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金四人穿过树林,来到一个小村庄。
人们吃过早饭,拿着农具奔走在乡间田野。他们看到一男一女如鬼魅般的从林子里掠出,身后那匹马狂奔起来才勉强能跟上两人的步伐,吓得他们农具都掉了。
项金觉得该慢下来走了。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子牵着头黑驴,肩上扛着锄头,就在项金前面向前走。
他被汗水湿透的上衣搭在黑驴上,在这个人们刚开始干活的时辰,他已经干了很长时间了。
黑驴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妹妹。
驴铃铛叮铃铃响。
小女孩抓着一根狗尾草玩,哼着歌谣:“阿娘给我生一个哥哥,哥哥干活给我换糖;阿娘给我生一个姐姐,姐姐嫁人给我换糖;阿娘给我生一个弟弟,我要干活给他换糖;阿娘给我生一个妹妹,我把自己嫁了给她换糖……”
她突然说:“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现在哪儿有糖葫芦。”
“明天,明天就是集了,咱们去赶集。”
“听话,明天还要干活。”
“哥哥,哥哥,哥哥……”
“好吧,明天带你去赶集。现在赶快回家做饭,给爹妈送去,继续干活。”
小女孩高兴了,歌声也更轻快了。
荆玉在后面看着,突然道:“金哥哥,我也要。”
“你要什么?你什么没吃过,别闹。”
“谁说要吃了,我想要那头毛驴,嗯,然后要金哥哥给我牵着。”
“让你牵马出来你偏不,现在又想骑了?我不牵。”
“不是骑马,是骑驴。你去把驴买下来,就当做一件好事嘛。”
“不去。”
“金哥哥,金哥哥,哥哥哥哥,哥……”
“停!我去。”项金深呼吸一口,“你再这样叫下去,要我命我也给你。”
“嘻嘻!小女孩这招学得真好用。”荆玉牵着马蹦蹦跳跳跟在项金身后。
项金出手就是二十两黄金,“这驴卖不卖?”
小女孩抓紧了驴耳朵:“不卖!”
她哥哥看到三个美貌的女孩子,慌忙把褂子穿上,结结巴巴道:“这……这是……金子?”
他平常在村里见惯了熟人,大家一起干活,都是光着膀子,现在遇到外人就有些害臊了。
项金掂着大元宝,“是啊,二十两的金锭,真的。”
“没……没见过……金子,不敢收。”
“金哥哥你换银子啊。”
项金无奈,“我身上只带黄金,你也知道我喜欢这玩意儿。”
“哼!那还是我出钱吧。”荆玉撇撇嘴,拿出俩五十两银子,“有便宜你还不赚,现在只有一半价钱了。”
“没见过,这么大的。”
荆玉手上用力,把银子捏扁掰开,“这样总能看出来,里面没掺假吧!”
黄金白银这种东西不管变成什么形状都是好东西。
荆玉的力量更让人害怕,让人家不敢不卖。不过这一百两银子到手也是血赚啊。
小女孩舍不得,“哥哥哥哥,不要卖驴好不好!”
荆玉笑道:“小妹妹,卖了它买糖葫芦吃啊。糖葫芦甜不甜啊,你不想吃吗?”
小女孩犹豫着,看看驴又看看银饼,“不要!我不吃了!”
荆玉笑道:“真的?”
小女孩又犹豫了,“那,你对它好一点儿,不要打它,不要吃它好不好?你对它好一点,我就卖给你。”
“好的。我只是要它来代步的,如果我以后再经过这里,就把它还给你。”
“好吧,你一定要对它好一点哦。”小女孩被哥哥抱下来,抱着一块银子,恋恋不舍看着驴被项金牵走,“你要听话啊,不要耍脾气摔了这位姐姐。”
“放心吧,小妹妹。”荆玉翻身上去,毛驴果然很听话。
项金右手驴,左手马,快步走去。
田间休息的汉子们喝着井水,见项金经过,调笑道:“小伙子挺有福气啊,带三个俊俏的女伴。”
项金道:“这都是我妹妹。”
人们摇摇头,“看着不像。”
“这是我爹的义兄的妹妹的女儿,长得不像就对了。”
“哎呀,小伙子,不用解释。害羞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小伙很正常。”他们一副都懂的表情。
项金摇摇头加快速度走去。
身后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哎呀,城里的小伙脸皮儿真薄。我当年和俺那口子俩人就在她家门口亲亲嘴儿。十七八的姑娘小伙,你爱我我爱你的事儿不挺正常的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说老王啊,要是你儿子见姑娘就躲,那你不得急死?”
“滚你的蛋!你儿子才讨不到婆娘……”
……
荆玉掩嘴偷笑,任项金牵着驴逃也似的离开。
驴铃叮铃铃响。
两个侍女相视一笑,打闹着对唱。
小兔儿:“云鬟雾鬓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不比等闲墙外花。骂你个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
小羊儿:“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项金左手放开缰绳,马就落在后面,项金牵驴走在前面。
荆玉红着脸回头瞪她们,她们调皮吐了吐舌头,就不唱了。
荆玉自己接着:“银台灯灭篆烟残,独入罗帏淹泪眼。乍孤眠好教人情兴懒。薄设设被儿单,一半儿温和一半儿寒。”
这又是在埋怨项金让她多等了好久。
“多情多绪小冤家,迤逗的人来憔悴煞;说来的话先瞒过咱,怎知他,一半儿真实一半儿假。”
项金叹气,“我不是都认错了吗,好姑娘,别拿这说事儿了。”
荆玉幽怨看着他,缓缓念道:
“碧草如丝,断肠多少盼君涕。傲然郡主,笑女儿啼泣。
遥夜月清,偷起相思意。把赏自,足白踝细,念怨郎万里。”
叮铃的驴铃声也变得凄了。
“还作词骂我。”项金面对三个女孩子的声讨只能闭嘴,老老实实牵着驴向前走。
前面一条小溪,一个浣纱的年轻女子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草芽儿青软,溪水儿和暖。我戏水又给他洗衣,从脚底暖到心底,就像被那温情的哥哥握在手里。”
项金道:“听到了吗,还是有念好的人,不像你,老逮着我的错不放。”
荆玉嘴角一翘,“你好好听着吧。”
“草叶儿枯黄,溪水儿冰凉。我戏水又想给他洗衣,从脚底凉到心底,好似被那负心的郎君握在手里……”
项金无语了,牵着驴飞也似地逃远。
驴铃急促回响在小路上。
荆玉哈哈大笑:“听到了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项金道:“有啊,我觉得我就够好了。”
荆玉总算不旁敲侧击埋怨他了,“玉面耶溪女,青娥粉红妆。一双金齿屐,两足白如霜。金哥哥,你喜欢吗?”
项金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喜欢你。”
毛驴也叫了一声,像是在赞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