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飞虽然是激动之余痛下杀手,可他是退伍兵出身,杀了未婚妻一家六口就躲进了深山老林,直到三年之后才被抓获,而此时他手上已经有了九条人命。
这家伙倒也硬气,被抓之后当场全部招认,没过多久就被判处死刑。
当时行刑的地点就在远郊的一处河滩上,张雷和村里不少小孩都偷偷过去看了。
他清楚地记得,张小飞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一个戴着口罩的武警手握着56式半自动步枪,近距离抵着他的头,另一个中年警察在那里喊号子,"预备,发!"
"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旷的河滩里,张小飞应声而倒,衰草枯枝上满是红色和白色。
那些大孩子还解释说,红的是血,白色的东西是脑浆,据说吃了很补!
这一出恐怖的记忆,就深深地印刻在张雷的脑海里,他从没有跟家人说过,过去之后也再没有想起过。
可是现在,对方竟然闯入自己家中,那只硕大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而自己还只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
他顿时觉得腰板一紧,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之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张雷是疼醒的,似乎有一只硕大的脚踩在自己脸上,而另一半被踩进草窠里的脸,被那些或大或小的石子硌得生疼。
"小子,别找不自在!
敢跟乐哥抢女人,你活腻歪了?"
一个疤脸壮汉骂完之后啐了一口,这才收回踩在张雷右脸上的那只脚,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松了手。
张雷有些恍然,但还是坐了起来,随手拍了一下衣服,然后望向这群人。
高乐阳竟然又活了,一脸不屑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而他身旁就是江雪,也是满脸嫌弃神色。
张雷盯着眼前这些人,满脸的疑惑,高乐阳不是死了吗?
还有江雪,她的尸体还是自己亲手处理的,怎么...又活了呢?
江雪蹲下身子凝视张雷,神情复杂,但目光几次闪烁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摇摇头,"你对我是不错,可咱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跟着乐哥很幸福!请不要再来骚扰我!"
张雷任由二人随意辱骂,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知道他们一会儿就会走,而他会找回自己的手机,然后被群主怒目拉进武侠红包群,之后一路顺畅,到达人生巅峰!
江雪和高乐阳以及他的爪牙们终于走了,张雷忙不迭从草丛中翻找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微信。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要加他好友,更没有什么武侠红包群。
张雷蹲在地上拼命摇晃,手腕都甩肿了,却依旧没有红包群的信息。
他瘫软在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丝丝阵痛,通过神经清晰地反射到脑子里。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江雪终究离自己远去,可情场失意后老天却没有为他打开另一扇窗!
张雷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兜里只有十三块五毛钱,这是他仅有的财产,还有就是这部手机了。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心里却像是跌进了三九天冰窟,没了红包群,自己还怎么翻身、怎么打脸,如何再去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从小操场后的树林里走出来,腿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走过操场,走出学校,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古玩街上。
毓福轩里的崔掌柜笑意殷殷,高乐阳和江雪相依相偎,一位短发美女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女人双腿修长笔直,胸前却是波涛汹涌,而且五官精致、气质高雅,张雷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把目光挪开。
就在这时,女人也正好朝外望了一眼,看到张雷后只是轻轻一扫,就不再搭理。
眼前的女人是谁,张雷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他们就是在这家古董店结缘,之后一路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没了红包群,这一切就只能是妄想,因为俩人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平行世界里,虽然能彼此看到,却永远都无法接近。
没有左暮云,没有双耳颈瓶,没有洪七公,也没有神行百变,这一切如梦似幻,自己和她只能是路人。
想到这里张雷只顿时觉得心中剧痛难当,简直叫人痛断肝肠!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胸腔中爆发出来,直到咳出血才算罢休。
张雷跌跌撞撞跑回宿舍,那些舍友尖酸刻薄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
凌晨,他在一场噩梦中醒来,摸摸冰冷的床铺,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红包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直到天将破晓的一瞬,看到了一丝光明后,他才带着无尽地沉痛一头扎进梦乡...
这是一个凄苦的无穷无尽的噩梦,张雷踯躅而行,走得艰难苦涩,走得孑然一身。
没有学校推荐,也没有懂马的伯乐,他只能去一家私人公司里上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敢有社交,更没有女朋友,他得攒下每一分钱替家里还债。
终于在一个年尾,家里传来噩耗,父亲终于没能熬过那些病痛,并发症发作去世了。
面对哭得眼睛通红的母亲和小妹,张雷显得有些麻木不仁,甚至在心头还冒出一丝小小的快乐,总算不用还债了。
小妹过得并不好,那个煤老板家的儿子得到小妹后,就往死里折腾她,只因为自家欠了人家的债。
那家伙从来就没把小妹当老婆,而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女人。
看着小妹身上一片青一片紫的伤痕,张雷再也压抑不住,拿了把铁锹就去找那个王八蛋,可人还没进门就被一群人围攻,打得头破血流,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回到东平。
可他到了公司后,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老板早就卷钱跑了。
正当他努力寻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家里再次传来噩耗,母亲罹患癌症,已经是肝癌晚期。
家里还欠着十几万的外债,自己大半年的辛苦钱也付诸流水,母亲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伺候父亲直至病逝,那具身躯早就被掏空了。
面对如此惨景,张雷终于崩溃了。
二婶崔玉秀在拿出两万块钱后,就把家里的房契拿走了。
一座三间瓦房的小院,怎么也能卖三万块,可惜张雷为了给母亲治病,只能把房子贱卖。
可这两万块钱在医院这只吞金巨兽面前,简直都不够塞牙缝的,只撑了三天就花得干干净净。
面对如此结局,张雷沉默了,在母亲的极力哀求下,他们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面对每天疼得直咧嘴,却坚持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母亲,小妹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张雷更是痛断肝肠!
三十七天,从母亲查出有病到最终撒手人寰,只有短短的三十七天。
这三十七天里,张雷似乎老了几十岁,原本挺直的腰杆渐渐弯曲,从此再没有丝毫的笑容。
小妹死了,是喝农药自杀的。
那个天杀的醉酒之后,竟然把外面的野女人领回了家,不但当着小妹的面苟且,还对她拳打脚踢。
小妹不堪其辱,所以走上了这条路...
张雷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吃饭了,只记得最后一次吃的饭还是堂弟送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二婶崔玉秀。
她收回了那座院子,而自己就只能四处流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小妹死了,没有土葬,那么大个人到最后都被收进了一个盒子里。
张雷死求活求,总算把那个盒子要了回来,然后安葬在父母坟前。
"小妹,你从小就胆小,现在有爸妈陪着,不怕了!"
心是冷的,身子也是冷的,还有怀里揣着的刀子。
小妹是自杀,说到底对方只是道义上受谴责,却连一根毛也不会掉!
"这个世界是错的!"
张雷对着这把刀说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张小飞,或许这家伙当初杀人也和自己一样。
天地有声,不平则鸣,世有不平,挥刀斩之!
于是半辈子都在窝囊中度过的张雷,终于硬气了一回。
在一天晚上,他潜入了那个煤老板家,用自制的一把**刮刀,一口气杀了六口人,包括两个和那家伙奸宿的野女人。
刑场上,张雷再次见到了56式半自动步枪。
行刑的那位武警小声叮嘱他,"兄弟,待会张大嘴,要不然子弹会把脸撕开的,那就破相了!"
张雷咧嘴笑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要脸干嘛?"
武警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和他曾经的印象不同,行刑现场竟然没有几个围观群众,这让张雷有些沮丧。
本来还想喊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他遵照武警的指示跪在地上,嘴里却开始碎碎念,"爸、妈、小妹,我把那家伙的头割了,身子也被我捅烂了。
我杀了六个人,值了!"
"你何止杀了六个,你看看你身后,是只有六个吗?"
一道苍老悲怆的声音响起,张雷下意识回头望去。
只见围观的群众已经消失不见,几个重装特警拎着枪走了过来,他们身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死鱼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张雷,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一个白衣白发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条两头带着蓝丝绒球的细绳。
他们身后还有许多人,有的甚至是古代装扮,却无一例外地争抢着朝张雷扑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