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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北山三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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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川体内的生物钟,很准时地把他从睡梦中喊醒,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儿,就是向自己的身边看过去——柳含烟已经不见了。他急忙爬起身来走出卧室,找遍了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见到柳含烟的身影。他知道,柳含烟一定是在他熟睡的时候离开的,不禁感觉有些失落。

这一夜对于燕川来说,不仅仅是从未经开化的童男;蜕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去想念一个女人的滋味。这算是恋爱吗?听说思念一个人,就代表你爱上她(他)了。自己真的爱上了柳含烟了?燕川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没有经过谈恋爱,只凭着做过两次爱,就会爱上一个人吗?

如果用狂风骤雨来形容第一次和柳含烟的零距离接触,那么,他们的第二次就可以用和风细雨来诠释则更为贴切。燕川望着枕头上几根卷曲的长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直到燕川来到废品公司仓库大院,还一直回忆着他和柳含烟在一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儿,以及每一个细节。整整一天,燕川都沉浸在无边的思念和遐想当中,他甚至想到了和柳含烟一同步入婚礼的殿堂,在亲人和朋友们的祝福中,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他又想到自己贫困潦倒,拿什么去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呢?

这一天,燕川都浑浑噩噩的,检错斤,计错数,打错包,一天下来,分拣出来的废品还不足五百斤。同组的几个人看到燕川忽而喜悦,忽而忧愁,都关切地询问燕川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么一天都无jīng打采的?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劝他去医院看看,不能只顾着赚钱,而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燕川也不说话,他只是点头或者是摇头。

下班回到家后,燕川抑制不住想念,便拨通了柳含烟的电话,可只响过两声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几分钟后,燕川收到了柳含烟发来的一条短信:燕川,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们两个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对于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冲动,想要报复一下龙天豪。忘了昨晚的事情吧,我们以后还当好朋友相处,好吗?

燕川看完柳含烟的短信,脑袋里嗡嗡直响。这算什么?一夜情?她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柳含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分明就是说自己配不上她。等燕川冷静下来后,又想了一想,便从最开始的愤怒,逐渐转化成了理解。以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去养家糊口了。他想通了之后,给柳含烟回复了一条短信:好,燕川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发过这条短信后,燕川的心中虽有些戚戚然,却也释然了。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在冥冥之中,燕川似乎感到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自己,而这种力量来自于龟背书。燕川收拾起散乱的思绪,重新又对译起甲骨文来。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燕川终于又把飞禽篇对译出来了。

飞禽篇,yù擒百鸟必结飞灵阵。取岁星,荧惑八八六十四块,岁星外五十,荧惑内一十四,按外圆内三角排演,间以树木相连。以稻谷,草籽,沙棘籽浸泡于yīn阳罂粟水十二个时辰,遍洒于阵中,人居阵眼,手持雷劈木斧,口念三遍:无上至尊天师,急急如律令。则百里内飞禽无不至矣。燕川见这一篇相对于百兽篇要通俗易懂一些,所需要的材料也简单一些,便暗自下决心要试一下。在接下来的两天,他又把龟背书上的最后一部分,鱼虾篇对译出来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打算先从材料相对于简单一些的飞禽篇入手试一下。

九月五rì是发工资的rì子,燕川在公司工作了十六天,领到了一千八百多元钱的工资。上午领到工资后,燕川便请了半天的假,骑上自行车就来到了江城市古玩儿市场。古玉估计是买不起了,但雷劈木斧和一些不值钱的石头,还是有希望在这里买到的。

江城市的古玩儿市场,坐落于北郊一条不太繁华的街道上,与北山的三清观毗邻。凡是来古玩儿市场里淘换古董的人,都喜欢在诳市场之前,来道观里上柱香抽个签,以祈求淘到称心如意的东西,据说还非常灵验。久而久之,在口耳相传中,慢慢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燕川也早有耳闻。虽说自己要淘换的物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上柱香,求个签至少也能解一下心疑。在此之前,燕川也和杨子江他们在星期天的时候来过这里几次,对三清观并不陌生。

三清观始建于宋代,距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沿途怪石嵯峨,松柏苍翠,一条蜿蜒的小路直达山顶。山间小溪潺潺,听闻一年四季也不干涸和冰冻。观里似乎永远只有两个道士,一个年迈苍苍,慈眉善目,面容如核桃皮一样的堆积起褶皱。另一个韶华已逝的中年道士,低眉顺眼的默默的打坐修炼。也许是香火不太旺的原因,道观已经呈破败的景象,屋檐和门窗的外漆都已脱落,斑驳处就像华丽的外衣上,贴满了一块块的补丁。

后来燕川才听说,三清观的香火也很旺,是道观把香客的香火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为赈灾和扶危济困所用了。

燕川买了三炷香,点燃后插在了正殿前一个长方形的石香炉里,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后走进了大殿。

“师父,我抽个签。”

燕川对着殿里的太上老君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后,对中年道士说。

“道友,心诚则灵默念心中所想,手摇签筒即可。”

燕川依言默念了三遍太上老君保佑事事如意,开始摇晃着手里的签筒。“当啷”一支竹签掉落在了地上,燕川拾起来交给了中年道士。

“此为上签,曹国舅为仙。本签为皎月当夜空。繇东方上升之象。爱之事事亨泰如意者。心中无事。所作皆奏功。又如上弓之一箭。发之即中也。君之今堪称如rì月rì夜循环恒古今。僧到得之无不利。因此。工商农士无不一一笑颜逐开者。”

燕川又听过详解后,又捐过二十元钱的香火钱问道:“道长知道什么是岁星,荧惑,镇星,大白,辰星吗?”

“五星者五行之jīng也。木jīng曰岁星,火jīng曰荧惑,土jīng曰镇星,金jīng曰大白,水jīng曰辰星。”道士答道。

燕川恍然大悟,看来只要找到对应的矿石,也不难结阵了。看到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燕川便满怀着喜悦之情下了山。

也许是下午,又或许不是双休rì的缘故,古玩儿市场的人不是很多,有一些门店的商铺都已经放下了卷帘门,早早的打烊了。市场内只有一些摆地摊的小贩,无jīng打采守着自己的摊位打着瞌睡。等听到有人走过来,才睁开眼睛说上三五句话,然后,又闭上双目养起神来。

燕川先在市场里的地摊上转了一圈儿,发现有两三份买卖雨花石和一些sè彩绚丽观赏石的摊位,也有一份买卖桃木小摆件的摊位。他走到买卖桃木摆件的摊位,向摊主问道:“大哥,你这里又雷劈木挂件吗?”

摊主见来了生意,从货架上摘下来几样东西说:“这几个都是雷劈木的挂件,你看看吧。”

燕川见只有几把桃木的小宝剑,两串佛珠,和一条桃木项链,并没有自己想找的木斧,不禁有些失望。

“老板,你有雷劈木刻的斧子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摊主说完,从一个帆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半尺长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刻成的小木斧说。

“这是雷劈木的?”燕川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这是前些rì子老家的人带来的一块雷劈木,我就把它刻成了斧子。”摊主看燕川还有些怀疑,拿着小木斧,指着上面几块好像被火燎过的地方说:“雷劈木就是被雷劈过的木头,凡是这样的木头,即使是里面也都像被火烧过一样。这是一块柳木刻的。”

“不是桃木的?”

“小伙子,你听说过柳树成jīng的故事吧?桃树成jīng的你听说过吗?被天雷劈的大部分都是柳树。”摊主说。

在燕川的印象当中,法师驱鬼避邪用的好像都是桃木,一直也以为雷劈木也是桃木的。现在听摊主一说,也明白了一些。很快,燕川跟摊主就谈好了价钱,花了五十元买下了这把雷劈木斧子,顺便又花了二十元买了一个桃木的yīn阳鱼。

买卖雨花石和观赏石的两个摊主见燕川走过来,都热情地推荐起自己的石头来。唯独最边上的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半躺在一把藤椅上,双手交叉着放在肚皮上,闭着双眼闭目养神,好像有没有顾客都无所谓的样子。燕川在这两个摊位上仔细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又何况雨花石和观赏石的价格不菲,不仅自己买不起,也不适合结阵用。

燕川走到那个闭目养神老者的摊位上,一眼就看到一个木匣里装着绿,红两种石头,像是棋子一般的东西。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大爷,你这个石子什么材质的?是干嘛用的?”燕川蹲下身拿了几颗石子,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

“我也是收来的,不知道能干嘛用。”老者答道。

燕川在手里掂量了一些,这副像棋子样的东西看上去都乌突突的,没有一点光泽度。掂量在手里沉甸甸的。绿属木,红属火。燕川想,这两种石头应该就是自己所需要的了。

“这有多少个?多少钱卖?”

“一百多个吧。一千块。”老者说。

燕川被吓了一跳,他好说歹说磨了好一会儿,老者才降到了七百块钱。老者接过钱之后说:“小伙子,这个东西虽说是石头的,比不上翡翠玛瑙,但可有年头了,买回去好好保管着吧,说不上啥时就值银子了。”

燕川连连答应着,拿起木匣,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古玩儿市场。

晚上七点多,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的燕川才回到了家中。看着在古玩市场买来的棋子,木斧,农贸市场买来的稻谷,以及在路边采摘的草籽,沙棘籽和中药铺买来的几个罂粟壳,燕川高兴不已。在村里的时候,燕川就知道什么是yīn阳水。因为村里有一个跳大神的巫医,凡是有淤积不下症状的,他都会用开水兑上凉水,让病人一口气喝上几大碗,片刻功夫,病人就会上下通畅,百试不爽。

燕川做完了准备工作,已经快八点了。也许是过于兴奋和专注的原因,他竟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龟背书上的方法到底灵不灵验,都将在明天晚上揭晓。这二十四个小时,燕川注定要在忐忑中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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