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雷从容进入,南宫老三也自告奋勇携带随身法器,进入李伯然布置的阵局。
在他看来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怎么可能闯出老爷子亲手打造的大阵?
只要自己能破阵而出,这一仗就算稳赢了!
可他一入阵就有些傻眼,这里只有十几棵树木,二十几块假山石,如果按八卦易数方位,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出阵。
可他循着生门走了几次,却一点出阵的门路都没摸着。
于是他又按反八卦的路数推演,却依旧不得其门而出,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三也急红了眼。
南宫家兄弟三个可就这么一个宝贝,虽说旁门的子侄不少,可终究不如小让有天赋。
要是小让给人家当三年打手,你叫他今后如何,再去统御南宫家这些桀骜不驯的子弟?
可越是心急,眼前的阵法就越是扑溯迷离。
即便他把随身的几件法器都拿了出来,希望能破除迷障,却终究摸不透此阵法门,更被说破阵而出了。
反观张雷倒是沉稳许多,他冲阵几次未果,干脆沉心静意,盘膝打坐起来。
虽然在外人看来,张雷几次冲阵要比南宫老三沉稳许多,可在他眼前,简直是遭遇了一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验。
一些人物开始从尘封的记忆中活了过来,任劳任怨的爷爷,慈祥和蔼的奶奶,刁蛮的二婶,自私的二叔,偷偷擦泪的母亲和病入膏肓的父亲,以及胆小的小妹。
这些家人一个个出现,张雷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无拘无束的生活,浑身都觉得轻飘飘的。
"雷子,跟奶奶赶庙去!"奶奶招手叫他。
"还是跟我下地吧,爷爷给你逮蛤蟆玩!"爷爷也在门口叫他。
张雷明明知道这都是假的,可还是迈开了脚步。
奶奶会去庙会帮他买一碗绿豆凉粉,还有一个油果子,而爷爷则会帮他摘一堆野果,然后用树叉子钓蛤蟆玩!
这都是他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回忆,所以张雷动了,一念动,举身皆动,一步跨出门外,另一只脚却还在门里。
就在张雷另一只脚将要踏出的一瞬,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一声巨响,就像忽然有炸雷在耳边响起,他也瞬间惊醒...
哪还有爷爷奶奶,哪还自家的小院。
耳边风声呜呜,直如鬼哭,朝下看,眼前竟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壑!
他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幻象,可真不知道这一脚踩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就算不死,恐怕也得植物人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梦境杀人?
南宫家果然是世家,底蕴竟然如此深厚!
可这种念头只有一瞬,紧接着,纷繁复杂的诸多念头纷至沓来,几乎像**一般倾斜而下,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小妹坐在那里轻轻啜泣,哥哥大她两岁,可家里条件有限,所以她的成绩再好,也只能退学,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
张雷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想说话却没法开口,只好伸手在小妹肩头一抚。
可就这么一下,"轰"的一声,一颗**在他脑中爆炸,除了脑仁生疼,浑身都和散了架一样。
而且,张雷还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生机,似乎正顺着这只手朝外不住地流淌,整个人都变得虚弱起来...
他越来越虚弱,开始是手脚,到最后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除了耳边呜呜的风声,他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小妹刚才清晰的哭泣声,似乎也糅杂在风里。
风声呜咽,如同鬼哭狼嚎,张雷甚至能感觉到,无数的有形无质的身体从他的身体里穿过,顺便带走他最后的生机!
再往后,他甚至连这些都觉察不到了。
呼出最后一丝空气,张雷觉得自己随时会昏死过去,至于会有怎样的结局,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
就在此危急关头,张雷的脑子里响起一丝声音。
开始很微弱,越到后来,直如黄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叫人耳鼓生疼。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随着文章被人口诵而出,张雷也渐渐恢复知觉,眼前没有鬼蜮,也没有断崖,更没有家人,只是几座假山而已!
他清楚记得,上次自己神魂不稳,差点被红包群吸了进去,恰恰是这段辞章救了他!
心念及此,张雷不由得一愣,神魂不稳?
难道这座法阵是专门用来吸人魂魄的?
有了前两次生死一线的经历,张雷此时已沉稳许多,一旦沉渣泛起,思绪翩翩,立即咬紧舌尖,拼命稳固神魂!
之后又是一波念头来袭,有温婉乖巧的江雪,还有高冷孤傲的左暮云,再到后来有高乐阳、大头、还有在缅甸追杀他的特种兵,和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张雷的生命**现过,而且再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张雷凭着无上定力,默运阳顶天所授安定神魂的法门,这才一一遮挡了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他抬手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既然有了克制的法门,张雷自然要到处走走看看,于是他看到在一处假山前插着的那根青铜阵枢。
它已经被南宫老爷子插入假山当中,充当了此阵的阵眼。
而经过一番折磨的张雷,不管是身体和神魂都疲累欲死。
可也正因如此,反而对这种灵气逼人的法器,感受起来要比一般人强烈许多。
于是他试着拔出那根阵枢,可费了半天劲,依旧没能如愿,干脆盘膝而坐,就守在这座假山旁。
虽然他不知道这座阵法是如何构成,可这根青铜棍子绝对是关窍所在!
就在他行功运气之时,忽然感觉有一阵奇异力量,朝他丹田而来,似乎想夺门而入?
吓得张雷赶紧阻挡,可事起仓促,终究有一丝气息渗入。
他即刻运功逼住那道气息,可这家伙却如春雨入土,顷刻间消失无踪,似乎已经融入他的气息之中。
张雷给吓出一身冷汗,再次行功后确定这是气息确实无害,这才开始小口吞纳,到最后干脆放开胸襟,任凭那些气息直入丹田,温养脏腑。
大家这才看到张雷盘膝而坐,运气行功的画面,而之前的经历却是险而又险!
时光如梭,两小时不过一瞬光景,眼看再有几分钟就要到了。
而南宫老三似乎已经摸到一些门道,再有几步就能破阵而出;张雷却依然故我,盘膝打坐,似乎已经没了出阵的心思。
两者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就在南宫老三一只脚踏出法阵的一瞬,南宫老爷子大叫一声,"时间到!"
老三不禁皱眉,这爹当的,真够大公无私的,哪怕停个一两秒也好啊!
他走出阵外后,还有些愤愤不平,但碍着老爹的颜面,不好再说什么。
李伯然冲老爷子拱手,然后朝张雷走去。
而此时的张雷依旧浑然不觉,只觉得那股气息似乎已经被他吸收殆尽,而神魂被其滋养后,越发稳固,似乎连身体都强壮了不少!
"出来吧!吓傻了?"
张雷吸纳完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这才收功而起,笑嘻嘻走了出来。
此阵名曰惊魂阵,专门用来压迫人的三魂七魄,如果单凭蛮力硬闯,非得失魂落魄不可,即便及时救治,过后也得大病一场!
南宫老爷子已下了禁制,过了一个时辰,阵法自然失效,所以见张雷出来,也不以为意。
倒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南宫家子侄,此时再次挡在张雷身前,"我还以为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如果没有李伯然珠玉在前,就凭你,我一只手打你五个!"
南宫家传承数百年,虽然兄友弟恭,可丝毫不缺乏剽悍血勇之气,他们尊敬强者,也愿意臣服***者。
所以对张雷这种躲在朋友身后充大头的家伙,简直深恶痛疾。
张雷快步而出,未作理会。
李伯然见张雷身处阵中,除了没有丝毫伤处,眉眼间竟然还有喜色,难道这家伙还得了好处?
三局之中,除了第一场李伯然胜出,其余都以打平告终,南宫老三虽然只差一线,可终究还是没能赢得比赛。
这么一来,事情陷入了僵局。
张雷笑着说道:"要不,咱们三天后再打一场?"
说实话,他对南宫家越来越有兴趣了!
这时有个南宫子弟越众而出,"打?要打现在就可以,怎么?还得等你朋友伤好之后再动手?"
"就是,李先生打了两局,可都是倾尽全力,就算败了我们一样敬佩。可有的人,装模作样在阵里睡了一觉就算打了个平局,算什么东西?"
南宫老三此时也说道:"我也不服,张先生,既然是你扣了我侄儿,那就拿出点本事让我们瞧瞧!"
张雷本想先跟老爷子解释几句,现在见他们这番嘴脸,立时就没了兴趣,于是冲李伯然笑笑,然后搀扶着走远。
南宫家见两人要走,纷纷出言讥讽,就连那些武林人士也有些挂不住,就算不露一手,撂句狠话也好啊!
要不以后咱东平武林的脸往哪儿搁?
"吹牛不打草稿,任你千般万般,我自一剑斩之,这牛吹得,华夏闻名啊!"
刚才那位和张雷对峙的家伙在大声说道,言语间满是讥讽之意。
张雷听完,登时皱眉,然后回身说道:"你们真以为自己输得冤枉?"
"你说呢?我三叔起码还摸着点门道。你呢?要不是同伴叫你,还做春秋大梦呢?"
"就是,有本事露一手给我们看看,最好把我们吓死几个!"
张雷眼瞳微缩,然后一伸右手,舌战春雷,"剑来!"
李伯然早有准备,听他一喊,屈指一弹,登时龙吟出鞘,一道白光从背后直射而出,落进张雷手中。
张雷右腕一抖,吐气开声,"破!"
一道寒光**而出,直奔刚才那座法阵,只听"轰隆隆"连番巨响,刚才那几座四五米高矮的假山,顿时应声而碎...
而剑气扫处,从假山处到张雷脚下,瞬间绵延出一道如同农村排水渠一般的深壕...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连急促的呼吸声都没有。
"蝼蚁筑巢、蛇鼠结穴,在我眼中哪堪一剑?"
说完,张雷二人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