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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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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的前生原本是一个由洋人办立的天主教教会,占地不算太大,前院有一座英式的三层楼洋房,后院还有一个小教堂,天主教刚在国内兴起的时候,来教会做礼拜的人还不算多,后来过了四五年,西洋的东西渐渐在洛城流行起来,加入教会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再后来有个虔诚的洛城富商给教会捐了一大笔钱,还在城南买了块地,新建了一座大教堂,教会就搬到了那里。原先这里还作为教会的分部向外开放,也不知怎么就渐渐荒废了下来,十余年了,也不见有人再来过。

如今洋房外墙上早罩了一层爬山虎,绿油油的只剩得露出的几扇窗户,那还是苏瑾瑜借了许靖远的人力给摘了的,但她没让人墙上的也摘了,老式的洋房嘛,这个样子才有些味道。

苏瑾瑜与傅良柏走在院子里,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此时下过雨的草皮有些湿滑,苏瑾瑜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她走得很小心,走路的时候嘴巴微微地撅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傅良柏就走在她旁边,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笑起来。

她询问地看过去,傅良柏便问,“夫人今年多大了?”

她眨眨眼说,“傅二少,你知不知你这样问若换做是在国外可是相当不礼貌的。”

傅良柏不置可否地摊摊手,好像是说他没去过国外不知道。

她只得无奈道,“我比云歆还小二岁。”

“还没过二十?”

“到今年秋天。”

他惊讶的表情使她不禁问道,“我看上去长得很老成?”

傅良柏一听就笑了,“不是,我只是惊讶夫人如此年轻就做出了这么一番大事。”

“大事?”

他说,“夫人您建了洛城第一个基金会,还有这所孤儿院,全洛城那么多有钱人,那么多闲着没事做的太太小姐,只有夫人做了这些,夫人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思想与作为,难道还不叫人惊讶吗?”

“傅二少,你是在恭维我?”苏瑾瑜笑着挑挑眉。难得这人还会拍马屁。

傅良柏却说,“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夫人就这么看不起我?”

她低头笑起来,傅良柏看得一怔,将头转过去问,“夫人怎么会想到办这所孤儿院的?”

她说,“记得去年有一次我和靖远走在街上,喏,就是南大街的广场,我们遇上了几个卖花的孩子,那些孩子年纪都不大,但个个嘴尖舌滑,本来想这个年纪的孩子怎就生得这样事故老成,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孩子都是孤儿,因为没有人照顾就流落在大街上,与地痞为伍,为了活命才做得这些。”

“我那时就想,虽然他们没有父母,但若在稍早些时候有人能帮帮他们,最起码能有口饭吃,有地方睡,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如此。”

她目光炯炯,仿佛是在下某种决心,傅良柏扫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夫人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很伟大?”

“伟大?”

“夫人所做的这些会改变很多人的运命。”

她笑,“我从未想过这些,如今是多难之世,北方连年饥荒,南方政局混乱,匪寇横行,多少人被逼远走他乡,流离失所,仅这华东六省还算太平,我若真是千古伟人便要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我虽不是旧式家庭出生,但也知道治统国家是男人们的事,傅二少要真想找个人恭维,还不如去恭维我家外子,就算不妄他多年来辛苦支撑这华东六省。”

她说的这番话着实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许靖远果真是绝好眼光,这个女人有一颗蕙质兰心,偏这颗心又生得七窃玲珑,一代枭雄,娶女当如是。

她见他沉默不语,便问, “傅二少,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他回过神,对她道,“不,只是您知道,我家是旧式家庭,我见惯了那些旧式女子,就是平日场面上见过的女人也未见过有夫人这样思想的,如今见了,不免有些吃惊罢了。”

她说,“我在英国念的书,平时说话是直白了些。”

“不,这样很好。”说罢,傅良柏回头看着她,眼里缠着不可知的情愫,看得她微微怔住。

她立刻低头笑道,“我有时倒是羡慕旧式的女子,我要是能像她们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少管一些闲事,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丈夫孩子,在家相夫教子却也不曾是一种快乐。”

他见她无意识的抬手抚抚自己的小腹,心中一个念想一闪而过,“夫人,难道你……”

她冲他微微一笑,轻声说,“这事儿我还未与靖远说,你要替我暂时保守秘密。”

他点点头,她刚要道谢,谁知脚底却是一滑,便要各后摔去,幸好他手脚快,一把拖住了她的腰。

他把她扶起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他忍不住说,“夫人以后要小心些。”

她讪讪地笑道,“谢谢,我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冒失了。”

仓库在教堂里面,原来其实是教堂内的一间暗室,因为面积大被苏瑾瑜改造成了仓库。仓库的门在神像的后面,很隐蔽,或许暗室原先特别被设计成避难所,暗室里没有窗户,只有少许几个通风口,几束光从外面透进来,不过因为装了通风口,暗室里透气性能良好,也比较干燥。

苏瑾瑜带着傅良柏走了一圈,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傅良柏说,“很好,这里很宽敞,其实我们多出来的布匹也不算太多,足够在这里放置了。”

“那就好。”

他们又四处看了看,就想回去,可苏瑾瑜拉了拉门却始终拉不开,“我拉不动……”

“让我试试。”可惜傅良柏使了大力气也没有把门拉开。他无奈向后退了一步,上下把门打量了一番。

这门是铁铸的,非常重,门上上了滑轮,但是因为时间久了,滑轮和铁板上积了厚厚一层锈,他们只要一抬手,就能闻见手上浓重的铁锈味儿。

“锈住了?”她问。

傅良柏说,“看来是,这门太重了,得找东西撬开来。”

可他们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可以用来撬门。傅良柏又试了一次去拉,但还是没拉开。他一回头见苏瑾瑜已经爬到通风口下叠着的几个木箱子上面,他立刻吓得跑过去,“夫人!快下来!”

苏瑾瑜没理她,扯着嗓子往外喊了两声,他无奈只好替她扶好箱子。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睬她,她只好放弃,“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到这边来,看来我们只有等了。”

她爬下来又说,“不要紧,他们要是不见了我一定会来找我,况且我都告诉了薇媛要来这里。”

傅良柏轻嗯了一声,坐到地上。她见了也要坐下来,却被他呵住。

他起身将她身后的箱子搬下来,让她坐上去,又跑到角落里不知去找什么东西,这个暗室显然被人打扫过,剩下的东西并不多,他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条毯子,毯子很旧但没有发霉,他把它披在她身上,“凑或一下,你现在不能着凉。”

她很感激,“谢谢你。”

“应该的。”他摇摇头,坐到她旁边的箱子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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