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泡了一个澡,换了今天刚买的宝蓝色长裙,脚穿白色平跟皮鞋,细碎着黑发散在脸侧,长发用一束同色系的发带扎在脑后,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更添一丝淡雅.
站在卧室的窗边,静静的望着远处,眸子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打断绿萍的思绪,抬眼望去,楚廉面带阳光般明媚的笑容,载着同样洋溢着甜蜜灿烂的微笑的紫菱迎面而来。
紫菱双手紧紧地搂着楚廉的腰,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
夕阳的余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就如英勇的骑士载着心爱的公主般,看起来是那么和谐自然。
绿萍心不由的一酸,胸口堵得慌,回忆犹如潮水般蜂拥而至,冲垮了她牢固的心堤,占满了整个心房。
她以为自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是还是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眸子闪烁着恨意,
断腿,甜蜜,背叛,报复,疯狂,自杀,平静,离婚,远走他乡,妈妈骤然长逝,葬礼闹剧……
一幕一幕化身刻骨铭心的恨已经渗入血液,融入骨髓。
无论如何也磨不灭,忘不掉,挥不去,抹不掉,心被一波波蚀心的痛侵蚀的快要破碎,只能紧咬下唇,握紧双手,任由指甲深陷掌心,用那锥心的痛提醒自己,绿萍,绿萍,那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楚廉,楚廉,快点,快点。”紫菱的声音将绿萍从痛苦的回忆中唤醒。
绿萍闭上眼,脸上痛苦的神情渐渐消退,悲伤的气息也渐渐消失,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
这时,窗外吹过一阵温柔的春风,拂过她海藻般的秀发,碎发拂过脸颊,柔柔的拂过她的思绪,迎风站立的绿萍就是落入人间的受伤精灵。
绿萍再次睁眼,抬手轻轻的将淘气的发丝捋到耳后,掌心有4个深深的指甲痕,有些泛起了血色。
不知道绿萍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将那颗四分五裂的心重新武装上坚强的外衣。
此刻她的眸子已经变得让人看不透,仿佛刚刚炽热的恨意都是做梦,绿萍勾起嘴角,喃喃道:“绿萍,到了面对的时候了!”
良久,绿萍骤然转身,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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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菱急冲冲的牵着楚廉的手,动作亲密的走进客厅。
“渴死我了,渴死我了。”跑到一边倒了一杯水,灌了进去,回头连声问道:“妈妈,妈妈,绿萍回来了吗?”
舜娟皱了皱鼻子,“紫菱,你的礼貌了。”
“汪妈妈。”楚廉彬彬有礼对舜娟打招呼。
舜娟刚要出口唠叨给噎了进去,看着楚廉,扫了一眼没规矩的紫菱,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楚廉,来了。”
紫菱感谢的看着楚廉,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坐的舜娟旁边,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妈妈,绿萍呢?”
“绿萍在楼上换衣服,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今个又在那里滚了。”舜娟看着紫菱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制服,蹙眉,刚刚被咽下的唠叨不自主的冒了出来。
紫菱嘟着嘴,前几天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妈妈怎么没说什么,她就知道绿萍一回来,自己在妈妈眼里就变得一无是处,绿萍是骄傲,她就是麻烦。
“汪妈妈,紫菱还小,贪玩一点正常。”楚廉看着嘟着嘴的紫菱,会心一笑。
舜娟无意间看到楚廉手中脏兮兮的粉色便当袋,看着满脸不高兴的紫菱,想到过会要去庆祝绿萍获奖,强压怒火走上前接过来,语气有些生硬,“看紫菱这丫头,怎么能让你拿这个。”
“汪妈妈,没关系。”楚廉对紫菱挤挤眉,有礼貌的答道。
紫菱和楚廉交换一个眼神,做了一个“ok”的姿势,“妈妈,我先上去了。”提着书包往楼上冲去。
“紫菱~~”舜娟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无奈的冲楚廉笑了笑。
“汪妈妈,绿萍呢?紫菱早上不是说汪伯伯说晚上帮绿萍举办派对吗?难道不庆祝了吗? ”楚廉转移话题问道,打量四周,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绿萍说办简单一点,决定到帝豪酒店吃一顿,你爸爸妈妈带着楚沛会直接过去。”舜娟亲自给楚廉倒了一杯果汁。笑着说,
“楚廉,就不用回去换衣服了,简单吃一顿饭,这样就挺好。”舜娟看着楚廉,品学兼优,彬彬有礼,越看越喜欢。
“谢谢汪妈妈,既然这样,我就不回去了,等会和你们一起过去。”楚廉双手接过果汁说。
“那也行。”舜娟点点头。
紫菱的卧室在二楼,绿萍在三楼,紫菱火急火燎的冲上楼时,绿萍刚好打开房门走出来,两姐妹就这样在楼梯上错过第一次见面。
绿萍淡淡的看了一眼紫菱离去的身影,脚步顿了顿,再次优雅缓慢的一步一步往下走着阶梯。
楚廉看着徐徐走来的绿萍,心微微一动,浮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绿萍,快过来,你看楚廉来了。”舜娟看到绿萍,刚刚被紫菱惹得怒火立刻消失,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对青梅竹马,识趣的离开客厅,忙自己的去了。
“绿萍。”楚廉扬声唤道。
绿萍对楚廉点点头,走到客厅坐在离楚廉最远的沙发上。
楚廉看着安静的坐在那里的绿萍,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想要开口和绿萍说话,可是不知为何,远处静静坐着的绿萍就像一幅画,让他不忍心破坏,端起茶几上的果汁掩饰的喝了一口,目光一直锁在绿萍身上。
眼前的绿萍变了,怎么形容呢?
对了,以前的绿萍是优雅高贵的牡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而此刻的她却是纯净飘逸的百合,浑身透着一丝忧郁的气质,仿佛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人忍不住上前,想要抚平她眉宇间的悲伤。
楚廉看到此刻的绿萍,那种犹如玻璃般小心翼翼的感觉消失了。
15岁的楚廉第一次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绿萍与他的距离很远,疏离的很,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心慌。
他忍不住的移到绿萍旁边的沙发,声音无比温柔:“绿萍,恭喜你获得国际舞蹈大赛的冠军。”
“谢谢!”绿萍礼貌的点点头,淡淡的开口。
然后转头看着窗外,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这让楚廉很是尴尬。
客厅变得异常安静。
楚廉对于绿萍的冷漠先是感到愤怒,转念一想,绿萍应该很累吧!忍不住责备汪伯伯,这庆功派对放在明天多好,绿萍刚参加比赛,又长时间坐飞机,肯定身体吃不消,看着绿萍的脸色苍白,认为自己想得一点也没错,眸子闪烁着浓浓的心疼。
绿萍的余光看到后,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丝嘲讽。
心疼,她没有做梦吧!
楚廉心疼的看着她,这不是紫菱的专利吗?
绿萍觉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这时,啪嗒啪嗒.....的声音打破客厅的宁静。
楚廉闪过一丝笑意,转头看向楼梯位置,脸上出现一个肯定是这样的表情。
果然不出几秒,紫菱的身影出现了。
“绿萍,我的礼物呢?我的礼物呢?”紫菱风风火火的扑到绿萍怀中撒娇。
绿萍的身体一僵,强忍想要将她推出去的冲动。
礼物?
她忘记了这岔,不,应该说,自己压根不要想起这个人,也不决定经营,本来就准备斩断的姐妹情谊,语气冷淡的说:“对不起,我忘了。”
“绿萍,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去日本给我买礼物的,你说话不算话。”紫菱大受打击的推开绿萍站了起来指责道。
绿萍怎么可以这样?她答应给她买最喜欢的卡通玩偶的。
况且她已经提前在班级里向小朋友炫耀姐姐去日本会给她带礼物,她很享受小朋友的羡慕的眼神,并答应明天带玩偶去学校。
现在绿萍却忘记了,想到明天要丢脸,紫菱更加生气,红着眼挤出几滴眼泪。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楚廉心疼,立刻站起来,揉了揉紫菱的头,安慰道:“紫菱,绿萍比赛估计太累了,明天我去给你挑一个你最喜欢的玩偶怎么样?”
“不要,不要,我要日本的卡通玩偶。”紫菱听到楚廉帮绿萍说话,更加生气了,摇摇头吼道。
舜娟走了过来,看着紫菱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绿萍答应给我买礼物的,她答应的。”紫菱眼睛里满是委屈,哽咽的开口。
“绿萍去日本是比赛不是玩耍,没有买也不是故意的,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舜娟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紫菱这孩子被展鹏宠坏了,太任性太自我了。
紫菱闻言心里越委屈,妈妈偏心,妈妈太偏心了,明明就是绿萍的错,绿萍,楚廉,妈妈都不疼她了,眼泪如开闸的洪水,那叫一个伤心啊!哭着吼道:“妈妈,明明是绿萍的错,是绿萍的错。”
“大胆,你还敢顶嘴。”舜娟火了。
紫菱缩了缩身体躲在楚廉背后,身体有些颤抖,有些畏惧的看着舜娟。楚廉此刻也不好开口,毕竟汪妈妈是长辈,他只能轻轻的拍着紫菱的背安慰她。
这时,汪展鹏走了进来,看到躲在楚廉背后委屈哭泣的紫菱,心疼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爸爸......”紫菱仿佛找到主心骨,扑到汪展鹏怀中陶陶大哭。
“我的小公主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爸爸!”汪展鹏怜惜的哄道,见紫菱依然哭的止不住,责备的看着舜娟,“舜娟,紫菱还小,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绿萍看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母亲的父亲,站了起来走到舜娟身边,轻轻的说:“妈妈,对不起。”
“绿萍,这不是你的错。紫菱太任性了,这不依不饶的性格如果不改,迟早会吃苦头的。”舜娟看着丈夫,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展鹏进门后眼里只有紫菱,她的绿萍受委屈了。
舜娟拍了拍绿萍的手,绿萍笑着摇摇头,反手握住妈妈的手,她不在意。
“楚廉,到底怎么回事?”汪展鹏见舜娟和绿萍不搭理的样子,心头大怒,紫菱的眼泪让他心疼的不得了。
“汪伯伯,不过是一件......”楚廉瞟了绿萍一眼,有些为难。
“爸爸,是我忘记给紫菱买礼物了。”绿萍突然开口。
“绿萍,你是姐姐,紫菱还小,你不知道她有多期待你的礼物,这几天她叽叽喳喳的念叨,你怎么能忘记?太粗心了。”汪展鹏劈头斥责让绿萍一怔,一抹受伤在眸底一闪即逝,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已经不再期待吗?
真是好笑,他还能伤害她,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父爱,她早就放弃了,不是吗?
“展鹏,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舜娟气急反笑,他凭什么指责绿萍,凭什么?
“爸爸,这次是我错了。”绿萍看着汪展鹏说,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汪展鹏看着果断认错的绿萍,讪讪的笑了笑,“下次不要忘了。”然后低头继续哄着紫菱。
舜娟气得浑身发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妈妈,我没事。”绿萍握住舜娟的手,笑着开口。
父母为了紫菱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母亲受伤结束,她不会再放任母亲受委屈。
“绿萍。”舜娟看着绿萍更加心疼。
“紫菱,这一次是我错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桌上的音乐盒吗?我用这个补偿你,怎么样?”
“真的吗?”紫菱露出楚楚可怜的脸,眸子闪烁着惊喜。
那个音乐盒是楚廉亲手做的,她看着楚廉一点一点的完成,别提有多喜欢,可是楚廉送给了绿萍,为此事她赌气好久,吵了好久,这也是绿萍唯一一个没有顺从她心意的物品,每一次看到那个音乐盒她都耿耿于怀。
“真的。”绿萍点点头。
楚廉看着绿萍,有些惊讶,绿萍有多珍惜他的礼物,他很清楚。这个音乐盒让汪家几次大战,紫菱想要音乐盒,绿萍前所未有的拒绝了,就连汪伯伯劝说也没有答应,这让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现在绿萍将音乐盒送给紫菱,楚廉的心有些烦躁,有种什么东西失去控制的感觉,脸色变得难看。
绿萍的决定,紫菱高兴了,楚廉倒是黑着脸。
于是一场风波就这样用一个音乐盒结束了,可是却给这个家庭埋下一颗不安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