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宇感觉葛剑佛死得有点蹊跷,便询问了一下尸体的发现过程。按常规推断跳崖自杀,如果真是摔死在山崖下面的话,尸体不太容易被发现。
彭加印正准备回答,突然又一脸紧张的指着窗户外面,哆嗦着说道:“有鬼!有鬼!”
屋内五位民警立即望向窗外,除了黑漆漆的夜色,和隐隐约约的山林,什么也没有。
王显贵安慰他说道:“彭书记,您别太紧张,窗外什么都没有!”
彭加印这才好一点,一脸疑惑地问王显贵:“你们刚刚真的没看见向阳吗?我明明看见他飘在窗户上。”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视觉神经出了问题,需要看看医生了,然后他主动讲起了葛剑佛跳崖自尽的经过。
原来葛剑佛不是被人发现尸体后,才知道他跳崖自尽的。
那天早上张大勇去爬山晨练,快爬到山顶的时候,看见葛剑佛一个人正站在山顶悬崖一侧的危险地带。
张大勇也知道葛剑佛最近因为造谣的事,在换届中所有职务都落选了,现在见他站在危险地带,立时知道他可能是想不开,连忙加快速度向山顶跑去,希望能阻止他做傻事。
哪知葛剑佛在看见张大勇往山顶加速奔跑时,果断的向悬崖那一侧纵身一跃,一声惨叫后,便不见了身影。
张大勇连忙拨打120和110,并且将事情向彭加印作了汇报。
彭加印立即带人过来救援,众多机关里的同事绕到那山崖下,找到了摔得浑身是血的葛剑佛,抬到了山脚下的公路边。不过120急救车到来后,急救医生宣布了葛剑佛心跳已经停止了。
一个原来很能干的基层干部,因为没有驾驭好自己的上升**,采取过激的手段,令自己身败名裂,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大家听了彭加印的介绍,都感到能理解。
可是刚刚窗外那山林里出现的人脸,又是怎么回事呢?照彭加印的说法,葛剑佛已经死了一年了。刚刚那山林中出现的那张脸,在鬼火中忽明忽暗,大家都看清楚了那张脸,彭加印不可能认错人吧。
刘震宇望着彭加印,在大脑中将事情不断地串连着。
先是强拆死了人,无人追究责任,大家相安无事。刘震宇就任安全镇派出所所长后,知道了这一起命案后,为了法律的尊严,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铁了心要翻查这起强拆命案。
这个时候,向阳死了。向阳死亡的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向阳死后,彭加印又收到死亡威胁。
半夜的时候,彭加印眼前时常出现幻觉,看见已经死了的向阳上门。然后在一条小猎犬的狂吠下,室内的人全部看见窗外的山林里的人脸,是已经死了的葛剑佛。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刘震宇思考再三,对彭加印说道:“彭书记,我们能在你屋子里将所有与吃喝相关的东西,全部提取一份样品吗?你知道,市局鉴定科的法医初步判断向阳死于中毒,我们担心你的食物和水被投了毒。为了你的安全,想提取所有可疑的食物,进行化验。”
彭加印点头同意了刘震宇的要求。在五位民警提取屋子里面食物和水的过程中,彭加印表现得越来越烦躁,催了几次让他们速度快点,最后干脆下了逐客令,声称自己要睡觉了,请他们都离开屋子,不然他睡不着觉。
无奈之下,五位民警只能带着提取的食物样品,离开了政府大院。连王显贵这一组保护他的民警,也在他的要求下撤离。
刘震宇还是不放心,安排王显贵去将他的七座越野车开来,停在彭加印的楼下,将两排后座放平,就可以当成睡觉的床了。命他们三人晚上轮流值守。两个人休息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盯住楼梯口,防止可疑人员进出,务必要确保彭加印的安全。
这一夜彭加印虽然经历了半夜闹鬼的惊吓,但还算是平安度过,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不太好。上班后刘震宇等人到来时,看见他黑眼圈非常明显,人显得有点疲倦。
刘震宇向彭加印介绍了派出所的工作安排,他和武建军、王显贵、郑天民、孙民华等五人组成了专案组,专程调查昨晚山林里闹鬼一事。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以造成彭加印精神高度紧张,好浑水摸鱼。
他们怀疑这件事与彭加印收到的死亡通知书有关,因此高度重视,专案组成员是目前派出所内级别最高的民警。
专案组成员先在彭加印办公室提取了他的桶装水样品,与昨晚在他家里提取的食物样品,安排王显贵紧急拿去市局法医中心送检,以确定食物和水里是否有人投毒。如果市局法医中心今天不能出结果,就给刘震宇打电话,杜月月会请市刑警队的专职法医立即化验。
他们怀疑彭加印看到向阳的幻觉,是因为已经中了慢性神经毒素,才会出现幻觉,建议彭加印立即去江城协和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彭加印否决了他们的建议,认为自己很正常,感觉良好,不需要检查。
他们也不好强迫彭加印去医院,只希望市局鉴定中心的法医尽快对彭加印的食物和水出化验结果,看看其中是否有毒素存在。
大家怀疑昨夜那个山中扮鬼的人,肯定是与彭加印相关的人员,因此分散开始审查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
武建军等人审查办公室主任,各科室主任和普通职员,刘震宇则亲自对安全镇三位副镇长和两位党委副书记进行调查。
他昨天夜里追踪那个山林中装神弄鬼的家伙时,曝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部和手背都被树枝和荆棘擦伤,留下了划痕,他相信这个人身上也应该有擦伤。
不过他仔细观察了这些人,没有发现有擦伤痕迹的人。
在张大勇的办公室调查时,张大勇态度很热情,对派出所释放他儿子张顺河表示感谢,声称一定要严厉管教。
刘震宇对他的感谢并不领情,面色阴沉,突然发问:“昨夜彭书记看见葛剑佛的鬼魂了,当时我们也在,就在他家后面的山上,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张大勇听后吃了一惊,不相信的问道:“不可能吧?葛剑佛都死了一年多了。”
刘震宇说道:“这可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彭书记亲眼看见葛剑佛出现在后山,不过葛剑佛的那张脸非常死白,就像僵尸一样,所以彭书记认为是闹鬼了。”
张大勇听后眉毛皱了皱,说道:“装神弄鬼?你们派出所要查一查,是谁这么大胆,敢扮鬼吓唬彭书记!”
刘震宇没接张大勇的话,而是询问道:“葛剑佛死亡那天,是你最先发现他跳崖的吧?听说你快到山顶的时候,看见他想跳崖自尽,所以你就开始往山顶跑,想阻止他自尽,对吗?”
“是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想跳崖的?”
“快登上山顶的时候吧。”
“能说清楚一点吗?比如说,如果到山顶是台阶的话,还有几步台阶就能到山顶?如果是山路的话,还有几步路到山顶?”
“是台阶,还有三步台阶就到山顶了。”
“这个时候,你看见葛剑佛站在什么地方,想跳崖自尽的?”
“就站在山顶的虎跳崖上。我看见他站在虎跳崖西侧大石头上,想往山崖下跳,就连忙向那边去阻止。我说刘所长,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葛剑佛的死,与我有关?”
刘震宇面对张大勇的质问,面色变得很严厉,厉声说道:“我没说怀疑你与葛剑佛的死有关。不过现在,我开始怀疑葛剑佛的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了。”
张大勇怒气冲冲地指着刘震宇的鼻子,喝问:“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我询问你关于葛剑佛跳崖自杀的相关情况时,你的心跳开始加速,你的手指微微颤抖,这说明你内心很紧张。一个跳崖自尽的人,他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紧张?”
张大勇可不是当初那个入室劫财劫色的泛泛之辈,他冷笑着反击:“我是心跳加速,我是不由自主的颤抖!那又怎么样?你见过当初葛剑佛摔死的惨状吗?你见过他脑浆迸裂吗?你没见过就没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的心跳加速,没资格怀疑我的恐惧!我是一个镇的常务副镇长,我还有很多公务等着我处理,恕不远送!”
刘震宇冷笑着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了回头警告张大勇:“你有没有说谎,大家都心里明白。就像你儿子有没有强奸那一位女生,大家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是你们运气好,你儿子遇到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女生,你遇到了一个警界败类在这里当所长,所以你们都很容易地过关了!好好珍惜这个给你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吧。法律讲究证据说话,再不管好你自己和你的儿子,地狱的大门就会打开了!”
刘震宇说完,猛地关上张大勇办公室的大门,发出震天的响声,让整层楼的人都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