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回宫养胎。
宫内人不提,宫外人里最高兴的当属如意。
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就已经喜滋滋地开始给孩子想名字。然后选了一堆的字,送进宫女给润润选。
太子就有些不乐意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着也得他这个当爹的来想名字吧。
如意噘着嘴反驳他:“润润说要让我当宝宝的干娘呢,我选名字怎么了?”
太子亦振振有词:“你已经是孩子的表姑母了,再当个干娘,这有点乱。”
润润怀孕期间,最头疼的就是这两个人一遇上,就针尖对麦芒的。
后来如意让了一步,说孩子的小名的她来想,大名就交给太子。
她的性子,倒也不是那种轻易会退让的。只不过想着小名大多是亲人之间喊的,显得亲近,等孩子生下来,每次听到别人亲亲热热喊小名,就会想到她。皇帝对一个皇孙也是特别在意的,多半要亲自赐名,谁都不能跟皇帝抢这个吧。
第二年的六月,润润顺利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哭声嘹亮,如意给起了小名叫阿嘹。
小名嘛,通俗一点,好养活。如意喜滋滋地想。
润润也挺喜欢这个名字,每天抱着儿子‘阿嘹’‘阿嘹’地喊着。
接下来就轮到太子犯愁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就该有个正式的大名了,先前选好的字他却觉得怎么都配不上了。
结果他没想几天,某天皇帝就把他喊到了书房,把一张列了字的名单给他看。
太子也就明白过来,他父皇这是要给皇孙亲自赐名呢。
到底是一份殊荣,太子心里也没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阿嘹满月的时候,就多了一个他皇爷爷亲自给选的名字——朱煦。
宫里上下都对这个金尊玉贵的小黄孙爱的不行,润润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丫鬟们阿嘹被抱到哪里去了。
有时候是坤宁宫里,有时候是御书房里,甚至有一次阿嘹扒着皇帝不肯放,皇帝直接把他抱到金銮殿去上朝了。
如意以前就经常进宫找润润,如今更是有事没事就进来看阿嘹。
成国公夫人看着也急,自家闺女就比太子小一岁,太子已经算是晚的了,这会儿才得了孩子,可她家如意,到现在还没定人家呢。
她这么说如意的时候,如意抱着阿嘹哄个不停,只道:“找什么婆家,我又不想着嫁人。我就想在家陪着你和我爹,再说了,润润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难道还怕他长大了不照顾我么?”
她性子固执起来,简直跟成国公一模一样。
世家子弟大多知道她的脾性,即便是成国公府再花团锦簇,都不敢往她身边靠。成国公倒是不急,对成国公夫人说:“咱家的女儿不愁嫁,等她真想嫁人了,我军中不少大好儿郎,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必京城中的公子哥儿差。我一声吩咐,谁敢不从?”
话是这么说,成国公夫人却不太愿意如意嫁给军中儿郎。
成国公以前在外打仗,成国公夫人独自支撑整个门庭,其中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况且还要时时担心行军在外的丈夫,担惊受怕的。她不愿意如意过那样的日子。
后来袁皇后就说:“不然让如意跟阿晟……”
二皇子跟如意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二皇子现在岁有了两位侧妃,但正妃也没定好人选。
嫁进皇家的话,袁皇后是如意的亲姑母。太子是她的表哥,太子妃是她的手帕交。任谁都不会亏待了她去。
成国公夫人忧虑的多啊,有些话她不好明说,心里却知道这表兄妹结亲,容易生多病的孩子。
想来想去,愁的她觉都睡不好。
*
如意可不知道她娘是有多担心,她过的还挺快活的。
阿嘹六个月的时候老闹觉,睡不安稳,她亲自去了镇国寺,想着给他求一个护身符。
且为了孩子,她还特地轻车简行没带几个人,从山脚下一步步向上走。希望佛祖能念在她一片诚心,保佑阿嘹健康长大。
结果半山腰的凉亭山,她看到了一堆读书人在歇脚。
其中有一个还颇为面熟,是安国侯的庶长子吴绍。
两人虽然许久未曾见面了,但是小时候他妹妹欺负润润结下的梁子,可还在如意心里。
如意本不想理他,只想着歇歇便走。
没成想却听到那群人却调笑着其中颇为瘦弱的一个道:“没想到向来只知道读书的钱公子,竟然也会来镇国寺上相。怎么,难不成是也想着在春闱中一举夺魁?”
那钱公子只是不卑不亢地道:“家姐近来身体有恙,我是为他来祈福的。”
那些人便笑的更厉害了,其中一人道:“忘了钱公子如今寄住在荣国公府呢。不过你姐姐从前不是乡下种田的农女么,怎么嫁进荣国公府后,身子反而娇弱起来了?”
荣国公府虽然贵为国公,但早下年因为先前的老荣国公站错队,已经被摘出了权力中心。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经营到如今这一代,荣国公有个出息的小儿子,才渐渐有了好转。
如意依稀记得,那位小公子娶的就是个农女。那么眼前的这位钱公子,就是那位农女的弟弟了。
钱公子本是毫无波澜的脸上,因为众人取笑他的姐姐而多了些怒气。不过那怒气也就一闪而逝,很快便消失不见。
众人调笑间,吴绍开口道:“众位兄台不要嘲笑钱公子了,想来他姐姐把他送进国子监已十分不易,他想在国子监继续待下去,自然希望他姐姐能一直平平安安的。众位兄台体谅则个。”
他这话说的道貌岸然,似乎是在替那钱公子说话,可这话里的揶揄,聋子都能听出来。
如意看不惯他,本不想理。
却不知道那些人中谁忽然多嘴了一句:“钱公子的姐姐靠着亲事爬到了如今地位,想必钱公子也是深谙此道的。这京城中,有一位身份顶尊贵、公主都比不上的小姐,就是不知道钱公子敢不敢娶……”
能跟公主相提并论,到现在还没有说亲的,除了如意还有谁呢。
如意冷冷地哼了一声,伸手往腰间一探,取软鞭就地一抖,辫梢‘啪’地一声打在了地上。
那些人听到这声响,自然而然地就瞧了过来。
只见是个红衣的美貌女子,他们的视线便多停留了一下。
如意执着软鞭,信步上前:“刚才谁在这嚼舌根的,给我滚出来!”
见她气势汹汹,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道:“这位姑娘,我们在此说话,与你何干?”
如意哼道:“既不站出来,我便连你们一起收拾。”
这些人大多读了不少年的圣贤书,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张扬的女子,其中有人小声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意哈哈一笑,“好,好得很,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难养的女子!”
“我们读的是圣贤书,即便是当今圣上也是要给读书人几分面子的。你胆敢伤我们……”又一人搬出了皇帝来压她。
如意歪着头,“打了就打了,大不了你们去我姨父那里告状,我还怕你们不成?”
吴绍本就看着她眼熟,如今听她这话,立即便把她认了出来,当即便是上前拱手陪笑道:“晚生见过县主。还望县主……”
话没说完,如意兜头就是一鞭子。
那鞭子挟着风,直接在他脸上抽出一条血痕。
这些国子监的书生大多有些来头,又仗着是读书人,颇有些情况。但其中还是以吴绍的身份最贵重。本听他恭敬的喊‘县主’,众人已经慌了手脚,此时见他都被好不留情地赏了鞭子,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
如意插着腰,冷冷地看着吴绍,“满口的仁义道德,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样的玩意儿。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听说安国侯还想着给你请封世子?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她这毫不留情的一番话,简直比刚才那一鞭子还狠,吴绍简直无地自容。
对方人多势众,如意却一点儿也不犯怵。
“县主,需不需要属下调人前来?”跟在她身后的成国公府家将请示道。
如意轻蔑一笑,“这些只会背后嚼人舌根的鼠辈,别脏了我们成国公府家将的手。”说着她冷冷地环视一圈,那些人没有一个敢抬头和她对视的。
又站了片刻,欣赏够他们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如意收起鞭子,“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吴绍闷着头,带着一群人走了。
眼见时辰不早,如意就准备继续上山。
“谢过县主施以援手。”之前被那些人调笑的钱公子恭恭敬敬地对她施了一礼。
如意摆摆手,“不用放在心上。”
反正她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他而出头。
这一段小插曲,如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隔了两天便完全忘了。
这一年春闱过后,皇帝钦点了状元郎。
状元郎十分年少,满腹经纶,眼光见解却不拘束于书本。
皇帝十分赏识,想着宫里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公主,便问他是否婚配。
没成想状元郎不想娶公主,跪在圣前,言之凿凿地要求娶一位县主,正是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