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岳临书收到家中急信,一得知母亲重病昏迷不醒,急的连夜去上峰那里告了罪,第二日长安城门一开,岳临书便带着几个亲信快马加鞭往青州而来,期间不过两三日功夫,马竟跑死了数匹。
二奶奶一见丈夫便有了主心骨,先是拉着岳临书好一番哭诉,等夫妻二人缓和情绪,才在管家的恭迎下去见了岳云。
岳云看着相貌与大夫人最为相似的嫡子,心中不免亏欠。
“我也知道,你此番急匆匆回来为你母亲侍疾,怕要丢了很大一个前程。这一点,为父对不住你,只是你母亲平生最惦记的人莫过于你这个儿子,眼瞅着她性命堪忧,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岳临书少有才学,娶的更是京中世家女子为妻,在岳云眼中,大儿子和小儿子加起来,也不及一个岳临书来的重要。
耽误儿子此番升迁,岳云心中有愧,免不了要帮着周旋。
“不过你且放心,彭晏彭大人恰逢进京面圣,此人非池中之物,少不得要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我在其面前说了不少你的好话,来日你回长安,频频去拜访,与你前程总有助益。”
岳临书面色白净,丝毫看不出三十余岁的年纪,他闻听父亲的话,不由拱手苦笑一声:“父亲为我操劳,儿子不敢不听,只是当下儿子全无别的心思,只想着叫母亲平安无事才好。”
岳云暗暗点头,又叮嘱了一番,才打发他往后宅去。
晚间,三兄弟碰了面,岳临墨不愿意搭理兄长,倒是岳临诗拉着弟弟安慰了几句。
岳临书十分感激:“这些日子偏劳了大哥大嫂,小弟感激不尽。大哥本要进京选馆,可眼下因为母亲的病......”
岳临诗正了脸色,“可见二弟说这话就是见外了。难道母亲不是我的母亲?你能舍弃京中升迁的机会,心甘情愿的回来为母亲侍疾,我这个当大哥又怎么好自私自利?”
岳临书细心的审度了这个庶兄的神情,看不出话中真假,也只好转移话题。
“听闻大嫂收养了郑微之的一对儿女?”
岳临诗颔首微笑:“父亲拿的主意,小的倒不打紧,只那大些的女孩子十分乖巧伶俐,父亲甚是喜欢,如今叫家里当正经小姐一般对待。二弟知道,我和你嫂子一直盼望有个孩子,前些年几个通房小妾都不中用,心也就渐渐死了。又想她们终归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没的耽误了人家的青春,陆陆续续也都散了。眼下忽然有个聪明漂亮的女儿,你大嫂的心境也开朗了许多。”
岳临诗这样几句话,全然推翻了岳临书原本的劝说。
晚间回至自己的小院,岳临书不免抱怨妻子,怎么不早把郑家兄妹在府里的光景告诉他,使的他险些在大哥面前讨了不自在。
二奶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乐姨娘卸妆,听见丈夫的抱怨,头也不回道:“芝麻大点的事儿,也值得你训斥我两句?敢情京城里老爷做久了,连自己怎么发迹起来也忘了。”
岳临书忙笑着上前,接过乐姨娘手中的象牙梳子,从铜镜中看妻子:“数月不见,你这脾气可半点没变。我也不过就是随便说两句,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二奶奶余怒未消反更盛,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梳子往旁边的首饰匣子里摔去,怒色道:“我怎么敢当‘夫人’二字,这些年外人都当我日子过的光鲜,丈夫为官,儿女又争气,可谁想过这一辈子寡妇生活?你早早答应我,一定给我挣个诰命回来,也叫我凤冠霞帔的在青州城里走一遭。可你瞧瞧......”
二奶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小岳氏凭什么对我趾高气昂,还不是公公给她请了个诰命?”
被晾在一侧的乐姨娘大气不敢出,岳临书面色尴尬,赶紧挥手命其出去。
“我心知对不起你,可你不是不清楚。”岳临书道:“太子司议郎这官职听着体面,但却不知,我这些年连太子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每月的俸禄还不够自己开销,倒要叫家里与母亲贴补。”
二奶奶忙擦了泪水:“那你怎么还敢回家来?虽然说婆婆情况不好,但我全心全意伺候,未必不能叫婆婆病愈。你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进了崇文馆。”
岳临书拦住妻子瘦弱的肩膀:“正因为我有心进崇文馆,此刻才不能会报假回青州。”
见二奶奶狐疑的打量自己,岳临诗笑道:“此次升迁并非一帆风顺,上峰焦大人虽属意于我,但左丞相一直想把他的女婿安插进崇文馆,太子自己又偏向太傅大人的弟弟,两虎相争,我此时插进去,不但得罪了两方,还处处不讨好。”
二奶奶是世家女,心境开阔不比那些小家碧玉。
丈夫一说明缘由,她便领会了全部:“你的意思是,想要做那得利的渔翁?”
岳临书哈哈大笑:“只要进了崇文馆,我便有信心叫太子重用我。届时别说给你求一个夫人的封号,就是叫咱们女儿进宫为太子妃......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岳二奶奶眼前一亮,立即温柔小心起来:“二爷别是哄我呢吧?”
眼看妻子柔情蜜意,小心翼翼的模样,岳临书不觉心动。
二奶奶虽然三是有余,可保养不赖,又有那句话说的在理:这远的香,近的臭。数月不见妻子,岳临书如何能不想?
他一个翻身就将妻子压在身下,芙蓉帐暖度春宵,耳鬓厮磨至天明......
他们也不过就是个凡人罢了。
次日早起,二奶奶将丈夫带回来的东西一分为二,明显厚重的那份送了房氏的院子,轻巧的那份就给了三房。
大丫鬟淑晚亲自捧着一方砚台匣子去给见郑离,不想这么早,自家三姑娘却在。
淑晚有些惊讶,她可没料到两位小姐好的一个人似的。自己进来时,三姑娘正和郑小娘子挤在一处说悄悄话呢!
淑晚一面胡乱猜测,一面将二奶奶所送之物呈现给两位姑娘瞧。
岳三娘见多识广,诧异道:“这是京城荣墨斋赫赫有名的稠香墨,等闲的也要三百两银子一方,端看妹妹这一块......”岳三娘摸了摸,又拿在鼻子尖前轻嗅一番,断定是个好东西。
郑离哪里敢收,淑晚便笑:“郑姑娘也太客气了,连老爷都说,您和家里嫡出的小姐是一样的,我们二爷头一回见你,若不拿出点好东西,哪里就好意思呢!”
岳三娘将稠香墨塞给郑离:“你收着,暂且打发了淑晚出去,咱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商量呢!”
淑晚眉梢一跳,有心问问三姑娘口中那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可待一想自家三姑娘的脾气与二奶奶有一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淑晚知情知趣的就要告辞,郑离却叫住了她。
“淑晚姐姐留步,我心里有件事很是好奇,还请淑晚姐姐解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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