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大早的,我兴冲冲地爬起来,就往学校走,珠儿在后面跟着,手里拿了一大包的糙糖,还有一些干果和果脯。
“然主子,等等我呀,”珠儿有些气喘地跟在后面说,“瞧急得什么似的,孩子们都在那儿呢,也跑不掉~~”
“我就是急嘛,珠儿,来,我拿着吧,”我回头伸出手,说:“给我吧,看你累的,怎么不见体力上涨呢,每天的工作量和活动量都这么大的。我看若雪可是比以前强多了,身上也丰满多了,不再像那个娇滴滴的温室小花儿了。”
珠儿的脸一红,说:“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是差点儿了,还爱困,总觉得睡不够似的~~”
“呵呵,嘻嘻~”我怪笑着,看了珠儿一眼,说:“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了吧?”
“您说什么?”珠儿一脸的纳闷儿,说:“是什么啊?”
“没什么,”我暗自有了主意,说:“来吧,把东西给我,反正也快到了,就慢点儿走吧。”
一进院,正在单杠上玩儿的小丘就看见我了,大叫一声:“校长好!”说完,像个小猴子一样,窜到我的跟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手里的包,说:“是好吃的吧?给我尝尝吧~”
我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其他孩子都起来了吗?”
“嗯,都在洗漱呢,我最快!”他的小胸脯一挺,看着我,一脸讨好的模样让我笑了出来。
我们一起走到餐厅,看见有些孩子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我就把那个大包放到长桌上打开,说:“今天是小年,所以我给大家带了些好吃的。不过,不许乱抢,要让大家都吃到才可以,尤其是要照顾小弟小妹们。好了,自己来拿吧~”
我欣慰地看着孩子们懂事的一个个排着队,依次地走上前,拿到自己想吃的、爱吃的零食后,又高兴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虽然都兴高采烈的,但是没一个会打乱次序。
我冲着未然点头说:“大家都辛苦了,虽然学校办的日子还不长,但是看到孩子们这样懂事,我们没白忙,未然,你真的很有能力。”
未然一笑,说:“婉儿、蕊儿、珠儿、芸娘、若雪她们都很棒的,让我省了很多的心,。然,你很有威信力,让孩子们对你说过的话,记忆犹新,都很自觉的遵守纪律。我们也在你的身上学到不少呢~”
我哈哈一笑,说:“我们就不要在这儿自吹自擂了,总之一句话—我们是一家人,快乐的一家人!”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孩子们的童音加入进来,汇成一片汪洋大海—爱的海洋。
正在说笑间,雪儿跑了进来,看着我,一个劲儿的点头,把后背转向我,回头用眼睛看我,小声的呜咽着。
我问它:“磊找我有事吗?”
它点头,抖了抖身子。
我骑到它的背上,对她们说:“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对了,你们也吃些糖,应个节气。”
雪儿背着我,快速的飞跑着,我夹住它,随着它的节奏自在的双手张开,笑着对它说:“雪儿,你又长大不少,跟你的妈妈差不多了吧?要是没有那只雪狐,只怕你现在就跟银焰那么大,那我就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雪儿回应了我一声,加快速度,像是让我看看它的能力似的显摆。
雪儿把我直接背进主楼的接待室,刚一进去,就听到不少人的惊呼,我抬眼挨个看过去,看见有七、八位年轻的姑娘,还有三位书生气十足的男人。
磊过来,把我抱下来,说:“你来看看,这是来府上找活的人,你有相中的,就留下来吧。那三位先生都是你想找的老师,你挑两位留下吧。其余的,都是来做奴婢的,你看着留吧。”
我看了看磊,说:“你认为合适的,直接定下来就好,一定要我看吗?”
磊看着我,含有深意地说:“我相信你的眼光和直觉,你想留的,我一定留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想:一定有事儿,不然,他不用我来这一趟。
我回过头,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三位先生,问:“你们有谁原来就是做私塾先生的,做过几年,在哪儿做过,请在纸上给我写个详细的资料,包括自己的一些个人情况,好不好?请到那边桌上写出来,交给我。”
其中之一仔细地看了我一眼,我回视过去。一看,是个白面俊逸的书生,虽然穿着长衫,不过,我就是感觉到他跟另外两位不同,有些太沉稳了,看着我的目光也不是像别人那样惊奇。
他见我注意着他,连忙低下眼睛,转身走向桌子。
我回头看向磊,他对我满意地一笑,微点了下头。
我又走向那群姑娘,她们一见我走过去,连忙站了起来,我说:“都坐下吧,我想跟你们谈谈,都放松就好。”
“你们的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有谁识字的?挨个的说说吧。”我尽量和颜悦色地说。
通过了解,有三人是孤儿,在别的人家做过丫头,但是签的期限到了,又不想继续留下,就出来自己找工作了。有二个是刚没了丈夫,婆婆嫌她们是丧门星,被赶出家门的。她们怕我也这样想,都低声哭泣了起来。~~
最后一个,长得倒是挺秀气的,比我高一些,但是我同样感觉到不对劲,我冲她一笑,说:“你怎么没说什么呢?是不是担心我不留你呢?”
她轻轻一笑,说:“夫人,我识字,小时跟着兄长读过几天的书,我想,您需要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吧,刚才您不是问过了吗?”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想:不简单呢,没有一丝的紧张,虽然说做出低声下气的样子来,但绝对不是那些普通人。
我向下看了看,一双露出的手虽然白皙,但是却不像是女人的手,再向下看,一双脚也好像大了些。
我冲她一笑,说:“那我就留你在我的身边吧,走,我带你去跟磊说一声。”
我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感觉到她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跟着我走出了来。我的手指尖轻轻地在她的手心里挠了一下,她马上吸了口气,我一笑,把手撒了出来,顺便摸了下她的手指,感觉有些老茧,硬硬的。
磊看着我,脸上有一丝的不悦,说:“你决定了?”
我笑了一下,说:“你不是相信我吗?这个,留在身边了。学校那里需要二个打扫卫生,晚上陪孩子们住的,就挑那二个成过亲的吧。芸娘的绣坊需要两个小工,其余的,你安排吧。”
这时,那三位先生拿着写好的材料走过来,我直接把纸交给磊,说:“这些,你存档吧,三位都留下吧。这就跟我去学校一趟吧。”
磊在一边说:“我也陪你过去吧,好不好?我还没时间去过呢。”
泉从外边走了进来,说:“到哪儿去,我也要去。”
“我正想着怎么没看见你呢,真是不能太惦记呀,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笑着说。
“说什么呢?”泉过来,搂着我的腰,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冲着那些人一抬下巴,说:“磊让我来选人,就来喽。”
我想起来,问:“三位先生,自报家门吧,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你不看我们写的吗?”那位让我注意的年轻人,问道。
“看就有用吗?”我笑着看他,接着说:“如果都是假的,看它就没必要了,是不是?更何况,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就从你开始吧,好不好?”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叫唐清风,今年三十二岁。”
我看着下一位,那是个典型的书生,有些紧张地说:“我、我叫尚庆云,二十六岁,中过秀才。”
“不要紧张,难道你教孩子们时也这样?那我可就辞退你了。”我亲切地说。
他轻笑了一下,说:“不会的,我教书很有经验的。”
“那就好。”我看着第三位,笑着说:“你也别紧张,说一下吧。”
“我是高恒,三十六岁,是个落地的举人,家里原来的几亩地因为我一直读书,也卖了。是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就这些了。”我看着他,说:“没什么家人了吗?”
他爽快地说:“没了,都不在了。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不懂得经营,一无所有的。”
我点头,看着他虽瘦但还有精神的样子,说:“只要先生尽职尽责地教育那些孩子,我保证先生能满意。至少吃穿不愁,不用担心生计了。如何?”
他用心地看了我一眼,说:“夫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一定尽心尽力,决无二心。”
尚庆云在一边说:“夫人,为什么不对我这么说呢?”
我看了他一眼,说:“高先生已经看破一些事情了,而我需要这样的人才为我培养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你还不适合长期留在一个地方,你应该再出去闯荡一下,能明白吧~”
他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说:“谢谢夫人,我明白了。”
我笑着看着比我高的那位姑娘,说:“你呢?”
“我叫季敏,”说完就低下头,不再吱声了。
“呵呵,我问的简单,你答得也痛快,好,”我笑出声,说:“我们一起走吧~。哦,磊,你就不要去了,有泉陪我就行了。”
磊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对泉说:“你守着她,别离开。”
泉在我们之间看了看,笑着说:“放心吧,大哥。她想淘气,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呢。”
我白了他一眼,叫着:“雪儿,过来。我们回去了~”
雪儿走进来,自动地停在我身前,等我骑上去。
高恒看着尚庆云说:“夫人既然能让老虎进来,你就没必要紧张了,走吧。”
我看着镇定的唐清风和季敏,心里一动。
出了门,我让雪儿稍快地向前走着。泉在一边拉着我的手,自在的就像是随意散步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我回头看了一眼,高恒和尚庆云已经落下了,在后面小跑着赶上来。唐清风和季敏在雪儿身后跟着紧紧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到了学校院外,我从雪儿的身上下来,等着高恒和尚庆云的到来。唐和季都一直跟到这里,连一丝气喘都不没有。
当高恒两人赶到时,已经呼吸急促了,等他们平息一会儿后,我说:“在这里,孩子们都叫我校长。你们就直接叫我然,就好了。高先生,我直接叫高大哥,好不好?”
他连忙说:“不敢当,夫人叫我的名字就行。”
“高大哥,没关系的。哦,庆云,敏儿,这么叫你们行不行?”我看着他俩说。
他们一起点头,说:“我们就叫你夫人吧~~”
“然主子,”珠儿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吃了一惊,说:“嗯,不进去吗?”
庆云说:“那我跟她一样,叫你然主子吧,行不行?”
我看着他急于想融入这个环境的样子,点点头。
唐清风在一边,不解地问:“夫人,你忘了我吗?”
“清风,这么叫你,行吗?”我笑着说:“因为你比我大一些,但是我只想这么叫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也叫你然主子吗?”
“你要是愿意,叫我然也行。”我爽朗地一笑,说:“其实,有很多人直接叫我然的,只是珠儿一定要叫我然主子,没办法。”
泉过来,搂着我,说:“进去吧,未然也要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一笑,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