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金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光头,濒死的光头。很明显这些光头都是和尚,是佛门修道者,还活着的约莫五百之数。这个地方是一个佛修大派。
五百之数,应该是两个修道者大势力合起来才能有的吧,再加上已经战死的,恐怕所有和尚尼姑都集中在这里了。
现世佛门没落,恐怕五十个也凑不出来。项金推断这是前尘往事,是那些破碎残魂搞出来的幻阵,给他代入了当时的一个濒死之人。
这当然不是它们好心给项金揭秘前尘往事,还是它们的杀局。这濒死的感觉很真实,如果没有六瓣金莲的光芒,项金绝不会一醒来就发现这又是虚幻,会沉浸在这个逼真的幻境里,认为自己昏迷时遭人暗算,重伤濒死。当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这片沙漠的位置不就是大陆西部吗,就是师父说的当年佛门修道者的聚集地吗,结合这里现在满是破碎残魂,和眼前的虚幻惨战,项金隐约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佛门没落的原因。
他相信眼前的虚幻是当初真实情况的再现,因为破碎残魂已经没有意识,近乎灵气,不能设计一个从未发生过的事件。这件事的印象是它们粉身碎骨也难以磨灭的。
项金变得感兴趣,好奇心驱使他以一个当时不存在的死尸旁观者的身份去了解发生了什么。
金碧辉煌的寺庙上空,最高处盘坐一男一女两个老僧,那是大圣巅峰的气势。在他们周围向下漂浮着一圈一圈的男女僧人,越靠下实力越弱,至站在地面的人数最多,是结丹境的。
和尚尼姑们占据了北半边天,黄白之色的真气流动。而南半边天弥漫紫黑之气,血光隐现。这整片紫黑色的天空下却是两波分清界限的魔修。
东边的为首是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苍老的男子一身白色紧身衣服,肤色衣色都是骨头一样的惨白,他的身形更是消瘦得皮包骨头,像个骷髅。
他也是大圣巅峰。他双手持的那件法宝就是一根大腿骨状的东西,散发的气势能有六阶。
女子体态丰腴,妆容过于艳冶,年轻的样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身宽松的大红袍不是火红而是血红。她的嘴唇就像是血染过的。她也是大圣巅峰。
两人身后有百多魔修,各自操控着僵尸、骷髅,还有各种异类法宝。
西边为首的是一个怪人,看起来应该是个男的,眉心有个淡红色合欢花的印记。六个粉色宫装美貌女子抬着一张装饰华美的塌,他就在塌上半卧半坐着,用紫表的薄被裹住身体,无论他怎么调整坐姿,浑身上下除了头全都不会露出来。他的脸很好看,不是长得像女人那样好看,就是雄壮男儿本色。
项金猜测他盖这么严实不会里面什么都没穿吧,如果真是这样那项金不知道该说他不知羞耻还是有羞耻心。出门在外大庭广众不穿衣服却又遮蔽很严实。
项金估计那薄被有两丈见方,甚为宽大,被角翻动,可见是粉里。紫表粉里,表里不一。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宝,可能只是没有催动吧。
他身后有五人是深紫色皮衣,三男两女,全是一样的,浅紫色的丁香图案从领口绣到靴底。
最惹人注目的是塌旁边最近的紫衣妖艳男子。没错,是妖艳,是男子。他一张脸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但若举止阳刚,像他们的领头人那样些,也不过是个好看得让人嫉妒的男人。可他从声音到举手投足微妙到手指的动作无不偏女性化,不正常,所以他是一个妖艳的男子。
他们身后有三十个左右的粉色衣裳的男男女女,戴着各种花鸟形状的发饰,样貌都算是上等。
下方是百十名杂色男女,虽然服饰不统一,也没有什么图案印记,但样貌仍全部算是好的。
项金觉得他们就像是军队里最没战斗力的七拼八凑的队伍,其中拔尖的通过各种努力能提升实力挖掘潜力拼命往上爬,升进精英,也就是上面那些统一着装的。
整体上来说,西边这一波人比东边那些显得更有等级秩序。
大红袍女人对最高处的老和尚道:“海阔禅师,我想你之前可能对双方的实力差距有错误的判断,眼下厮杀一半了,你应该也明白了形势。怎么样,如果你现在想改变主意,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魔头不必多言。”老和尚语气平淡坚定。
像骷髅的魔头冷声道:“不交人,死路一条!”
大红袍女人道:“是啊,你们活够岁数了,你们的徒子徒孙里有资质的还有不少日子可活,你们不能拉他们一起死吧。”
老和尚合掌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哈哈哈哈……禅师糊涂了,海远师太,劝劝你师兄吧。这个人你们渡不得。”
老尼合掌,“我佛慈悲!佛门无不可度之人。春魔宫苦甘情既已皈依三宝,于佛前拜入海阔师兄门下,那就不是春魔宫的接班人了,从此就是铺经寺的弟子颖情。海阔师兄所言极是,佛门弟子不惧死,岂能向邪魔低头!”
“呀呀呀!你们对苦甘情这么好,不惜拼上几百条性命来保他,他不会是你们私生子吧?”
两个老僧神色泰然,不嗔不怒。海远师太道:“我本光明,任你蜚语。只是青阳魔头一语不发,你们顾、薛两魔头怎么这么积极,生怕我们打不起来?”
“我们夫妇来为同道助拳,当然尽力帮青阳宫主。你们金藏庵现在不是与铺经寺共存亡吗,我们尸魔殿也可以为同道两肋插刀的。”
大红袍的薛姓女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她这几句话连十五岁的项金都不信。什么为同道两肋插刀,这种人只会背地里插同道甚至同门两刀。
塌上裹被的青阳宫主终于出声了,“两位上师,人真的不交?”
海阔道:“我佛慈悲!颖情徒儿不会再坠魔道。”
“那我们只能继续杀了。”
空中法宝道术武诀纷飞,激烈的战斗又开始了。
尸魔殿顾殿主手中白骨大棒飞出,被一只大手接住。原来海远师太竟将自己一直左手炼成了法宝。
两人僵持着,又打出各种佛魔道术对轰。两件法宝周围的佛门弟子个个骨头软了,难以支撑身体,魔修们的法宝光芒黯淡,难以继续作战。
海阔手里翻出一个金色钵盂,抛出去,迎风巨长,像舀水一样往群魔堆里舀去。
青阳宫主头顶一晃,飞出一个黑色牢笼,与钵盂一般会变大,半空中撞在一起,钵盂发出的声音让正在战斗的魔修们心神一震,都被对手抓住机会狠打了一记。
两件法宝在空中对峙,互相想把对方收进去。
“大日神指!”海阔右手拇指明亮如日,推向青阳宫主。这强光不仅刺眼还影响神识。
项金只能模糊看到青阳宫主把身上的薄被当作盾牌,护住了自己和身后众人。至于他究竟有没有穿衣服,只有在场的大圣巅峰能够看到吧。其余人包括项金的视角一片刺目的空白,谁也不会看到,再恢复时那薄被早就裹回身上了。
在场还有大红袍女人也是大圣巅峰,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对手。四个大圣修为的两男两女老僧过来缠住她,她以一敌四还占上风。她的法宝更奇怪,是一片血雾,能随意变换各种形态,沾在别人法宝上,那人的法宝光芒就弱一分。
这样一来佛教这边剩下的最高修为就是几个小圣了,可魔教来的人还有大圣。而且有六个,比四个多两个。
双方最高与最低力量相差不大,但这中间力量魔教一方质量数量都占优势,魔修大多残忍,中层的战斗实力悬殊,将是一场虐杀。所以这从高到低整场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
那个妖艳的男人的不正常形象最惹人注目,所以项金主要注意他。从他原本在春魔宫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他也是大圣修为。他的武器是一条蛇形鞭,有鳞片闪光,端上蛇头形状吐着信子,像一条活蛇一样。
他专挑尼姑下手,对和尚视而不见,让项金很鄙视他。有时候男人打女人也可以,但那是给逼得忍无可忍,主动欺负女人那算什么男人。项金想起他的形象举止一点儿男人的样子都没有,也就不怪了,他本来就不算个男人。
项金又看到春魔宫两个女紫衣中一个使飞针的小圣专挑和尚下手,对尼姑视而不见,顿时明白这就是他们春魔宫的习惯。
项金从心眼里厌恶他们。
战斗持续一天了,僧人伤亡过半,几个小圣全部死了,魔修损失四分之一。
大红袍女人又叫起来,“上一场战斗主要是破了你们的大阵,没伤几个人,现在屠戮一半多,两位上师有没有改变主意,把苦甘情交出来,就可以留下这剩余的性命,否则,你们佛门恐怕过不了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