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前年上水村部分农地征用,现在村子东边一大块土地辟成了别墅区,名叫龙凤山庄。弟兄们既然毕了业无事,自然闲时多聚。这天大伙都到别墅区边上一个小花园里聚齐,只少了刘保家一个。众人围着石桌而坐。
孟书灵说了玉老板让孟童去当保镖的事。孟童道:“五十万啊。偶随他去,五十万拿来买彩石怎么样?”孟祖铭没吭声,显然他觉得这样太为难孟童了。李汉墩道:“孟哥不能去,咱们这一彪人,少了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少了孟哥。”
牛林道:“孟祖铭,为了你那什么事业,让孟哥去外地,你能忍心啊。”刘保家道:“是啊,关键时刻,孟祖铭你不能私心太重呐。”孟祖铭猛摇头,他心里本来就不安,经那两家伙一说,简直手足无措了,他又不擅言辞,那就只有拼命晃动那颗葫芦型的大脑袋了。
孟童道:“都脑残了不是?这样的大好事也反对!”李汉墩看着孟书灵道:“军师,你说呢。“孟书灵道:“按我说呢,赚钱的机会多了去了,孟哥不一定要撇下弟兄们到外地去打工。再说那块仙石标价很高,短期之内不一定有人买,咱们大可以慢慢攒钱把它买下来的。”牛克厚道:“是啊,军师说的在理,孟祖铭你猴急猴急的干嘛?要是听你的咱们不惨趴下了。孟哥,我说你可千万别去当那什么鸟保镖啊。”孟童笑道:“承情,那偶就不去。”又道:“虽然偶不去了,但是今天偶把话搁这儿,那块仙石偶买定了,偶相信孟祖铭总有一天会雕出最完美的八仙图来的。”众弟兄嘿然。
一时无话。孟童便问众人:“有什么新闻?”李汉墩冲龙凤山庄大门努努嘴:“有啊,里面又干仗了。”孟童问道:“怎么回事?”李汉墩道:“一家业主把物业的保安给打了,怕物业报警,却抢先报警,说是家里老人被物业保安给打了,报完警便让老人躺地上装死。不一会警车呼啸而至。那白发苍苍七十多岁的老人演得还真是象,又是大声呻吟又是口吐白沫,引得警方对物业大动肝火,路人皆掩嘴而笑。”孟童又问:“还有比这更无聊的没有?”牛林道:“龙凤山庄有一个业主把众人走路的一座木桥拆了,说是破坏他家风水。惹得一堆人整天骂娘——那倒不破坏风水了。又有两家业主因为门庭前的树不一般高,矮的那家说高的那家压了他家的运气,又补种更高的树,先前树高的那家不乐意了又找了更高的树种下,楞是要压对方一头,于是两家比着种树。最后两家大打出手。都用大货车载满持械人员开进别墅区斗殴,上百名保安都弹压不住。又有别墅区王家喜养良鸽,欲培育纯种鸽王,隔边林家因草坪与之相争,心中不忿,借保洁工之手,将王家良鸽下的蛋偷换成肉鸽的蛋,让他做纯种鸽王的梦吧。后被王家察觉,官司直打到派出所去了。”
孟童听了,道:“怪啊,这些人未发达时不见其快乐,发达了也不见其快乐,真是可怜,莫非从古到今人就不过都是些行尸走肉?”孟书灵笑而不语。孟童拍其肩问道:“老兄学识渊博,这又有个啥说法?”孟书灵随口念道:“千里捎书只为墙,让人三尺又何妨?”孟童道:“顶啊,就是这款。”两人抚掌大笑。
孟童道:“我等将来即便大富了恐怕也不过如此。”孟书灵道:“孟哥为何如此说?”孟童道:“不奇怪,都是人么!”孟书灵道:“孟哥不同,孟哥要找仙石王,要做天下第一的神品。”孟童道:“知我者孟书灵也。”因叹道:“人若一生都有正事可做,都能浸淫其中,又哪有闲功夫吵那些个鸟架?”
话音刚落,只见刘保家拉着个脸过来。孟童见他脸色不佳,因问:“有何新闻?“刘保家道:“也没啥新闻。”孟童道:“没啥新闻就好。”刘保家依然一脸郁闷。孟童笑道:“没啥新闻你气色能不能正常点啊?”刘保家低着个头道:“有人又用医疗垃圾做玩具了。”孟童抓抓耳根,问世道:“不是你爹吧。”牛克厚道:“肯定不是他爹,我保证。”怪笑不已。刘保家叫道:“不是他是谁?”
原来李一厚的潲水油被禁后,那孟大村、刘保三等人不但没停止经营,还扩大了规模,再一次引起下水村的忿怒,这一次他们与别墅区结成同盟,一纸状书告到县里去了,激得孟大村、刘保三跳脚乱骂。刘保家劝刘保三赶紧金盆洗手就势退出,却被刘保三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是那一套,什么不忠不孝不承祖业吃里扒外等等,还揪着刘保家的面孔可劲问象他这样的村驴子不搞那些事又能搞什么事。刘保家憋了一肚子鸟气,跑到这里来散散心。
孟童问道:“你爹又进了我爹的货吧?”刘保家道:“那不是,还骂咱们呢。”孟书灵道:“也不用骂,都干不长了。”孟童点头道:“那倒也是,比偶想象的快哈。”
谈起家族生意,众人都闷闷不乐,羞于谈论,若不是孟童问起,平素又都是好兄弟,决然不会说起这些事。牛林怪道:“瀑布汗啊,刘保家你说你,干嘛非说这些破事?”牛铁喜道:“偶也不想听这些。”刘保家摆手道:“下次不说了。”孟童道:“说不说没所谓,都别灰头土脸的,都别自堕其志,待咱们找到仙石王做出神品来,管叫人另眼相看!”
众人都问孟童寻找仙石王之事。孟童说既然有了二十万,想去那东南边寿山上看看。孟祖铭听了,十分高兴。刘保家道:“咱们不比孟祖铭,他是前世喝过罗丹、米开朗基罗大师尿的人;塘里的蛤蟆,天生比井里的大,就咱们这样的屁才,要换个事做,恐怕还得上专科学校混混。”孟祖铭道:“谁说我不想上学?若能上学最好。”李汉墩道:“我也要去上学,日后就搞珠宝设计。”牛林也说要去。牛铁喜、牛克厚都有点意思。那牛克厚最喜欢激孟童,便道:“找孟哥,孟哥有办法。”孟童道:“那是,那是,偶想办法就是。”孟书灵道:“五岭市就有美术学校,只是过了招生季了。”牛克厚又道:“过了招生季不妨,咱们现在把学费备好了,明年去上又何妨?”说罢眼睛只是瞅孟童身上。
孟童不语,目光转向了别处。算起来这些人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得五六十万。这么贵的学费让孟童也得挠头。一伙人当中家长又没一个会支持的。牛林见孟童不作声,便问道:“孟哥修仙有成,怎么就没点办法?”牛克厚道:“我看孟哥也是屁眼摇铃铛、光石板上种麦子、煤灰渣子里淘黄金,通通不中用。”李汉墩问刘保家:“我怎么骂他个狗日的?”刘保家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鼠目寸光,目光如豆。”李汉墩摇头道:“不好,不好,没他的毒。”孟书灵笑道:“中用不中用,走着瞧就是。”孟童不说话,只是笑。
众弟兄要去上学的消息传出,这几个的老爹也做一块聚在孟能招家中。孟能招讪道:“小兔崽子们又精神会餐了。”刘保三嘴里骂骂咧咧,道:“妈的勒,学费五十万,这不是搞蛊惑吗?”李一厚冷笑道:“都是些嘴上没毛的家伙,还能真信他们了?”刘保三道:“我要信他们就是粪坑虫。”孟能招道:“看来得给个强力警告哩。别让傻子跟上了骗子!”
天空密布惊恐云。这几个稚态延长期的瓜娃子,总觉得孟童是台柱子。但他们的孟哥就是不发话。于是一班弟兄有天没地乱撩。刘保家献计道:“听说做玉器很赚钱,咱们先做这个生意,等赚大钱了,让老爹他们看看,让他们个个都乖乖隆滴咚,吓煞了!”李汉墩响应道:“对啊,这还不简单,要让你们的父母相信你们做玉石生意能赚钱,你们就买些玉卖出去,要是卖出去赚不了钱,你们就贴上点钱说是你们赚的,那不就好办了嘛。”
牛林翘起大姆指,道:“这个主意倒是有点精灵古怪,顶。”牛克厚向李汉墩道:“这么好的主意,怎么是你这榆木脑瓜想出来的。”孟祖铭道:“这不奇怪啊,俺过去那村里,上面来的技术员要让大家种新品种甜瓜,就先拿甜瓜给人白吃,大家吃了觉得甜,后来就都种新品种甜瓜去了;也就是说,要想别人跟你走,得先给他点甜头吃吃。”
于是决定速行此计,几个人凑钱买了一些玉器。买的时候无比顺利,但卖的时候却被人识出通通是人造假玉,结果那些假玉都砸手里了。孟童只是诡笑,还是一句话没有。
刘保家道:“你们都别瞎忙,我看还是找孟哥吧。”牛林懒洋洋道:“我看孟哥也做不成事。”牛铁喜亦道:“我看也是。”牛克厚怪笑几声,叫道:“我说什么?他孟童就是修了真,还是花架子、银样镴枪头,你们偏不相信!”孟书灵驳道:“你们别低估了孟哥,这方面我可是跌过超大眼镜的哦。”李汉墩骂道:“对啊,牛林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跟着孟哥你还怕没银子花啊?”刘保家道:“是嘛,沾点孟哥的光,咱们几个以后会很拽的。牛林,再犯傻我就要对你脖子上的瓦钵来个垂直打击了。”牛林笑道:“好好,各位这么说,我晕菜了,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