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瑞尔的清晨总是如此美丽。圣光之火教堂的主教威纶看着布瑞尔初升的太阳如是想到。
与往常一样,主教从教堂的后院的水井里打出三桶井水,这是这座寒酸的教堂今天白天需要用水的量。尽管教堂的修士们认为这样的琐事可以由他们代劳,但威纶主教坚持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来完成。
今天是个好天气,主教打算趁机去拜访一下镇里的治安官,请求他为教堂再帮一点忙。虽然他很清楚这可能性非常低,不过主教还是打算尝试一下,这两年宗教管制不如前几年那么严格了,主教觉得自己还有点把握。
把井水送回房间,主教稍稍梳洗了一下,换上了一套看起来还算体面的主教服,这些事花的时间比主教预计的要长不少,原本打算趁着镇上的市集还没开业就赶去治安官办公室的计划只能做点调整了。
威纶主教略作思忖就制定了新的出行计划:绕开城镇西侧的集市,向北穿越北门的贵族公寓群,再折回去往城镇中央的治安官的官邸,虽然这样得绕不少路,但总好过被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找麻烦。
布瑞尔过去曾是一座虔心信仰圣光的城市,但因为洛丹伦国王早年遭受王国内主教们的掣肘导致国王成年后对教会怀恨在心。通过一系列战争与明显对教会不公的法案,现在布瑞尔信仰圣光的居民不到原来的三成,城市里原本的圣光教堂因为地震被毁弃,现在的新教堂是威纶花了很大功夫才从废墟上重建的。虽然主教的几位助手都劝慰威纶信徒会随着教堂的重建越来越多,不过威纶对此非常悲观。
由于国王的法令,王国内所有合法宗教必须公开自己每个月收到的捐款数额,同时公开开支账目,王国的法官和税务官们会确保各个教会把每一分钱的捐款用在对教徒的服务或者公益事业上,比如承担修桥补路的定额分配,比如照顾鳏寡孤独的社会福利,而扩建教徒、雇佣专门保护教会的武装都在严禁之列。
但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打击。
就在半年前,洛丹伦国王法兰二世的长女,阿加莎·米奈希尔不知从哪招揽来了一位姓洛萨的丰饶祭司做家臣。一时间,洛丹伦王国的继承人改信丰饶神教的传言不胫而走,消息一传到布瑞尔,威纶就发现自己布道讲经时的听众明显变少了很多。最近几个月,布瑞尔的信仰情况日趋恶化,主教经常听说市集一带有异教徒寻衅攻击圣光教徒的事件,据说其中还包括入室谋杀案。这让威纶主教越发深居简出,当然不问可知这也导致了主教的信徒更快地流失。
不过主教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明哲保身的行为有什么不明智的。比起流失信徒,主教更担心自己会“人亡政息”。过去几任布瑞尔地区的主教都是因为犯罪或者非自然死亡导致地区教会陷入巨大混乱,以至于信徒大量流失,甚至导致圣器不慎丢失的糟糕情况。
威纶主教不打算过多地责备他的前任们,因为那样不会有什么益处。主教更愿意关心眼前的事情,为重建教堂尽可能地收集资金。
主教知道布瑞尔的市政厅金库里至今还躺着一堆教会的钱袋,那些正是没收威纶的前任,“贪婪”的霍顿主教因徇私枉法以及蓄意对抗国王而被没收的“赃款”。虽然这笔钱颇为烫手,但威纶还是希望能取回它们。
主教自认为取回这笔钱有五成成算,按照教堂里的旧账目,威纶认定这笔钱中有一部分属霍顿主教在布瑞尔的私产,这笔钱不算是信徒捐赠,更像是执法中误收的合法财产。只要能讨回这笔钱,那么给教堂安装彩绘玻璃并且重新粉刷教堂外墙的事也就有着落了,只要治安官能够松口,那么市政厅那边主教觉得自己起码能有七成把握。
当满腹心事的主教路过第二座装饰豪华的公寓,打算右转向南时,一种奇怪的不适感包围了主教。仿佛身体突然被扔进了水里,连移动都不得不花上很长时间。
有不洁生物在附近!主教本能地想道。
威纶默默原地站定,试图用心感知周围的情况。那种不适感又加强了,在正北方!
主教向那个方向看去,那是沃顿勋爵的公寓。主教记得这个人沃顿勋爵是一个宗教意识浅薄的人,每当遇到威纶主教都会忍不住嘲弄一番,不过他每年的捐赠却非常多。主教小心翼翼地向勋爵的府邸挪去,敲响公寓的大门。
没有人回应。
威纶试了三次,始终没有人回应。
当威纶犹豫是否第四次敲响大门时,主教看到一团鬼魅的灰影从勋爵公寓的窗户慢慢透出来。那是一个。。。不,是一团带着黄色兜帽的生物,威纶无法看清生物的脸,那种不适感越发的强烈。
“替我向天霜之女问好。”
那团不明物体只是慢慢地在半空蠕动,但这句刺耳的话却不停地在主教脑内刻印着,仿佛要把这句话烙印在主教的脑子里似的。
“该死的!你做了什么?畜生。”主教咒骂着捂住耳朵,但那声音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深刻越发刺耳。
“替我向天霜之女问好。”
“替我向天霜之女问好。”
“替我向天霜之女问好。”
主教感觉脑袋钻心的疼痛,正当威纶觉得自己快被那恐怖的低语折磨疯了的时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怪物的斗篷瞬间燃烧起来,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消失了。
十分钟后,当两个治安巡逻兵赶到沃顿勋爵的公寓门前时,他们看到圣光之火教堂的主教双手沾满了鲜血,在勋爵的公寓外如婴儿般匍匐爬行。主教早没了原本的从容仪态与优雅做派,他只是一个劲地大喊:“帽妖!黄衣帽妖!它来啦!它带来了诅咒!不!不要进去!它把他们都吃了!它把我们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