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放高利贷的男人弹了弹手中的支票,示意手下放开汪展鹏后扬长而去。
狼狈的汪展鹏,耳畔频频传来窃窃私语,异样的眼光如影随形让他灰溜溜的离开了。
汪展鹏这么一搅合,楚家爸爸气的头顶冒烟,恨不得立刻取消晚宴,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丢的脸更大。直接命令楚廉跳过紫菱精心设计的浪漫环节,进行宴会的最后环节——敬酒,自个拉着心怡坐在主桌上强颜欢笑的应酬。
楚廉硬着头皮带着紫菱一桌接一桌的敬酒,投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逃离此时的尴尬处境,摆脱此刻的难熬折磨,精简一些细节,敷衍的加快敬酒速度。
好在大多数客人们倒是体贴他的心情,没有多加为难。
而剩下的一部分躲不开的灌酒,他丢给身后的伴郎楚沛应付。
许是因为雨珊失踪,又或是因为明日即将出国留学,又或是体贴他哥,楚沛作为伴郎非常称职,对酒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豪爽利落的行径,倒是赢得一些人的好感。
紫菱还没有从父亲制造的风波中回过神。面色如纸,神情恍惚,被动的跟在楚廉身后亦步亦趋。
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状况不断肯定是必然。
打翻杯子,倒错酒,酒水洒在桌子......诸如此类的小插曲层出不穷。
楚廉很无力很烦躁,大力的将紫菱拉到身后,忍无可忍的低吼:“紫菱,你能不能不要添乱。”
紫菱一个踉跄,迷离的眸子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好长的一段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和麻木。
刚刚那个吼她的人是楚廉吗?
猛的摇摇头,不是,不是,她的楚廉不会这样粗鲁的对她,眨眨眼睛,拉了拉楚廉的衣襟,试探的唤道:“楚廉......”
楚廉仿佛没听到般,没有回头,没有安慰,冷漠的背对着紫菱,自罚三杯后彬彬有礼的替她道歉,然后继续敬酒。
这时,他拒绝楚沛帮忙,亲自上场,将杯中的红酒换成白酒。将白酒当成穿肠而过的白开水,喝的又猛又急,辣辣的液体让脸瞬间变得通红,咳嗽不止,却依然一杯杯往口里倒。
紫菱紧咬下唇,竭力想要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告诉自己:不能哭,今天是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她不能哭。努力维持着幸福的笑脸,跟上楚廉的步伐。
楚廉让她倒酒她就倒酒,让她敬酒她就敬酒,让她喝酒她就喝酒,听话的像一个提线木偶。
再一次,轮到她倒酒的时候,手微微一抖,酒瓶一歪,酒水直接倒在客人的手上,红色液体顺着裤子往下流,画出一条条不规则小溪般的污渍。
紫菱一边唯唯诺诺的连声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想要弥补错误。
叮叮咣咣……无意间却将台布一拉,整个桌子的碗碟杯子全部打翻,一片狼藉。
安静,大厅的空气仿佛凝滞般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紫菱身上,紫菱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瞅着楚廉,可是楚廉依然无视他。
心仿佛针刺般疼,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委屈而楚楚可怜。
这一幕让楚妈妈忍不住站起来想要过去帮忙,楚爸爸冷哼一声,她顿住脚,讪讪的坐下。
无意间对上舜娟的视线,嗫嚅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唯有歉意的笑了笑。
舜娟的脸亦沉了,楚爸爸和楚妈妈的行为让她心生不悦。汪展鹏让楚家颜面尽失确实可恶又可恨,可是紫菱是无辜的。
紫菱眼角的泪珠让她心里最软弱的部分被狠狠地击中,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就算当年伤了自己的心,作为母亲不可能记恨孩子。
况且紫菱不满16岁,让她应付这样场面,到底为难。
幽叹一口气,舜娟骤然起身,走上前,招来服务员收拾残局,随即笑脸盈盈的端起酒,代替紫菱赔礼,话里话外透着紫菱是她李舜娟的女儿,大家看在她的面子不要追究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
舜娟是谁?
那可是李家最受宠爱的公主。
能和她搭上关系,和李家搭上线,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刚刚还看笑话的大家此刻都羡慕起刚刚那个遭殃的客人。不过,见缝插针的人不少,瞅准机会,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敬舜娟酒。
这种场面,舜娟应付起来是驾轻就熟,场面变得热络起来。
舜娟的表态让楚爸爸的心情大好,走过去呵斥楚廉几句,对紫菱一阵夸奖。
晚宴的气氛骤转,大家仿佛忘掉了刚刚的小插曲,笑语喧哗,热闹起来。
就这样,晚宴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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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舜娟拉着紫菱的手走到一旁的僻静处,叮嘱道:“紫菱,妈妈的话不好听,但是却很实在。记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你只能靠自己了,没有人帮你,也没有人能够帮你。”
紫菱的心酸酸的,扑到舜娟怀里,“妈妈,妈妈......”
母女两人时隔几年头一次如此亲热的拥抱在一起,舜娟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随后,舜娟将一串钥匙递给她,“这栋别墅是你展伯伯送给你的礼物,二楼主卧室的床底有一个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是妈妈为你准备的一些首饰和珠宝。”
“妈妈......”紫菱看着钥匙,眼眶就不由自主的发热了。
“对了,绿萍为你准备的礼物,我放在别墅的床上,你有空过去看看。”
紫菱闻言脸色微变,早上,她接到绿萍的祝福电话,得知她蜜月的地点竟然是南极,内心深处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自己精心准备,期待已久的婚礼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宴会上被最敬重爱戴的父亲狠狠的捅了一刀,她的心痛难忍,伤心至极。
如果不是妈妈,估计无法收场。想到绿萍的完美浪漫壮观的婚礼,浪漫的蜜月旅行,紫菱的眸底一抹嫉妒的光一闪即逝。
不由酸溜溜的嘀咕:“南极多好玩,比参加亲妹妹的婚礼有意思多了。”
“什么?”舜娟没听清楚,追问。
“没什么?妈妈,谢谢你。”紫菱拿起钥匙在手中转了转,笑嘻嘻的摇摇头。
舜娟凝视着紫菱,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摸了摸紫菱的头,隐晦的提醒:“钥匙一定要小心放好,最好不要告诉楚家人别墅的事情。”
“为什么?”紫菱不解的问。
“妈妈是为了你好。”舜娟正色道。
紫菱懵懂的点点头。
舜娟再次叹了一口气,拉着紫菱回到大厅,隐晦的敲打楚爸爸和楚妈妈一番后,告辞。
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眼底划过一抹担忧,紫菱的性格在楚家,哎......希望她能够记住自己的叮嘱,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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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娟走进家门,看到二爷交叠双腿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闭目眼神。
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腰,将头依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二爷,我回来了。”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二爷。”舜娟只有在遇到麻烦需要依靠的时候才会这样唤他,婚礼上出了什么事?
二爷的眉头蹙了蹙,睁眼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两人就那样静静的搂在一起,气氛格外温馨。
时间滴答滴答过了好久,舜娟突然开口问道:“孩子们呢?”
“睡了。”二爷道。
舜娟再次静默了好几分钟,二爷的眼睛一眯,眸底映出几分深沉的色彩。
“二爷,我是不是做错了。”舜娟的眼圈有些泛红,抬头凝视着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如果当初我将紫菱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没有如果。”二爷的手一顿,淡淡的打断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舜娟苦笑,这个道理她如何不知道啊!紫菱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虽说楚廉是她看着长大,心怡对紫菱也疼在心坎,但是做闺女和做媳妇是两码事。为人妻,为人媳,需要担负的责任是她无法想象的,仅仅是因为爱情而盲目的休学嫁人,草率,太草率了。
汪展鹏简直是拿紫菱的幸福开玩笑,想到汪展鹏,借高利贷赌博……舜娟的脸黑了,她没想到这人会堕落到如此地步,这样的父亲不但不能帮到紫菱,还是一个祸害。
想到这里,舜娟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舜娟的样子让二爷扣着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冷淡的眼神多了一丝寒气,声音却异常平静,“我会让人盯着。”
“麟翔,谢谢你!”舜娟脸上一喜,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有二爷这句话,她算是放心了。
神经一松,疲惫侵袭,舜娟打了个哈欠。
“去睡吧!”二爷柔声吩咐,大手轻轻用力,让舜娟站了起来。
舜娟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回头,“麟翔,你也早点睡。”
“好。”
目送舜娟离开,二爷的眸光瞬间阴鸷,冷冷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月影出现在二爷面前,将汪展鹏大闹婚礼的前因后果告诉二爷。
二爷眸光危险一眯,空气仿佛结了一层冰,冷飕飕的,月影不由打了个寒战。
“让日影过来。”二爷淡淡的命令,去透着让人心惊的危险意味。
“是。”月影瞬间离开,内心为日影祈祷,希望他能够承受二爷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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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静静的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的敲打膝盖,一语不发,目光扫过日影,深邃的眸子跳跃出一股怒火。
他二爷教训人从来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汪展鹏如果不是绿萍的亲身父亲,早将他丢到太平洋去喂鱼。
他大费周章设计一通,不过是为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当然还有一点看戏的成分。
陡然听闻汪展鹏又是赌又是高利贷,完全打乱二爷的计划,想当然的二爷震怒啊!
日影单膝跪在二爷面前,室内气氛冷若寒冬。
二爷双眸微微一眯,五官瞬时染上危险的色彩,问:“汪展鹏去赌场是你安排的。”
一如既往的冷淡语调让日影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咽了咽口水,道:“二爷,不是。带汪展鹏去赌场的一个叫李丞的男人。而放高利贷的是台北三合会的人。我们的人仅仅是监视汪展鹏,”
话音刚落,房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不少,日影喘了一口气。
“李丞?”二爷玩味的勾起嘴角,有意思,到底是谁掺和一脚。就是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微微一顿,眸子射出一道令人震慑心魂的冷光,沉声命令:“人在那里?”
“属下刚刚让人将汪展鹏带到城东的废旧工厂。”
“关个两三天,把人放了。”二爷随意道。
“是。”
“安排香港的那两人回台北,所有人撤回,此事到此为止。”
“是。”
“派人盯着楚家。”
“是。”
而此刻城东的废旧仓库,日影前脚刚刚离开,几道黑影跟着窜了进去。
随后,几道黑影架着一个人快速离开。
等到日影回去的时候,发现他的人中了招,一个个东倒西歪昏迷不醒,汪展鹏也消失不见,脸色大变,立刻向二爷汇报。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声音透着一股阎罗般的杀气。
“二爷放心,属下马上查。”
日影挂上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命令发了出去,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