料摩擦出细微而好听的声音。
而他,一个吸血鬼,竟然是呼吸着的。
一步一台阶,细细的呼吸声就像我练瑜伽时那样柔软。 快爬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想要进去坐一会儿么?” 他想了想,又是极轻的一声:“……嗯。” 我笑了笑:“那个——万一让我爸妈知道我半夜三更带个外国男孩子回去就糟糕啦,你等我进了自己房间还是像昨天一样的法子来吧。
” 他看了我看,不作声,推开楼道的窗户,极轻灵如黑猫的姿势翻倒了出去,浅色的头发在窗外甩出一道极好看的抛物线。
小步跑到窗口去看,居然什么踪影到看不到了。
傻笑一声,登上最后一层楼梯,开门,进屋。 习惯性地进自己房间,关门,换运动服,练瑜伽。 拉德尔坐在窗台上安静地看我动作。
从头至尾,一语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收功式的时候,他再度消失。
我洗澡,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