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吗的还是小孩吗?”彪哥在嘴里低声嘟囔。李胜馗回敬的一手令他促不提防,计划落空的同时对他却更加看重,彪哥毫无不快地交出已经面无人样的蚊子,私下还通关系要看守所的兄弟们好好“招待”蚊子大师,“给我盯紧了,到监狱也不能放过他。”
为蚊子默哀的兄弟不解彪哥的用意,犯得着这样大费周折吗?彪哥心中当然有他的打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为李胜馗所作的事情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不断承他情份的小孩子终究有不得不回报的一天。
李胜馗却不这么想,他用的是后面商场上惯使用的招数,兵法上称之为“顺水推舟”。你要拍马吗?好吧,我创造机会让你拍,难得的人才人力白用白不用,他怎么会放过残害了小惠妈妈的恶人?
将近三天过去,脑电波图显示小惠的病情已经稳定,脑部的淤血正在消亡,但她的迟迟未醒令啧啧奇怪的王大夫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宣布是病人不愿意苏醒。
“什么狗屁心脑神经专家。”赶回江城的江月对胡光嘀嘀咕咕。
张恐龙带着夫人也赶到医院,他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张长盛的夫人姿色不错,小巧的江南女子再差不会差到哪里,看见两夫妻站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有种明悟:她不见得是鲜花,但他绝对是牛粪。
恐龙牛粪来的主要目的是汇报前一阶段的呼啦圈情况,然后听取李胜馗的建议。可面对昏迷不醒的小惠和全无心思的李胜馗,他委实开不了口。
叮当在大人身边插话:“医生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体校的一位老师受伤沉睡了大半年,醒来后说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貌似天堂的环境里,要不是听见她男人的叫唤声不愿意醒呢。”
“就是就是”。站在叮当一边的奶奶胡光等人用各种道听途说的消息支持。大家研究半天的结论是:先这么凑合着。
先这么凑合着吧,李胜馗只要妈妈还在身边就行。
傍晚,回到万福巷的李德福唉声叹气,哼哼唧唧的抱怨老李家霉运未过。因为老伴留在医院伺候儿媳妇,老头看什么都不顺眼,几个晚辈吓得躲在房间不敢露面。
大门口传来敲门声,老爷子在房间里叫骂:“都聋了还是瘸了?要不要送你们进医院住几天?”大姑小跑着去开门。
老头左听听右看看怎么没响动,他掀开门帘走出房间,一眼看见几个孩子站在小院里发愣,他们的眼睛盯着前来拜访的彪哥。
李家人的眼睛看着彪哥,但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他怀里的一个物件上。即将发火的老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也楞住了,过了一会,他颤颤巍巍的走近彪哥,“天啊,李家的谱啊~~~~”
彪哥怀里是一个黑漆漆的木头匣子,模模糊糊看出木匣上雕着一些人物,其中天空盘旋的龙睛发着金色的光芒,在暮霭中透露出希奇古怪。没说话的彪哥把木头匣子小心翼翼递给李德福,老头差点跪地接盒。他在大儿子和大女儿搀扶下,老泪纵横的打开了木匣。
借助房间和天色的微弱光亮,三个李家人看见木盒里平放着几本厚厚的黄色线装本,书的封面让人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李氏宗谱。
彪哥看着老头跌跌撞撞抱着木盒回到房间,整个李家人忙着洗手上香祷告祖先,虽然被人冷落在一旁,心里反倒有几分欣喜。
这本李氏家谱是他在“破四旧”从李府淘来,本来仅仅对木匣的花样感兴趣,可晚上发现四条龙的眼睛能发金光,他大喜之下好生收藏。轰轰烈烈的运动结束后,彪哥曾经托人鉴定过龙睛,得到的答复上面有层类似磷光的粉末而已。彪哥心头嘀咕:磷光听说过有绿、蓝、黄和紫,哪里有金色的?但随着专家们不约而同的断语,他灰心了,真想一把火把木盒带纸一起烧了。
呵呵,多亏没烧。彪哥看着忙碌的李家,心想老头不会计较他曾经三番五次折腾老骨头的罪过了。都是那个时代的过错,与我无关。
第二天听说家谱回归的李胜馗对爷爷的兴奋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寻祖归宗是异国游子才孜孜不倦做的事情,什么是家谱?就是一大群男人放在一本书里供人指点他们的名字好坏。
“小兔崽子诶,我们是老子先祖的嫡系传人!”李德福朝宝贝孙子吹胡子瞪眼珠。
李胜馗只得告饶:“爷爷,我想听你讲家谱的故事,可上学要迟到了。”
李胜馗上学果然迟到,因为老师也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中,不像平时假装写黑板的视而不见,而是亲切的说道:“胜馗同学的衣服纽扣很好看。”李胜馗低头,果然扣子扣错了家门。
教室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些,不少同学露出一丝微笑。李胜馗叹息: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战斗吧,回家不跳皮鞭舞——屠强同学的口号;为了那两张大团结——班长大叔的誓言;我们也能冲进前50,后进同学的自我鼓励,关键全班人数46;美貌与智慧并存,女同学的座右铭,评价:去韩国美容。
叮当找到沉思的李胜馗摇他的手臂:“好宝宝讲个笑话。”周围跌倒一群人,一米六几的宝宝?熊宝宝!
无奈的李胜馗只好说了一个:农民伯伯赶着一头驴进城,被一个小流氓拦住。小流氓问吃饭了吗?农民伯伯回答吃了。小流氓说我问的是驴,农民伯伯转身对驴就是两耳光,他吗的,城里有亲戚也不说一声!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叮当凑到李胜馗耳边;“要象这样开开心心的,姑姑就是想你开心。”
下课后男同学在过道靠着墙挤油渣,屠强不小心把棉衣扯破一个大洞,他哭丧着脸灰溜溜回到教室,在讲台上找同学谈心的杜老师看见后笑眯眯叫住他,拿出大挎包里的针线包替他缝补。
“呀,老师包包里宝贝好多。”叮当把头朝挎包里看,除了针线盒还有铅笔、橡皮擦、尺子等文具,是为忘记带它们的同学准备。
“你姑姑怎么样了?”戴着老花眼镜的杜老师缝着衣服问道。
叮当脸色微黯:“还是不醒。”杜老师摘下眼镜看着下面打瞌睡的李胜馗,这天才孩子内心的压力该比同学们大很多吧。
虽然受害人未醒,蚊子的批捕令很快下来,算命大师面对欧阳老老实实交代所有问题,大师恐怕宁愿坐牢也不愿意无罪释放,外面等着放他血的人多着呢。欧阳厌恶这种人渣,虽然他们看上去像是跳蚤,平日骗骗小钱惹点小事而已,但没准什么时候便酿成大案,比如小惠案件。
欧阳冷冷的看着猪头蚊:“你交代的都是小问题,我们考虑到你愿意支付医药费认罪态度很好,拟定进行治安拘留,最多劳教一年。”
“不要啊。”蚊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只要他在本市十有八九活不了,被彪哥拘禁听到过只言片语那是准备把他烩了啊。
“没办法,你的罪很轻,想重办你也不成。”欧阳喝着茶水慢悠悠的说道,负责记录的助手差点笑出声,罪犯主动交代罪行不希奇,但象蚊子这样惟恐不能判去西北大牢比较稀罕。
都他吗的什么世道,一声声哀叹的蚊子咬牙冒出一句,“南门口疯子一家的灭门案我有参与。”
两位警察精神大震,他们急忙强压心头的狂喜,眼睛明亮的欧阳还在不经意说道:“别胡乱攀咬,大不了你出去给外面的兄弟认个错了事。”了事?在拘留所不是警察怕出人命,一百多斤就得交代了。蚊子盘算案件自己只是放风定不下死罪便铁了心交代。
南门口的赵疯子参加过武斗和破四旧,前段时间没事便吹嘘破四旧时从某家抄出几件慈僖墓的珠宝,据说孙殿英部下留下的。疯子说话当然是疯疯癫癫,大家当他想钱失心疯没在意,谁知一个星期前一家五口被人杀了。
等到蚊子交代完毕,欧阳追问:“你为什么不逃?”
蚊子一脸冤枉:“赵疯子哪有什么珠宝,我要跑路也得有点钱不是?”
吗的,于是你就打了小惠的主意,欧阳暗骂一声吩咐蚊子签字画押,同时部署抓捕杀害赵疯子一家的凶手。他看着蚊子令人厌恶的脸心头升起古怪的念头,按主动交代有重大立功表现然后放他出去,嘿嘿,不知道这家伙表情怎么样啊。
雪下了,突如其来的大雪冰封了江城,老人们倚着门感叹道:“这年头奇怪,没见过雪下得这样迟的。”不管雪来得早晚的小孩子漫天漫地堆砌雪人打雪仗,直到上课玲声响了才呼啸着冲进教室。叮当伤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每到冬天不可避免的冻疮让十个手指胖如小胡箩卜,完全葬送了美丽的手形。她回望后排打瞌睡的李胜馗,寻思怎么样逼他想出治疗冻疮的方法。
一中的老师有个与其他学校不同的好习惯,他们极少压堂,几乎都是下课铃声响他们停止上课。所以下课铃声还没完全停止,屠夫已经离开座位跑到李胜馗身旁摇醒了他,“喂,斗纸人吗?”
让暖气烤得迷糊的李胜馗睁开眼睛,屠强翻开手里的书,书页里夹着一张张从连环画上剪下的武将。
斗纸人呀!李胜馗兴趣来了,胡汉森特喜欢这种游戏。参加游戏的两人用嘴吹武将,只要你的武将兵器碰着对方的人儿就获得胜利。
“来啊来啊。”李胜馗用代做数学试卷换了屠强的四个纸人准备撕杀。
“慢!”屠夫突然说道,“规矩知道不?”
李胜馗点头:“你先来。”
屠夫摇头:“将军大小是有规定滴!两指以上才能参加战斗。”
李胜馗看看他的战将,肯定的说道:“我的怎么也有两指。”笑话,屠夫妄想用这借口收回精挑细选的纸人,门都没有。
屠夫揉揉大蒜鼻子,狡猾的说道:“不见得哦。”他扭头对叮当喊道:“叮当大侠,借你的手指一用。”
吗的,李胜馗心头叫唤,叮当的胡箩卜手指能充当量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