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被歇斯底里的小惠赶瘟神一样撵走,他惊慌的逃出李家心头嘀咕:女人有毛病。
小惠坐在床边,手紧紧捏着鲁鲁的胳膊。鲁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小惠阿姨的恐惧传染她,她哆嗦着盯着门。
门开了,李胜馗大踏步走进房间。小惠闪电般跳了起来:“馗馗,你别吓妈妈,你怎么了。”
李胜馗平淡的望着小惠:“我很好,没问题。”他看看鲁鲁:“你该回家睡觉。”
鲁鲁一把抓住小惠,她的身体剧烈抖动。李胜馗还是原来的李胜馗,可他那双原本明亮清澈温暖的眼睛已经没有灵气,它们死气沉沉的看着自己,仿佛看见的是一块抹布。
宝宝不见了。但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李胜馗的行为照旧,他称呼小惠妈妈称呼刘秀花奶奶,称呼鲁鲁,恩,还是鲁鲁,可语气与叫那只猫咪一样。
第二天天没亮小惠冲回娘家,得知消息的全家人风风火火赶来。叮当伤心欲绝,那个可爱的要娶自己的弟弟真的不见了,代替他的是没有感情的一名李胜馗。
“到底怎么回事情。”姥爷连连追问哭泣的女儿。而看书的李胜馗嫌烦似的站起来走出门,从起身到出门他只说了一句:“妈妈,我出去看书。”
“带他去医院?”老太太小心翼翼的说道。
段大强立刻点头:“这种事情拖不得。”叮当飞般的跑出去拉着李胜馗回来。
“我没有病。”李胜馗平静的说道,“如果你们嫌我碍事我可以离开。”
“天啊,宝宝你在说什么?”小惠叫了一声,泪如雨下。
李胜馗不带感情的看着小惠:“按照常例,后母和后父讨厌对方的儿女很正常,你没必要大惊小怪。我长大了,你尽完做母亲的责任。当然,我会尽做儿子的义务,比如说赡养你或者你结婚这样的时候走开。”
“妈妈不结婚,妈妈只要你。”小惠眼睛哭肿得象个桃子。
“随你的便。”李胜馗说道,“你是户主你有选择权。”他逐一看看惊呆的亲人们:“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病。”
李胜馗很有条理的话震动小惠全家,他们不知道胡汉森和李胜馗完全纠葛在一起,李胜馗也不知道有些话多年后的人们才说得出。
“都怨我。”小惠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嫂子江月心疼地搂住她。
哭都哭不出来的小惠喃喃自语:“我花痴了心窍,找什么男人。”
哭成泪人似的老太太怨天由人:“我苦命的儿哦。”
沉吟半响的老爷子一句话击起千重浪:“心病还需心药治,闺女,记住你是妈妈,一位好妈妈。”小惠如被雷击,是啊,现在只有她才能让儿子复原。
中国人的毅力是坚强的,我们善于在废墟上建设新的国家,同样,更长于在破碎中组建新的家庭。洗脸后的小惠除了有桃子样的眼睛更有温暖的笑容,她低头想收拾乱糟糟的房间,老母亲和嫂子急忙抢下扫帚。小惠对李胜馗笑道:“宝宝,屋子脏,出去和叮当姐姐玩。”叮当低声说道:“我好佩服你,姑姑。”
隔壁的鲁鲁家更是混乱,脾气本来极好的鲁鲁两父女把闲事多管吃饱撑慌难受的刘秀花一顿数落。羞愧难当的刘大婶用围裙擦眼泪:“我给馗馗当孙子成不?那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以后怎么有脸见小惠哦。”
鲁鲁爹长叹一声:“妈,您也知道我和馗馗爸爸是好朋友,小惠是多可怜多坚强的人,这下可好。我才没脸见人。”鲁鲁呜呜在一旁哭个不停,不知道是哭奶奶爸爸,还是哭自己的未来丈夫变成行尸走肉。
门被轻轻推开,祖孙三个半张嘴看着小惠稳稳地走进来。
刘秀花的嘴蠕动半天却说不出话,只是抹眼泪。鲁鲁爹涨红脸说道:“弟妹,我,我们对不住你。”
小惠走到刘秀花身边拉着她的说道:“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大婶,小惠从不会怪你。”
刘秀花抱着小惠哭得老泪纵横:“惠啊,婶对不住你这苦命娃。”说得小惠才止住的眼泪又唰唰直落。
鲁鲁爹搓着手局促的说道:“弟妹,需要什么只管言语。”
“就是就是。”刘秀花只顾点头,鲁鲁也傻乎乎点着脑袋。小惠想了一想:“还真要你们帮忙。”
三个人同时说道:“你说。”
“这第一件,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问题。”
“第二件要鲁鲁帮忙了。”
鲁鲁颔首道:“我知道阿姨的意思,我会象往常一样对待馗馗。”
小惠满意的看着小姑娘:“我家宝宝只是一时想不开,他的身体可没毛病。”鲁鲁谈话听音,羞涩的低了头。
鲁鲁爹帮腔道:“鲁鲁就是你女儿,有用当然好。”
“还有一件事。”小惠对刘秀花耳边小声嘀咕。
刘秀花点头:“那边我会通知,什么破老师老娘再也不相信了。”
小惠处理完刘家的事情,她走到走廊上,看见李胜馗和叮当的身影在对面仓库顶楼。
“宝宝,妈妈不能没有你,妈妈一定会让你象以前一样。”晶莹的泪珠从她细腻的皮肤上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胡光和小毛回到江城李胜馗变成木头人已经两天,咋一看没什么异样,不过这样冷静的小男孩多少与众不同。
“花了6百块路费一事无成,可惜啊。”唉声叹气的胡光窥视李胜馗。她从小毛嘴里知道呼啦圈的主意实际出自他,便对李胜馗更感兴趣。小毛缩在杂货铺的角落里不吭声,出去一趟对他冲击之大难以想象,他明白原来自己是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
“有什么关系呢?”李胜馗懒洋洋靠着货柜。“你们开了眼界就是值得,天比江城大吧。”小毛不由自主点头附和:馗馗没什么问题嘛,条理清楚吐词清晰。
李胜馗知道他的心思,不就害怕他翻脸不认人?
“人的精力有限,情感太多不会是好事。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你爸妈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没几个伸手援助吧。”小毛的身体僵直,苦涩不已。
“你们还得走一趟,聚氯乙烯管江城不多价格不菲,去肥城买,买好以后找当地塑料厂加工。”李胜馗拿出画好的图纸,“守在那里,一次性全部运回来。”
“做多少个?”小毛直冲冲问道。
“所以说有感情的人真是无用。”李胜馗站起来向外走,“有多少钱做多少个,傻瓜。”
等到李胜馗慢吞吞消失在火热的阳光中,小毛问胡光:“胡阿姨,我象傻瓜?”
研究图纸的胡光苦笑道:“你不象傻瓜,而是傻瓜,不仅你是,我也是。”
李胜馗寻思着挣钱计划,钱是什么?钱是综合能力素质的考核表,钱是上帝划给得意门徒的幸运符。钱不就靠人际关系和领先一步挣得吗?他能幸运获得第二次生命,就不怕自己比这时代的人衰。
“卤鸡蛋,老牌卤鸡蛋。”一个推三轮车的瘦子在街上叫卖。没有小毛管理充当打手的一帮兄弟,大毛对市场的控制力大大削弱,很多城乡结合部的农民趁机挤进这个行当。他们的成本低廉,反正家里养的老母鸡多。资本讲究运作,要是大毛坐吃山空不知道转向,他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胡光做生意的事情不可能不被家里人知道,她为让婆婆和丈夫彻底相信干脆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小惠等人,问讯赶来的人听天书一样任凭她描绘美好前景,“你们看看,现在的人会打扮了,这打扮就需要身段,锻炼是最剪裁身段的法子,有什么比转呼啦圈更简单更方便的呢?没有。”
以后搞传销她能顶整加强连的人,李胜馗坐在叮当身边,闻着姐姐身上好闻的香味闭目养神。
“我加一股。”叮当妈妈江月突然说道。
刘秀花一来觉得媳妇向来眼光准,二来对不住小惠母子,她咬牙拿出棺材本:“馗馗的主意错不了。”
给大家泡茶的小惠趁人不注意,把眼泪擦干。听见事情的起末加上进一中的事儿,她就明白儿子不愿多出钱让自己受累,想偷偷挣钱养家。妈妈的好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准备第二天出发的胡光小毛暂时留在家里,看着大家凑钱的劲头小毛感触万分,众人拾柴火焰才高,象哥哥那样做个守财奴不成啊,他暗暗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大家委任小惠负责资金记录,刘秀花同志协助。小惠在忙忙碌碌中看到馗馗的爷爷奶奶登门,心中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哈,我家馗馗要上初中,人也一下沉稳象个大人了。”老太太摸着李胜馗的手说道。
叮当和鲁鲁倒地,奶奶的眼神恣差得夸张。
爷爷李德福指挥大儿子把东西摆放在屋里,挤满人的小房间拥挤不堪。
“惠,还是搬到家住吧。”老太太看看她又看看李胜馗。小惠迟疑了。自古婆媳没矛盾的从没有过,小儿子娶小惠的时候,老太太看她太漂亮怕是非少不了,暗地反对这门亲事,后来见儿媳妇贤惠大度才放下心。接着儿子去世,伤心的老太太便有迷信想法,认为媳妇克儿子。让她和孙子回家住媳妇又不同意,两人的隔阂更大,直到聪明的孙子长大。老太太以为母贤才能子孝,越看孙子越顺眼附带对媳妇的好感也越来越深。
小惠拿不准是否搬去婆家,房间太小,随着儿子的长大越发不方便,她看看李胜馗。老太太高兴了,夫在从夫夫死从子的老观念使她更看重小惠。
李胜馗淡淡说道:“大伯二姑都住爷爷家,他们的住房条件也不好。”老头微微眯眯眼,阻止老伴再次的鼓动,“馗馗妈妈,有什么难处要开口,咱们是一家人。”
李胜馗把大伯拉出房间,两人走到楼下,迷惑的大伯问道:“馗馗咱们这是去哪里?”李胜馗朝前面努嘴,意思是你自己看。大伯顺他的方向看去,立即气炸了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