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乘四匹好马,一路疾驰,半天后就到了洞庭湖边一座码头。
变卖马匹后,一行人乘船沿洞庭湖向西行船,直奔常德路。
古时不同今日,行省之间可没什么国道、省道通行,而且山野间荒无人烟、盗匪成群,倒不如走水路来得平顺安全。
按着张雷的意思,是想买一条船的,可这行船走马的营生,船就是他们谋生的饭碗,就算给钱再多,也没人肯卖。
而且操舟弄桨,摆弄桅帆,也绝不是什么易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
于是四人只好包了一条小船,然后逆流而上。
船主人是位五十开外的老头,满头银发,脸膛黑红。
听说四人要去常德路,算了算路程,就要了三钱银子的路费。
殷离还要跟人讲价,却被张雷拉住,他从兜里掏了块碎银递了过去,"老爷子,只要够快,银钱不是问题。"
这块碎银足足有一两,老头见了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说了要去采买些东西,这就走了。
一路走来,张雷手里的新鲜玩意儿不断。
黛绮丝倒还好,知道张雷来自未来,可却把这个小师侄看得眼花缭乱,现在就像一条小狗,紧紧跟在他身后,只等着他再掏些什么好东西出来。
直到这时,张雷才算得知,原来武侠红包群虽然都把众人的名字纳入其中,可不是人人都能上得了的。
比如殷离,就没有随手招出那个平板的本事,于是就只能懵懵懂懂,遵循既定的生活轨迹,度过自己的一生。
殷离此时腕上带了块电子表,正时不时地看时间,连张雷手里的零食都不要了。
等老头回来时,身后却跟了两个大汉,见张雷面色有异,他赶紧解释道:"小哥莫恼,这是我两位侄儿,此去是逆流而上,行船要耗费许多力气,老汉怕耽误了四位的行程,这才斗胆叫了两位帮手来。
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那两人倒也规矩,只在站在船舱之外帮忙,并不进来,张雷这才松了口气。
阳顶天和黛绮丝却不由得摇摇头,然后相视一笑。
中午四人饱餐一顿,下午就乘船西进,洞庭湖上渔船往来,一片繁忙景象。
张雷只管坐在船头饱览江南风光,到了夜里自然早早发困,随便吃了些就睡下了。
睡到半夜,他听到船外有重物落水的声音,然后瞬间惊醒。
回头一看,阳顶天和黛绮丝早就不见踪影,只有殷离睡得正酣。
等他出来,才见那老头已经被黛绮丝用龙头拐杖逼在船尾,正在那里叩头不止,"姑奶奶,不是我有心要害你们,是这两人逼我的。
老汉确实是普通船家,如有半字虚言,就让我断子绝孙!"
张雷见此情形,就张口问道:"师父,什么事?"
阳顶天轻笑一声,"行走江湖讲究财不露白,你出手阔绰,阿离不住看表,可不就被人惦记上了!"
"人呢?"张雷再问。
黛绮丝笑道:"小师弟,你虽然本领高强,江湖经验却贫乏得很。
那俩人想趁着深夜害人,早被义父扔进洞庭湖里喂鱼去了!"
张雷听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有师父跟着,要不然对方趁自己熟睡之时下手,自己岂不是瞬间玩完?
听老头说,那两个家伙是洞庭湖海沙帮手下,平日里就在码头混饭吃,这次本来是想做一次没本钱的买卖,没想到连自己最大的本钱也丢了!
有了这次事故,张雷再也不敢去睡,于是留下守夜,让师父师姐去休息。
黛绮丝临走时被张雷叫住,他把那把宝剑递了过去,"师姐,倚天、屠龙不过是天外陨石所铸,我手里这把比起它们也分毫不差!
我和师父来去匆匆,不会久留,这就算个纪念吧!"
黛绮丝虽然和张雷相处不过几日,可对他确实是敬佩至极。
本来还想着他能够辅助义父驱除鞑子,光大明教,没想到他竟然不准备久留,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老头被人识破,差点儿就被喂了鱼,这一晚再也不敢偷懒,于是扯起风帆,直奔上游而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客船终于靠岸。
下船时,张雷扔了一锭银子给他,让他卖了船另谋生计,要是被海沙帮追索而至,终归是一桩麻烦。
常德位于湖南北部,洞庭湖西北,史称"川黔咽喉,云贵门户",自古就是通都大邑,人口众多、商业繁华。
沅江逆流而上,可直达贵州,可惜一路上峡谷激流不断,所以只能行一段陆路,再走一段水路。
三天后,到了一处叫万山冲的所在。
四人在路边一处镇店打尖吃过饭,刚要起身离开,就见一队人马出现,当先一人鸣锣开道,大声喊道:"合...吾..."
这家伙尾音拉得老长,抑扬顿挫,倒像是唱京剧的老生,张雷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身后有三辆马车,还有二十几个独轮车,都由人推着,车上还插了小旗,旗上写着"振武镖局"。
原来,这是一帮押镖的。
为了节省脚力,阳顶天在常德路也买了一辆马车。
张雷刚开始还感觉有些稀奇,可坐过一段后再也不乐意坐了,硌得慌!
当听说这镖局去去往几百里外的思州,阳顶天立刻端着酒走了过去。
现在经过黛绮丝一番修饰,他梳了发髻,也换了一身袍服,已然成了一位江湖客。
过去问候一句,顿时和对方打成一片,趁众人不察,阳顶天塞了一锭银子在那镖头手里,总算混进了队伍之中。
虽然四人武力不俗,可这一路之上道路艰险不说,还有无数的土匪山贼,总不能一路杀过去吧?
但跟着走镖队伍可就大不相同,这些镖师其实也算半个绿林人,有他们罩着,这一路之上绝对能省去不少麻烦。
一番攀谈下来,大家才知道,振武镖局这次压的是一次婚镖,说白了就是嫁妆。
常德路高门陆家和思州田家攀了亲,这次只是头一次,听说之后还有六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隆重。
"田家?"张雷听了不住皱眉。
贵州在**以前,只知有土司,不知有皇帝,这才有千年土司百年王朝之说。
贵州四大土司安宋田杨,不论是占据的地域大小,还是建立的年代早晚,田家都是当之无愧的四大土司之首。
而这四家也都是中原名门望族的后裔,能和隋唐之时就被立为土司的田家联姻,可见陆家也不是等闲之辈。
此地距离思州还有七百里路程,就算一天行五十里,也得十多天才行。
既来之则安之,来到这个时代,张雷就再也没去开启手机,不是不愿是不敢。
谁知道那个群主有没有侦知他们的行踪?
怒目这个家伙,就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间和方位,给予你致命一击!
为了行路方便,阳顶天和黛绮丝已经化妆后扮作夫妻,而张雷和殷离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儿女。
紧随镖队的三辆马车里应该有女眷,一旦队伍修整,他们总是自觉地和镖队隔开一截。
殷离原本童年凄惨,黛绮丝又偏偏得隐藏行踪,对她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关怀,反倒不如张雷显得有人情味。
尤其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殷离对师祖师叔早已是孺慕情深,因为她从他们身上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父兄之爱。
于是渐渐恢复了孩童时代,就压抑已久的顽皮性格来。
仗着自己是女孩儿,她可是无所顾忌,往来穿梭于四辆马车之间,还和其中一位赶车的小子成了朋友。
这天傍晚,镖队行在一处山谷之外宿营,那个赶车的小子过来借火镰火绒生火。
江南湿气大,火绒潮湿是常有之事,张雷也不以为意,取出引火之物递了过去。
可殷离却把嘴撅了起来,因为他见师叔用一个盒子轻轻松松就能打出火焰,叫这小子来原本是要他开眼界的!
"哥,你帮他们点火吧,就用那个!"说话时殷离还不住眨眼。
张雷只好笑笑,朝那三辆马车走去,还没到跟前就被两名侍卫拦住,赶车的小子说了几句,侍卫才肯放行。
他走到火堆前,看了看左右没人,这才当着俩人的面掏出打火机,然后轻松点燃...
赶车的小子顿时惊呼出声,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张雷也不由得扭回头瞧了他一眼。
只见他比殷离高了一头,脸色黝黑,可手脚却很小。
张雷也不以为意,随意笑笑,转身就走。
可这小子却伸手拉住他,粗声哑气说道:"大哥,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卖给我可好?"
张雷回望他一眼,然后凑过去小声说道:"女扮男装可不是你这样的!"
这小子顿时一惊,赶紧退出去几步,低了头不再言语。
殷离不明就里,就上来问道:"师叔,你说什么了,怎么把小黑子吓成那样?"
张雷呵呵一笑,"我说我会神术,大概把他吓着了!"
俩人嘻嘻哈哈正要往回走,山谷之中突然蹿出一支人马,一个个手里弯弓搭箭,须臾之间把镖队围在其中。
有个光头大汉从人群后挤了进来,大喊道:"都给老子乖乖的,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