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烧烤很是不错,虽然兽人们的手艺不咋地,但至少还有些油盐作料,比起干吃野果或者没滋味的烤肉要好了许多。何况黄羊肉本来就鲜美,甄友乾又是饿了一天,吃得汁水淋漓,大快朵颐。
“来,喝酒!”
“好朋友,干一杯!”
“这酒不行,好朋友你多担待吧!我先干一杯!”
不知道有多少兽人,带着大瓷碗来跟他喝酒,虽然只是浑浊而普通的果酒,也不甚浓烈,无论是哪个兽人喝完一口必然带着歉意表示这酒的差劲,但酒量甚浅的甄友乾还是喝得醺醺然,整个人进入一种放松的状态之中。
从父母去世之后,似乎就没有这么放松过自己了吧,一直紧绷着的少年不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虽然这些实诚的兽人不能算是自己的同类,但他们却毫无保留的对客人献出自己的热情和欢迎。
他渐渐开始喜欢这个世界。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放松心底的警惕,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的村落,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就像一开始发现的那样,几乎包括了兽人中比较温驯的主流种族的全部。豺狼虎豹固然是没有,牛羊猫狗倒是挺多,由于血统不纯,大部分的兽人特征已经没有那么明显。
村里的建筑围着兽神祭坛绕成一圈,只是临时搭建简单的木棚,所谓的祭坛其实也只是一片石板,三根木柱而已,看上去流动性很大。
这应该是必然的,依靠狩猎和极少数畜牧的群落,不可能一年四季固定呆在一个地方,这样无论食物储备和居住条件都不能满足。尤其冬天下雪的时候,就算是兽人再怎么皮粗肉厚,也只能尽量往南方,避开足以致人死地的彻骨的寒冷,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
所以冬天是最危险的日子,因为那将距离人类帝国的边境更近,虽然多年来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悲剧,但这种担心和恐惧早已经根深蒂固。
年长的兽人们一不介意甄友乾就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也在讨论着人类的可怕和凶恶,担心冬天的前途,下雪的日子近了,尽管他们的性子都有些大大咧咧,可转来转去,还是离不开这个话题。
但更多的年轻兽人见到了人类甄友乾之后,似乎就不太再担心,因为他们其实都没有接触过人类,遗留的恐惧只是因为长辈们的教训,如今真实见到了一个,对人类的害怕情绪减弱了许多,对冬天也不再像往年那般害怕,反而还对人类更有些好奇。
露露就是这伙子年轻人的首领,她自觉怀疑错了朋友之后,一直都没从沮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还是甄友乾主动地与她干了几杯,这才释然,带着一群年轻的兽人围着人类少年,要听关于人的故事。
其实甄友乾哪儿知道君士坦丁的人类如何生活,怎么知道魔法师和炼金术士有多么神奇,更不知道所谓象牙皇宫多么的辉煌,只好拿地球上的故事来敷衍。
这样一来,不单是年轻人,连年纪稍大的兽人也都围拢过来,毕竟他们最多也只是在战场上远远瞄见过人类士兵,那些城市和人类社会,也都只是些传言而已。
“听,在饥饿的时候,人类会把自己的婴儿煮熟吃了是吗?”
“城市里面都是些骗子吗?一个诚实的兽人到了君士坦丁,不到晚上就连内裤都不会剩下来了?”
“魔法师都是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吗?他们是不是靠蝙蝠的粪便为生?”
这群可怜的与世隔绝的兽人对人类的认知实在是扭曲得可怕,即使是只有少数常识的甄友乾,也知道这种情况完全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人类,他当然要尽力解释几句,试图扭转人类的形象。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幼年时期的教育太过深入人心。
当然,前卫的年轻人当中,甚至也有觉得人类的这种生活方式实际上是很酷的。
比如露露就很向往做一个站街女郎。
初听到这话的时候,甄友乾差就被黄羊肉噎到,连灌了三杯果酒才缓过劲来。原来露露对站街女郎的理解,就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站在街上看风景,还能够获得报酬——这种扭曲的观念,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的老兽人告诉她的。
到最后醉醺醺的米伯拉部落长也过来敬酒,他今天似乎特别的高兴,原本看起来很凶恶的牛头,因为带着几分红晕,也显得可爱起来。
“神迹啊!子谢谢你,让我们再次见到了神迹!”
他高高端起如同水桶一般大的杯子,咕咚咚一气喝完,兴奋地摇晃着双手。
“万岁!”
“如同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如同雨水和河流,如同草原和土地,我们的神没有抛弃我们!他永远在我们的身边!”
“万岁!”
所有的兽人也跟随着一起欢呼起来,烧烤的火焰腾得老高,露露展开大尾巴,和一群姑娘们一起跳起舞来,晚宴进入了**。
酒足饭饱,言谈甚欢,兽人们腾出了一个单独的草木棚给他容身,这算是很高规格的接待礼仪了,只有真正兽人的好朋友才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当然,条件还是很简陋的。
干草堆在角落,这就是一张舒适的床,旁边有个黑乎乎的罐子装水,没有灯,但透过漏进来的星光也能够看到屋内的简朴,有只老鼠正大大方方地躺在草堆正中。
甄友乾没有嫌弃,他知道兽人们已经是提供了最好的床铺,即使是受尊敬的埃斯库鲁斯长老,也不过就是睡同样的床铺而已。
他蹲下身,挥挥手,想把那只舒服的老鼠赶开。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还真是有些累了。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鼠忽然开口话,艰难地扭动着身体,似乎像是要坐起来。它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这情形看起来很好笑,但也有些诡异。
“好像刚才吃太多了……有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