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凡站在洱海客栈的门口,已经引颈盼望了许久。无论银妞康忠怎样苦劝她回房休息,她就是不肯。站在那客栈外的广场上,她焦灼地、紧张地站立着,望眼欲穿。
天白激动地奔来了。梦凡整个人像绷紧的弦,她注视天白,颤声问:
“你找到他了吗?你见到他了吗?”
“我见到了!”天白咬牙说。
“他怎样?他好不好?”梦凡眼光灼热,声音急切。
“他很好,他好得不能再好了!”天白一把握住梦凡的手腕。“梦凡!你答应过我,如果夏磊已有改变,你会死心的!你跟我说过,你有心理准备……”
“是,是。”梦凡短促地应着,焦急地。“你说吧!我什么都能承受!他怎样?到底怎样?”
“他变了!”天白脱口而出。“他不是以前那个夏磊了!他在这里,成了声名大噪的本主神,身边有了一个白族女孩……他三天之后就要结婚了……”
梦凡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有个焦雷,在她眼前轰然炸开,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就整个人瘫软下去了。
银妞一把抱住梦凡瘫下的身子,急声喊:
“天白少爷,你不能慢慢告诉她吗!小姐!小姐啊!你醒醒呀!醒醒呀!”
“怎么办?”康忠急忙往客找里跑,“我去找个大夫来!”正乱成一团,夏磊忽然排开众人,直冲而来。
“梦凡?梦凡!”他惊愕至极,震动至极,不能置信地看着梦凡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他移过视线,看银妞,看康忠,再看天白。“你没有告诉我梦凡来了!你没有告诉我她亲自来大理了!你一个字都没说……”
“我为什么要说呢?”天白昂着头。“你心里已经没有梦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千里迢迢,登山涉水来找你?你不配知道这个!你不配!”
夏磊仆下身子,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梦凡。刹那间,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天白,没有银妞,没有康忠,没有塞薇,没有白族人……天地万物,骤然凝聚成唯一的躯体,唯一的面庞。梦凡,他心底深处的渴求,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一切……他的梦凡。他用胳膊托住那梳着长发辫的头,眼光深深刻刻地凝视着这张唯一的面庞,他低声地说:“梦凡,毕竟,今生今世,我们谁也逃不开谁。毕竟,今生今世,从东北到北京,已经是上天注定!从北京到大理,只是把注定的事,再注定一次……”他轻轻摇着她的头,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她的面庞上。
梦凡悠然醒转,睁开眼睛,她接触到的是夏磊的脸,夏磊痛楚的凝视,和夏磊的泪。她震动地抬起手来,去拭他的泪。
“夏磊,”她喃喃地说,“我看到你了!”
“是的,你看到我了!”夏磊哽咽而清晰地说,“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说服干爹干娘,才能翻山越岭而来,你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事实!你不是北京的望夫崖,你是大理的望夫云,你会移动,你会带来狂风,吹开洱海,吹醒那个沉睡的石骡子!”
梦凡挣扎起身,站了起来,眼光仍停留在夏磊脸上,生命力迅速地注回她的体内,她面颊红润,眼睛闪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如醉如痴。“但是,能够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虚此行了!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听你说!”
“嗯哼!”天白重重地咳了一声,喉中沙哑,眼中充泪,看了看四周已聚拢的白族人。“你们两个,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去叙旧呢?再这样继续说下去,我看,整个大理的人都要来看戏了!”一句话提醒了夏磊,他蓦地抬头,这才看到,塞薇牵着刀娃,站在一大排白族人的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她头上,没有戴那光闪闪的帽子,身上,却仍然穿着那件华丽的白族新娘服。
“塞薇!”夏磊苦恼地喊了一声。
塞薇走了过来,仔细凝视梦凡。梦凡在这样强烈的注视下惊觉了,她扬起睫毛,迎视着塞薇。
两个女人对视了好一刻。然后,塞薇轻声问:
“你要把他带回北京吗?”
梦凡无言,飞快地看了夏磊一眼。
“塞薇夏磊拦了进来,歉然地看着塞薇,眼光里,盛满了歉疚和无奈。“我们的婚礼,必须取消!因为,梦凡,她来了!你知道……”
“我知道!”塞薇点着头,直视了梦凡片刻,“我懂了!”回过身子,她紧紧盯着夏磊,“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婚礼,没有了?”
天白、银妞、康忠都挺直了背脊,目不转睛地看夏磊。夏磊咬了咬牙,肯定地点了点头。
塞薇一转身,拉起了刀娃的手。刀娃已气愤得满脸通红,眼睛里全是怒火。
“我们走!”塞薇说。
姐弟两个,很快地消失了身影。
夏磊接触到许多对恼怒的眼光,他坦率地迎视着这些眼光,空气中忽然凝聚了一种紧张的气息。梦凡有些惊怔了,她环视四周,再看夏磊:
“夏磊,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婚礼的,我也不是来破坏你和白族人间的感情的,我更不是来扰乱你宁静幸福的生活的!我现在见到了塞薇,那个美丽的白族女孩,知道有人像我一样一样地爱你,我就很安慰,很满足了!你……放心,我会赶紧回北京去的!我会把你的幸福和宁静还给你!”
“你还不起!”夏磊粗声说,“你既然来了,你就再也还不起我幸福了!除非你留在我身边!”他抬眼看天白、康忠、银妞,“走吧!先去我的小屋里聚一聚,我们有太多的话,该从头细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