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身子一怔，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低头礼貌打招呼，“叔叔好。”
她现在最无脸见到的人就是曹磊的父亲曹操。现在曹磊在狱中，老人家身体不好还要操劳，大儿子还在楼上养病，一切都是因为她。几年前老爷子的做法是对的，把曹磊送出去，她少耽误他几年。
萧雪摘下耳机，对着人低头诚恳道歉，虽然苍白无力，她不得不说，“叔叔，这次因为我，曹磊惹祸了，我很抱歉。我知道我的抱歉不能改变什么，我只能用我的文字来说明事实。”
曹操一脸消瘦，脸颊凹陷，嘴唇发白没有一点血色，摸摸自己的光头，干笑两声，说:“曹磊和你，我一直不同意，却没想到他对你就那么放不下心，过了这么多年，他心里依旧还是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哎，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我在自己身边却养了一只白眼狼。”
萧雪沉默，曹磊对她从当她的跟班起，从来没有吵过架，对她百依百顺，变着法子逗她。
她倒是想过原因，她既不属于那类倾国倾城的样貌，也不是聪慧过人，也不是善于交际，再普通不过,为何让他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和家里做对，闹到现在的局面。
“刚才走过来，看到你这么坐着，安静的听歌，旁若无人。我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人——曹磊的母亲。”
萧雪有些懂了，莫非曹磊对她有恋母情结？
曹操将头也靠在墙壁上，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那是自己创出来的王国，再也保不住了，失落惆怅，于事无补，带着过来人的沧桑和力不从心，缓缓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为人都是从曹络嘴里得知，他说你是为了钱，同时还跟於修那小子有关系，还死赖着小磊。嗬，我人生中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曹络。既毁了你，又毁了曹磊。萧雪啊……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说的特别的重，真正的诚恳。
他深知毁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清白有多严重，可偏偏曹络是将他对他生母的感情报复在他们身上，拉上一个根本不该乱进拉个的萧雪身上。
那是他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却由萧雪和曹磊承担，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种愧疚痛苦比这病还难受。
萧雪没想到这对不起三个字会由一个长辈说出来，这三个字太承重，也不应该由一个父亲来说。
“叔叔，该对我说对不起的是曹络。曹磊，我会一直等他出来，他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定不会负他。叔叔，保重身体，曹磊很快就能出来，我相信他。”
萧雪更加的坚定，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等着。
关一个月，她就等一个月，呆一年，她就等一年。
“萧雪，这样对你不公平。曹磊我也在尽力保他，寻找突破口，可偏偏有个人下了狠心。”
萧雪庆幸她的眼睛被纱布蒙着，眼睛里的情绪不会被发现，哭也哭不出来。让一个在病重的老人看着儿子受苦，谁能受得了。
萧雪问:“叔叔，你有没有尝试着和曹络解开误会，我觉得你们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曹操笑了，咳嗽中伴着笑声，却是无奈，颇感心酸无奈道:“我在第一时间就找他了，可是他谁也不见，谁也不听。我哪怕豁出去，放下我老脸求他，呵呵，人一旦狠下心，比那些做了一辈子坏事的人都狠！”
萧雪咋舌，她没想到曹络一下子变得一整个大反转，不知从何时他就设局，是从上一次机场相见，还是几年前就在布局？
她都不知道怎么劝人，也不知从何劝起，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曹操时不时的咳嗽。
萧雪真恨自己不是读法的，在这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两个案子都在等曹络身体转好之后开庭，现在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曹操被边上的人扶着站起身，又换了一个轮椅，对着萧雪说，又似对自己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赢。咳咳……”
萧雪点点头，微微一笑，将苦涩藏在笑容后，说:“叔叔，照顾好身体，等我眼睛好了，我来照顾你。我们还要看暴风雨之后的彩虹。”
“有心了。萧雪，要不我让人扶你回房间？”
“不用了，我跟朋友说好了，他回来扶我，很快就好。”
曹操一边忍着咳嗽，一边交代边上助理事，声音渐渐远去，走廊上又恢复匆忙，只是她的身子变得很暖，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伸手触摸，碰到一双温暖大手。
“阿修，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了？”
一碰到他的手，萧雪便知来人是谁。这双手她在熟悉不过。
安於修蹲下身子，将头靠在萧雪的膝盖上，一手揉捏着她的手，淡淡说:“我来陪我母亲用餐，徐志远看到我便让我找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害不害怕？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安於修一手翻了翻病例上面的检查，知道萧雪做了激光，可并不至于蒙眼如此。在医院刚发生过事情，也只有她敢淡定坐在这没有一点安全感也不顾。
“阿修，你为我和曹磊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还有公司一大堆的事情，你要照顾一整个家，这几天你也没好好休息，我怎么能够天天打扰你，我抱歉都来不及。我不想我成为一个麻烦，我没事，你去陪你的母亲，我坐着等会我会自己回去。”
安於修闭上眼睛，身心俱疲，萧雪的话里话他明白，只是不想听懂。这般懂事，他宁愿萧雪成为他的麻烦。
耍无赖般直接抱着萧雪起身，令她惊慌不已，死死拽着他的西装外套。
“阿修，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别乱动。”
安於修声音中略有一丝怨气，停着拿着她的东西的声音，抱着她穿过人群。
安於修将他的下巴顶在萧雪的额头，亲昵抱着她进入电梯。
低头问:“把眼睛蒙着做什么？”
萧雪含笑，用在普通不过的语气说道:“有眼睛却心盲，我现在想知道，眼睛盲了，能不能让我学会用心看人。过去，我一直学不会看人，以后我总要学着分辨。”
“嗯。”
安於修淡淡应了一声，看着萧雪多了一分情愫。
“雪儿，今天你生日，你想怎么过，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安於修再次开口，话里是开心的。
萧雪脸上颇有意外，似乎没想到，她都忘记了。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过生日，是从那年孩子没了后。
她听出安於修话里的愉悦，不想扫兴，笑说:“随便买个小蛋糕就行，礼物就算了。至于愿望，罢了，我要的愿望太多了，又太难了，实现起来连我自己也不信。”
安於修抱着萧雪进入高护病房，将她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将所有失落感压了下去。他也没有陪她好好过过生日，但每年的今天他都会说一句生日快乐。
本想回国好好给她一个生日惊喜，可现在谁也没有那心思。
“生日快乐，雪儿。”
温暖的气息吐露在萧雪的脸上，离得很近也许只有几毫米。
“谢谢阿修。”
萧雪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不想，笑容被安於修烙下印。
安於修低头吻住萧雪的唇，一手拖着她的头，一手抚摸萧雪的腰。睁着眼睛看着她的脸，却看到她脸上各种表情而过，害怕，担忧，犹豫。她的身子紧绷着，也没有任何的配合，双手害怕的抵在身前。
停下来，对着萧雪道:“抱歉。”
萧雪转过头，翻过身子背对着安於修，静静呼吸，逃避安於修的审视。
安於修站立起身，转过身子，同样背对着，沉静冷冷道:“以后，我不会如此，你不用担心。”
“……谢谢。”
许久，安於修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两个字，却是像在他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他要的从不是她的谢谢。
苦笑，沉默离开。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萧雪蒙着纱布躺着，到了饭点，“自然而然”有人出现在病房里面，准备一桌子的菜放在萧雪的面前，乒乒乓乓一阵子，将吃的都放在她的面前，一手将米饭递到萧雪的嘴边，淡淡说道：“张嘴。”
安於修看着萧雪保持的姿势，一个小时都没有动过，还以为睡着了，可是嘴巴里还是在哼一首曲子，clssicriver。缓缓的调子流动着，轻灵欢快，曲子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一层一层的如浪一般打在他的心上。
萧雪手伸过去，碰到安於修的碗，将碗收过，又接过嘴边的勺子，说道：“我自己来。阿修，麻烦拉一下窗帘，别开灯。”
她的眼睛下午差不多时间也要换药，她顺便提前拿下。
刚要动手，安於修握住她的手，冷冷说道：“萧雪，又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忽远忽近，明明喊他阿修，话却说得比之前还要生分，他越发看不懂萧雪。
“我没怎么了，我……”
“把手给我放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