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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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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她确实被关在房间里,不被允许出门一步,但是并没有挨饿,因为管家并没有听周崇的话,每天都会偷偷的给她送吃的。然而看着各种美味佳肴,她却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中郁闷,还是因为相思难遣。

她回到家里没有多久,周夫人也回来了,不知道夫妻两个是怎么商量的。结束了她的紧闭,但是仍旧不允许她出府。事实上,就算是让她出府,她现在也没有玩乐的心情。每天不是对着门前的新柳发呆,就是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食不知味,也不成眠,人很快就瘦了一圈。

两个月后,有太监来传旨,太后准她入宫为妃,但是考虑到她年纪尚小,要等到她年满十六岁再行正式册封,期间需在宫中待年。

再次入宫,她依例住在太后宫中。因为那首“手提金缕鞋”的诗,太后对周嘉敏的印象并不好,但是时日久了,见她活泼灵动,不失单纯,特别是调制的香每每让她闻着心中平和愉悦,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好了起来。

她和李煜并没有在心愿达成的喜悦中沉浸多久,因为周娥皇病了,许是之前的风寒本就没有完全好,加上为李煜与周嘉敏私会的事情心中郁结,于是这一病就病了很久。

周嘉敏去昭阳宫看望周娥皇,姐们二人虽然仍旧如过去那边说着话,但是却以不似过去那般自在。任何一段关系,一旦有了隔阂,就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样子。

周嘉敏一直觉得自己与李煜是情之所至,并没有过错,只是心里知道,自己却是对不起姐姐。见娥皇病重,心中更觉得愧疚。

周娥皇实在同年的秋天去世的,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人,那天竟然是出奇的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可是再美的精致,也没有人有心情欣赏。

周嘉敏很伤心,很难过。她知道自己亏欠姐姐的,再也没有办法弥补。李煜看上去比她更伤心,更难过。洋洋洒洒的写了近一千字的诔文。

开篇便说:“天长地久,嗟嗟蒸民。嗜欲既胜,悲欢纠纷。缘情攸宅,触事来津。赀盈世逸,乐尠愁殷。沉乌逞兔,茂夏凋春。年弥念旷,得故忘新。阙景颓岸,世阅川奔。外物交感,犹伤昔人。诡梦高唐,诞夸洛浦,构屈平虚,亦悯终古。况我心摧,兴哀有地。苍苍何辜,歼予伉俪?窈窕难追,不禄于世。玉泣珠融,殒然破碎。柔仪俊德,孤映鲜双,纤秾挺秀,婉娈开扬。艳不至冶,慧或无伤。盘绅奚戒,慎肃惟常。环佩爰节,造次有章。会颦发笑,擢秀腾芳。鬓云留鉴,眼彩飞光。情漾春媚,爱语风香。瑰姿禀异,金冶昭祥。婉容无犯,均教多方。茫茫独逝。舍我何乡?”

让人闻之断肠,到了最后,更是让人不忍淬读,“木交枸兮风索索,鸟相鸣兮飞翼翼。吊孤影兮孰我哀,私自怜兮痛无极。呜呼哀哉!夜寤皆感兮,何响不哀?穷求弗获兮,此心隳摧。号无声兮何续,神永逝兮长乖。呜呼哀哉!杳杳香魂,茫茫天步,抆血抚榇,邀子何所?苟云路之可穷,冀传情于方士!呜呼哀哉!”

一字一句,皆如啼血。周嘉敏从来不知道,原来李煜对她的姐姐有那般真挚深切的感情。原来,他是爱着她的姐姐的,或许,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后位空缺,于是周嘉敏在自己的十六岁生辰那日,成为了继自己的姐姐之后,南唐的第二位皇后。但是她并不很开心,她和李煜并不十分幸福。其中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娥皇的早逝,一半是因为大宋的狼子野心。

李煜不是一个天生的皇者,他没有野心,没有远大的抱负,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遍历名川,带着自己的爱人纵情山水。可是他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南唐的皇帝,一个乱世之中的皇帝。

周嘉敏终于明白了她的母亲所说的,“看着他难过,你也会跟着难过。”她能明白李煜的忧伤,可是她无法为她分忧,只能每晚临睡时为他焚上一笼香,让他能够安然入睡。

然而最让她痛苦的是,有的时候李煜看着她,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透过她看她的姐姐。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常常弄得她痛苦不堪。她时常会怀念最初与他相识的日子,那样热切,又那样忐忑,那才是她真正快乐的日子。

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在与他一起品茶的时候问道:“皇上,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李煜不知所以的看向她,问道:“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娶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问道:“我与姐姐年轻的时候长的像吗?”

她的样子,像是得不到答案就不能死心。李煜微微皱起眉,把茶送到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口,看着她说道:“你们姐妹两个长得的确很像。但是嘉敏,娥皇是娥皇,你是你。你们两个是不同的。我喜欢你,与喜欢娥皇,这并不矛盾,也没有关系。”

“可是,你还是更喜欢姐姐对吗?”她看着他,目光纯净无暇,就如同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那样看着他,只是那个时候,她叫他“钟隐哥哥”。虽然如今已经是一国之母,但在骨子里,她仍旧是一个小女孩儿。

李煜柔声道:“嘉敏,感情不能用多少来衡量。我与娥皇夫妻多年,她对我情深意重,对于她,我很感激,也很爱重,可这一声却亏欠了她太多。”

周嘉敏见他不再说话,问道:“那我呢?”

李煜执起她的手,说道:“你就像是一只闯进我心房里的一只小兔子,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究竟是何时闯进来的。”

她低下头,低声道:“那,我现在还在你心里吗?”

李煜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瓜,你当然还在,一直都在。”

就在周嘉敏成为南唐皇后的第三年,宋军大举进攻南唐。宋军势强,金戈铁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攻到了金陵城外。

宋军驻扎在金陵城外,却只围不攻,意在劝降。李煜又哪里肯轻易投降,虽然他最后还是降了,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有气节的人。

朝臣们无计可施,后宫中人心惶惶,更有宫女私自逃离出宫。可是金陵城已被宋军团团围住,她们逃得出皇宫,却逃不出金陵,战乱一起,还是难保自身安危。

每天都有侍卫抓了欲偷偷往外跑的宫女带到嘉敏面前,嘉敏也不动气,只对侍卫摆摆手,说:“她们要走,就让她们走吧。或许在外面还能保得住性命。”

后来,她下令可以允许宫人自行离开,不再加以,在宫中供职年久者,还可以领取银两。所有没有多少时日,整个皇宫就变得异常萧条。索性还有衷心的仆人坚持要留在宫中。

整个南唐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金陵城是守不住的。宋军多年来一直征战各方,平定了多个国家,而南唐多年五战事。两方军队放在一起,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更加糟糕的是,金陵作为帝都,虽然极为繁华,却是以商业为主,粮食蔬菜皆要从外面往进运。宋军围城,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仗还没有开始打,金陵的百姓就快要饿死了。朝廷开了粮仓,可是里面的粮食还不够全城的百姓们和禁军吃上三天的。

李煜坐在画堂里,一脸的烦闷,提着酒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嘉敏走进来也未曾发觉。

“皇上。”她走到他的面前,伸*过他手里的酒杯。

李煜任由她把酒杯拿走,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说道:“嘉敏,你知道吗?赵匡胤又派人来劝降了,说朕要是再不投降,就要攻入金陵。”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称“朕”。

她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皇上准备如何?”

李煜反握住她的手,说:“嘉敏,我派人护送你出宫吧,等宋军攻进来,你就逃出金陵。”

“那皇上呢?”

李煜叹声道:“朕,当然是要与南唐的江山共存亡。朕是皇帝,父皇既然把江山交到朕的手上,朕就要尽到作为一个皇帝的责任。南唐是在朕的手里断送的,朕,自当以身殉国。”

嘉敏靠在李煜的肩上,说道:“嘉敏是南唐的皇后,也是皇上的妻子。于南唐,嘉敏应该担负起皇后的担当。于皇上,嘉敏应该尽到妻子的责任。若皇上要赴死,臣妾自当相陪,与皇上同生共死。”

李煜欣慰的看着她,说道:“嘉敏,你长大了。”

她说道:“那皇上就不要再说让嘉敏走的话了。没有皇上,嘉敏无法独活。今生今世,生也好,死也好;苦也好,乐也好。嘉敏都要陪在皇上身边。”

李煜的手抚着她的脸,目光深情的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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