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有一种被天雷击倒的感觉,斜睨身边的男人一眼,心里莫名嘀咕,莫不是洋墨水喝多了,连脑子也被那群蓝眼睛的怪物给眯瞪了吧?
懒得去搭理他,招招手往回指,示意回去的路。
何继笑得赏心悦目,也不去搭理还在呆愣的两位,自顾自的推着轮椅往电梯口走去。
楚濂像是这才回过神,忙跟上前,还不忘拉上紫菱的手。
慌不迭的想向绿萍解释。可看着前头两人默契又自如的神态,心里不由的暗沉了口气,却又沉甸甸的像是块石头。其实,他并没有要指责绿萍的意思。经过这些天与紫菱的相处,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妻子,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柔弱可欺。只是习惯了绿萍的强势逼人,习惯了绿萍的盛气凌人,也习惯了一见紫菱流露出凄婉的样子便失去理智的冲动,才会在下意识的便去责问绿萍。毕竟男人都是喜欢保护弱小的动物,既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能带来实际的女人的好感。偏偏自己的女朋友不来这套,从来都不会服弱撒娇,也平白的让自己在朋友面前受多了奚落。才会让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转移到一直跟在身边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孩身上。什么时候开始只会跟着绿萍和自己身后打转的小女孩也学会了爱慕?然后顺理成章的,自己的目光也被她如雏鸟般楚楚可怜的身影吸引。
可是,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为什么心底却总有止不住的空虚?
直到紫菱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楚濂才从深思里走出来。略带歉意的看着身边已经满眼委屈的轻揉着刚刚自己抓住的那只手的妻子。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突然抓着人家的手就跑,绿萍他们已经进了病房了,你还要站在门口做什么啊!”紫菱忍不住的抱怨 。
“没什么。”再轻握起她的手,“我们也进去吧!”
推开门,屋内的四双眼都看了过来。病床上躺着的就是自家的岳母,打量面色比他们出发前显得苍白很多,神态也显得略有些疲惫。
走了几步靠近床头,拉着紫菱往前推了推,楚濂才开口轻声说,“妈妈,我和紫菱回来看你了!”
“哎……”舜涓叹了口气,“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都跟他们说不要让你们回来。小两口才结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好一个蜜月,怎么能因为我一个老婆子给耽误了呢……没想到还是告诉了你们。真的就赶回来了……”
“妈妈!”紫菱坐到了床边,“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回来看你肯定是第一要务啊!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病情重要!”
扯了扯楚濂,亲密的说道,“我和楚濂一听到你的情况,就马不停蹄的从飞机场赶了过来。”
回过头对楚濂撅撅嘴,“他还嫌我们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被你看到了不好,硬是拉我回去打理了一下才过来的。”
“一过来在楼下就碰到姐和何先生。看样子他们这段时间感情好像很好哦!”
笑着拉了拉楚濂的手,“是不是好事也将近了呢?”
楚濂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紫菱,又转向何继,再看向一直沉默的绿萍似乎想从她的面上看出些什么来。发现她并没有抬眼看自己的打算,略微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角。
舜涓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语气深沉的说,“绿萍和何继都是好孩子。要真能在一起,那是他们的缘分。”
“呵呵,”紫菱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希望姐能有幸福啊。”
一时间病房突兀的沉默着,没人回应她这句话。
“哼。”何母冷笑一声,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一句,“哪有这么多的真心啊……”
紫菱笑得有些尴尬,“妈妈,你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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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里出来,绿萍和何继直接的氛围还是处于尴尬之中。或者绿萍一个人认为的尴尬吧。
从接受自己在绿萍身体里开始,李清就已经认命的确定自己将会是一个人走向孤老。或者说,从上辈子死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不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特别是,到了汪家,见识到连相依已逾二十载的婚姻都能一朝背叛,连爱情能沉淀变成亲情这种鬼话都不敢去相信了。更何况,自己是个残废。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未知数。会不会被截肢也是不明了的未来。拖着这样的身体和惫懒的心,谁敢来接收?谁又能接受?
连希望都不要存在,才是应付现实的最好办法。所以,对于楚濂悔过般的求婚只是觉得可笑,对陶建波关切的眼神只当做浮云。
可是,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和夏宣宁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老天在玩游戏么?越是天雷越是刺激?如果说这个世界所有男人对自己都不过是一台诙谐剧。那这个男人呢?也可以做到只是路人甲乙丙丁或是演员abcd的存在么?
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无关其他。只为了留住心里唯一关于前世存在的念想。
所以在他频频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没有第一时间的划到警戒线外,也只有他能挑动自己波澜不惊的情绪。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喂!”何继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都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先回你家收拾东西吧!”
“你什么意思?”
“我们刚不是说好了么!你搬到我家住!我就不揭发你蠢蠢欲动的‘阴谋’!”
“什么阴谋阳谋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话不说穿!就你那点伎俩,充其量也就骗骗外行!等你动作一下来,你老爸就算自己不发现,也会找人查。若是不想苦心白费,那就只有寻找高手了!”
“谁知道你在瞎说什么!”
“你眼前可就是千金难求的高人!我是给你机会想帮你。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也看不惯你老爸的作为,我也不会轻易出马!”
“原来高人都是牛吹出来的么?”
……
也许给生活多一点希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绿萍一边不咸不淡的跟何继斗起了嘴,一边忍不住的想。想着想着,嘴边的笑容便洋溢起来。
何继看到这一幕,脚下的步伐似乎更轻快了些,推动轮椅的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出了医院门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的两旁种满了香樟,就算这深冬季节,也绿得青翠,繁茂的生命力仿佛也在告诉人们,欣欣向荣的春,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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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从医院折腾完回到家,已经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点亮,给这城市里被霓虹衬托得并不算黑暗的天幕带来了许多温馨。
楚濂牵着紫菱的手,推开家门,一室家人都等在厅里,心头涌上一阵暖意。
“爸、妈、楚沛,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是刚从医院来么?还没吃饭吧?先洗洗手,就开饭了。”楚妈妈从沙发上起身,忙招呼他们。
楚爸不甚热情的抬眼看了看门口,算是应承。
“哥,”楚沛倒是笑着迎到门口,看了看紫菱,迟疑了片刻才叫道,“嫂子,你们回来了。”
楚濂笑着拍了拍楚沛的肩膀,“好小子,我们蜜月,你的短信电话多得跟什么一样,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去撒哈拉,沙漠里怎么收的到信号啊!”
“嘿嘿,”楚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打的啦。雨珊那丫头见汪妈妈病了,担心得不得了,就想你们要是回来见到了肯定安心一点,就催着我给你们打电话发信息什么的。”
又对着紫菱道,“嫂子,你别见怪啊!”
“这有什么好见怪的!”楚濂没好气的弹了下他的脑门,“我们不还得感谢你么!好歹是紫菱妈妈生病,我们是应该回来的。蜜月旅行总会有机会,以后补上也可以。”
楚沛憨笑着点点头,突然指着楚濂两鬓的白发惊道,“哥,你这头发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还改颜色了?难道这是非洲习俗不成?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没事,”楚濂不答,“我们先去洗漱一下,要吃饭了。”
紫菱从进门开始看到楚爸的眼神脸色就并不怎么好。怎么说自己已经是楚家的媳妇了,楚爸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一个身体健康的媳妇不比已经半身不遂的绿萍要好么。楚沛迟疑的这声嫂子也让她突然倒了胃口。想想以前楚濂和绿萍只是男女朋友时,楚沛玩笑的叫着绿萍嫂子时热忱度可比现在叫自己的这一声要亲昵很多。为什么人总是见不到眼前的好,而喜欢已经明明不再美好的东西呢!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看着楚濂息事宁人的态度就觉得更加委屈,嘴上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三分的尖锐,“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你哥喜欢瞎操心。又不肯陪我去月下散步,还唠唠叨叨像个老头。连基本的罗曼蒂克都没有,让我不开心了!我就自己出去走了走。他找不到我,瞎担心。我这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啊!更何况还遇到一个好心人陪我一起。他不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还把人给骂了一顿。实在是太没绅士风度了!”
“紫菱,回房间。不要乱说了。”楚濂不想一回来就吵架。
怒瞪他一眼,“你才乱说!我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说的!本来就是你喜欢乱想!”说罢,气冲冲的跑回房间,把门重重一甩,“啪”的一声重响。
“汪紫菱,你!”楚濂的怒气渐起,瞪着已经关上的门,深呼吸后长叹了口气。
“哥,到底怎么了?”
看着眼前关切的眼神,楚濂有些自嘲,“也没什么。到了沙漠紫菱吵着要来个浪漫的月下漫步。也不知道哪里看来的乱点子。我白天帮她提了一天的行李,哪来的精神。她英语不好,当地人早说了夜晚的沙漠很危险,我跟她解释又不听。一个人就跑了出去。7天没回来。是个人都会担心死。我这还不是急的……”
沙发上的楚爸默默听完,回头仔细的打量着楚濂,半响才闷闷地道,“你这是活该……”
厨房里的楚妈偷偷听到这些,想到当时楚濂惊慌不已的模样,心也跟着疼。低头擦了把涌出来的眼泪,调整了会心情,才把菜端出来,装作没事道,“怎么都傻站着呢!楚沛过来帮忙端菜盛饭,楚濂你还不去收拾,顺便把紫菱叫出来!老楚,你把报纸收了!一天到晚比国家领导人还忙,回到家还摆个谱,把孩子们都吓到了!”
“诶,好嘞!”楚沛机灵的应声,打破了萦绕满室的伤感。推了推还兀自呆愣的楚濂,向他使使眼色,“哥,你也快去‘收拾’吧!”
楚濂落寞的垂下眼,低低的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