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关外寂静苍凉的雪原尽头,翩o一人卓然独立,手中纯阳的离火刃虽然没有了昔日的火光,霸气却依然在,此时,她如天楚一般,将这纯阳离火刃拿在手里,脑海中泛起刻骨清晰的回忆,却并不是在铜镜中让陆云轩他们看到的那些,而是另外的一部分。
这些记忆,究竟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或许连她自己也早已分不清。
欺骗别人的最好办法就是首先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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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那株红梅,那片落雪的庭院,只不过这一次,红梅树下站着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紫衣年轻男子,单薄的背影在落雪红梅的映衬下,更显得冷清萧瑟。
而她翩o只是静立在远远的角落,向那紫衣男子的方向悄悄望去,望见了那一个身穿深赤色战袍手拿纯阳离火刃的男子走来。
“在想什么?”红梅树下,天楚来到紫衫男子的身后,轻轻地问。
翎溪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叹道,“战事越来越紧了……”
天楚却似乎并不担心,道:“其实以你我的实力和配合,并不在那些魔界中人之下,只是我们身边,却少了璇梦澄影的支持,如果凌波殿能有一个璇梦,那么战局将大有不同。”
翎溪回过头望着他,若有所思地摇头,“算了,这样很好。”
转眼间,那被皓雪覆盖的院落和那一株红梅变换成了神魔战场之外的荒烟古道,刚刚结束了神魔大战的神族战士们或各回各的住所,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休息谈天。
翩o将天楚手臂上刚刚被魔族留下的伤口包扎好,微施法术,使伤口不再流血,她知道,这伤虽然不重,却是天楚因为保护她而所受的。
“过两天就会没事了。”翩o仔细治疗完毕,有些心疼。
“嘿嘿,不要紧。”天楚倒是满不在意,胡乱放下了袖子整理好战袍,大步来到周围将士们休息的空地,向四周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远处,翎溪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嘿嘿,翎溪!”天楚快步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翎溪回头,目光停留在他因受伤而被鲜血浸染的衣袖上。
“怎么了?”天楚伸出另一只手在他半晌不动的眼前晃晃。
“被谁伤的?她为你疗伤过了么?”翎溪没有语气地问出这两句话。
“一个小魔,没关系,翩o刚刚治过了,过两天就好。”天楚并不在意。
“从什么时候起,小魔也能伤你了?”翎溪的目光中带着质问。
“额,我没留意,下次我一定小心就是了。”天楚笑道。
翎溪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温度,“和我一起作战时,你从来没有受过伤。”
“翎溪……”天楚感觉得到对方的不快,“翎溪你别生气,是我修行还不够,以后我一定好好努力。”
“哼!”翎溪冷冷地转回头去,不再看他。
“……早点回去休息吧,怕是明天魔界又会来挑衅。”天楚缓缓走上前,道。
“那又如何?”翎溪冷然道:“你已经多久没有和我一起作战了?魔界来挑衅与我有关?”
“翎溪……”
天楚一时说不出话来,但见翎溪的身影已愤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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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一抹紫色背影的渐行渐远,翩o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眼前又是关外那一望无际的雪原。
天楚,那个名震六界的凌战皓天,他,真的爱我么?多少个孑然独立的日日夜夜,翩o轻抚着手中的纯阳离火刃,不由得这样想。
或许,一直都是在骗自己吧。
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璇梦,一个能够陪他在战场上拼杀的人。
可是,为什么每每危急关头,他总是挺身而出,甚至最后不惜牺牲掉自己?到底相爱么?如果不爱,又有什么值得他付出生命?如果相爱……
如果相爱……
如果自己不是璇梦。
翩o知道,如果自己不是璇梦,那么这一切的答案都会立见分晓。可是她怕,她怕自己如果不是璇梦,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天楚的身边。
一直以来,在翎溪,在天楚的所有兄弟朋友面前,她一直都保持着天楚夫人的风范,不卑不亢。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徒有虚名罢了,连天楚都不在了,她这个夫人有何用?只是想麻痹自己,想一个人构建出一种幻象,幻象中,有她自己,有天楚,有那份被传为佳话的美好爱情。只有这样,她才会让自己逐渐忘却,天楚的心到底在哪还是一个谜。
亦真亦幻,亦醉亦醒,六界间的是非恩怨,又何必想得那么清。
次日一早,秦莫承、雪涯、陆云轩、沈明漪几人辞别了白山派掌门杨绵德,一路说说笑笑,已从长白山下来。
河北沧州的小客栈中,秦莫承、陆云轩、雪涯、沈明漪四人齐聚,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我要回华山!”秦莫承不止一次地嚷着,“对了,雪涯、明漪,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师门去看看?山上有很多好玩的呢!”
陆云轩摇头叹道:“这就想回华山了么?小心许前辈再把你赶出来。”
“怎么可能!”秦莫承显然不信。
陆云轩笑道:“至于可不可能我倒不确定,不过有一点,我却是不得不回昆仑山一趟了。”
“啊?为什么要走?”听到陆云轩要走,秦莫承一下子有点急了。
陆云轩无奈地道:“前日师傅传书来说最近昆仑山脚下妖怪出没伤人事件又有所加剧,山中弟子须紧急调派人手,恐怕要忙上一段时间。”
“那我们怎么办?”秦莫承急道。
“你们啊,呵呵。”陆云轩故意笑着不说,停了一会,才道:“你们自然是接着寻找伏羲琴弦了。”
秦莫承盯了陆云轩一眼,他从心里一点也不想找那什么伏羲琴,既然武林动乱,那么就让他乱去好了。
陆云轩想了想,道:“明日一早,我就得动身回昆仑山。不过莫承,我倒是可以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什么?”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秦莫承心里很不痛快,当初,是他陆云轩把自己千里迢迢地拉下山来,现在却又就这么不管不顾说走就走了。
陆云轩道:“下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今年是在恒山派举行,到时候江湖上年轻一辈的弟子都会来参加,在这种武林大会上或许会有线索。”
“嗯?”秦莫承一听,双目一亮,很快就是武林大会的日子了,他竟然忘了这个。以往这几年的武林大会华山派弟子都会在比武中崭露头角,自己甚至也被师傅派去过两次,力挫群雄。转眼间又是一年了,今年的武林大会该轮到恒山派主持。然而现今在这江湖遍地都是由伏羲琴引发的争端下所召开的武林大会,的确会有些线索,不过此刻秦莫承所想的却不是这个,恒山派,似乎距离华山应该不远呢,不过他此刻的想法却不能对陆云轩说。
次日一早,陆云轩辞别了秦莫承、沈明漪、雪涯三人,独自往昆仑山的方向而行。
而秦莫承、沈明漪、雪涯三人则动身前往恒山。
一路上,阳春三月的桃花,绚烂缤纷,秦莫承一人一剑,身边带同两个女子,走在这烟花烂漫的季节。
当然,宿命不会让他们就这样走下去。总会有些人,有些事,出现在路途中,带来一些不一样的风景。
就如同现在,出现在秦莫承、沈明漪、雪涯三人面前的是那个一身淡黄色长衫,潇洒飘逸,手摇翠色羽扇的男子——芜鸣。
当芜鸣就那样略显突兀地现身在夹杂着红花绿柳的古道上时,秦莫承等人除了意外和吃惊,还是多少带着些敌意,至少雪涯是如此。
“你来干什么?”雪涯警惕地望向对面的男子,尽管对方的微笑看起来温暖而友好。
芜鸣摊了摊手,继续报以与那日在炽焰洞完全不同的友善之意,道:“我游历江湖,闲来无事,想跟着你们四处逛逛,可以么?”
“你不是守在白山秘境么?”雪涯疑惑。
芜鸣摇头道:“翩o都不在白山秘境了,拿了纯阳离火刃不知道跑到哪里,我还守在那做什么?”
“你可知我们要去哪?”秦莫承问,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洒脱无拘束的人。
芜鸣道:“不太清楚,我听你们只言片语要找什么伏羲琴,不过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找几个谈得来的朋友,结伴云游四海,随便去哪里都行。哈哈,怎么样?带上我吧。”
“倒是个有趣的人。”秦莫承侧头看了看他,“只要你不与我们为敌,朋友还是能做的。”
“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为敌呢?这茫茫江湖,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不是么?”芜鸣笑道。
雪涯依然没有放松警惕,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翩o的?”
芜鸣似乎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笑道:“认识?呵,不算认识,若说认识的话,这六界江湖的如花美眷,我认识的可不在少数呢。”
“不认识她会把这么重要的纯阳离火刃交给你镇守?”雪涯显然不信。
芜鸣轻描淡写地道:“对付女人我最有法子了,想当初我被仇家追杀,她救我一次,我说就算我欠她一个人情,如今帮她镇守纯阳离火刃,既还了人情,又能和美人礼尚往来,何乐而不为呢?”
“你也会被仇家追杀?”一直默默走在最后没有说话的沈明漪好奇的问,她想象不出,这样看起来潇洒淡然广交豪杰的人也会有仇人。
芜鸣却挥了挥手,叹道:“人生在世,谁能保证没有仇人呢。好在我惹的仇家不多,就那么一个,也就是偶尔给我找两个小麻烦而已。”
秦莫承忍住笑意,道:“既然如此,那么芜鸣兄就和我们同行吧,我们先去恒山派的武林大会,然后再想法子寻伏羲琴弦。”
“如此太好了。武林大会一定有热闹看,寻伏羲琴弦也一定会遇到诸多高手。”这样的安排,芜鸣十分满意。
“对了,你们那个昆仑派修仙的兄弟怎么不见了?”跟随秦莫承等人而行,芜鸣忽然问。
“云轩哥么?昆仑山近日又出现妖魔伤人,他被叫回师门了,估计过些日子才会来与我们会和。”秦莫承道。
芜鸣思索着,“可惜啊,他也是个相当有趣的人,我还想和他研讨下修行之法呢。”
秦莫承笑道:“修仙之法你还真得找云轩哥来研讨,剑法我倒是略懂一二。”
芜鸣叹道:“想当初我修仙之时,也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啊,可是妖魔又当真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么,神仙又全都是正义之士么,善恶难断啊。”
“善恶难断……”沈明漪喃喃重复着芜鸣的话,似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味。
秦莫承亦陷入沉思。
有些迷茫的情绪深入脑海,秦莫承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尽管他明白该去找伏羲琴,可是就算凑齐了七根伏羲琴弦又有什么用,江湖战乱就会因此而平息么?现在他们所做的事,就叫做行侠仗义么?
他是华山弟子,他是该纵横四海成为一位名扬天下的华山剑客?还是该潜心于师门修行,将来成为一名华山长老或者掌门?摆在面前的,只有恩师他老人家让找的伏羲琴,可是伏羲琴又跟他秦莫承有什么关系,和华山派有什么关系?他不解,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想回华山了,想回去找恩师指点迷津,想告诉师傅,有很多事想不通,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