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玫瑰
出了玉林坊，站在大街上，苏瑾瑜竟有些不敢在街上呆着，街上人更多，更杂，他们那么大阵势，必然引人注目。
她有些后悔，心里想着以后出来一定不能带上他。许靖远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抬抬眉毛不紧不慢地说，“以后你出来前先支会邹家岳一声，他会派人跟着你。”
她埋怨地看他，他说，“不要让我担心。”
她瞧见他面色严肃，神色亦十分认真，那样子仿佛是害怕失去什么重要之物一般，看得她心中一悸。
他是认真的——
她的手被他握着，他手上的力道不大，但包裹着她的手异常温暖。她并不是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的嘴巴嘟了起来，把两人牵着的手晃了晃，“你说你明天会不会上报纸？”
他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天天都上报，哪一天不上了才奇怪。”
那报纸的标题会是什么？会不会是“铁血化为绕指柔，许靖远密护美娇妻”，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得意起来。
见她傻笑，他倒是放宽了心，“前面就是月香楼了，我们去吃些东西。”
两个人就这样招摇过市地走在大街上，邹家岳他们也是识相，跟在后面走得不近不远。也好在他们跟得不紧，街上大多眼光都朝向了他们这几个奇怪的男人身上，而在他们之前走着的那一双自在的人儿，在众人看来却不过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恩爱小夫妻，那如胶似漆的样子，好生让人羡慕不已。
这条街的中央有一座颇大的广场，广场上的人十分多，穿梭的人群中四五个孩正在叫卖鲜花，一个眼尖的孩子看见许靖远与苏瑾瑜手牵着手走过来，便朝他们跑了过去，“先生，给这位小姐买支花吧。”
苏瑾瑜有些不知所措，又有几个孩子相继跑了上来。小孩手里每人拿着个花蓝，里同放着许多支玫瑰花。
“小姐你看，多漂亮的花呀，买一支吧。”
“先生，小姐，买我的吧。”
“还是买我的吧，我的花好——”
他们两个人被几个孩子簇拥在中间，一时动弹不得。苏瑾瑜看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小，至多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虽然他们面孔稚嫩，可每个人都有一张巧嘴，好话一句句地说着，显然个个都是卖花的老手。
邹家岳和侍卫们几步就要冲过来，却不想许靖远回头快速看了他们一眼，这让他们不得不停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打了不少补丁，有些甚至破了都没补上。他们抬着自己手中的篮子伸向他们，眼神中带着期盼，又带着些许哀求，那样的眼神直叫人拒绝不了。苏瑾瑜心肠软，自然不忍心回绝他们，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眼神凄凄地转向许靖远。
许靖远从怀里掏出几个大洋，对着那些孩子说，“她可不是哪家的小姐了，她是我的妻子。”
孩子们看着他手里的大洋，直看得两眼发光，“先生，您的妻子真漂亮。”“是啊，先生，您看您的妻子和这些漂亮的花多相配呀——”“您买一些花送给您的妻子吧——”
苏瑾瑜看着他被孩子们拥在中间动弹不得，这些孩子好话说尽，为的只是他手里的大洋，可他明明知道他们是在奉承他，却还是一脸受用的样子，甚至是得意非凡，她在旁看得哭笑不得，心中小小地鄙视了他一番。
许靖远最后买下了所有的玫瑰花，而在场的每个孩子都得到了一块大洋，孩子们开心得不得了，还冲着他说，“谢谢您，先生，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了。
许靖远回过身去牵她的手，却见她双手拥着一大捧玫瑰站着，她的脑袋低低垂着，脸埋进花骨朵里，鼻子冲着花朵缓缓嗅着花香。她的五官精致，眼中又似含了秋水一般，她抱着花的样子说不出的动人，看得他都一怔。
他想，原来再美的花也是用来配美人的。
他伸手将花捧过去，对她说，“玫瑰有刺，给他们拿着就好。”说罢，他把花丢给身后的邹家岳。
苏瑾瑜在人群里找着那些孩子的身影，但他们早就跑远了，她回头问他，“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懂得做卖花的生意？”
他说，“当然是大人教出来的，现在的花商门路都精了，常花些小钱雇佣小孩子给他们卖花，日子久了，那些孩子也成了卖花的老手，看到年轻男女是一对的就拥上来，男人熬不住面子，往往就成了冤大头。”
苏瑾瑜听他这样说，想起他刚才的样子便笑起来，又问，“那些孩子的家里人都不管着吗？哪里忍心让他们出来赚钱？”
他摇摇头，“他们哪里有什么家，都是些孤儿罢了，平日里被城西那些坯子们养着，拿到的工钱还要上交。”
她心中一紧，“那你给的那些钱，他们不就拿不到了？”
他笑说，“你以为那些小孩真是傻子吗？要比起心眼，他们的心眼可比你足多了。”
“真是可怜。”她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苦头，想她这么大时，还被爸爸捧在手中里宝贝着的，现下看着这些没爹没妈的孩子流落街头，还要受人眼色，心里是真得难过极了。
许靖远知道她的心是极善良的，但还是提醒她，“你也不要心疼，他们长大了就和城西那帮坯子一个样。”
她白他一眼，反问道，“这洛城怎么也是你的地盘，怎么你就不管管？”
他好笑道，“怎么个管法？我管着军政上的事情，管着几十万的士兵，难道你还让我管这些小孩？”
他知道她生气，便哄着她，“要不你帮我管一下？”
苏瑾瑜抬头看看他，心里有些乱。他知道她在考虑他说的话，惊讶道，“你不会当真吧。”
她不说话，他只当她默认，叹了口气，拉着她往前月香楼的方向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