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碗送到她面前,注视着液体满出才对座下一举,“第二碗,我敬无辜的百姓。”
同样一饮而尽。
他每一句话,都让凤浅内心一震。
在斟第三碗酒时,她的手已不再抖动,在这以前坚持的原则开始模糊。
如果抛开家仇国恨,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第三碗,我敬大家。”扫视了一眼座下,再次一饮而尽。
座下同时起身,举杯。
“咚……咚……咚……”在众人刚刚落席,殿外传来一阵柔美却又激昂的鼓声。
刹时间,众多美貌舞娘锦绣花团般涌了进来,美人们散开。
孤熙大步走了进来,走到诏王席下,“得知诏王再次告捷,特意为众将军送上艳娘美舞,为这庆功宴添些喜气。”
美人歌舞冲散席间的悲壮。
诏王微微一笑,“还是你想得周道。”
孤熙双掌一击,殿外飘进一朵红云,同样腰间扎着小鼓,与方才进来的美娘们一起舞动起来,舞姿更为柔美动人,模样也是极为美艳。
殿中沉闷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这种战后,以美女庆功的方式,在军中再常见不过。
凤浅虽没见过,但在现代时,电视里也没少见,不觉奇怪。
那红衫美娘每一个回头,每个回眸都是看向诏王,风情万种,其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刚才明明还恨他入骨,这时却又忍不住满肚子酸水。
偷眼看诏王,诏王却只是看座下歌舞,象是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随着歌声停止,众花娘飞散开来,落在各军官席间,斟酒戏笑瞬间四起。
有猴急的将士已将美人搂入怀中,顿时浪声笑语四起。
只有那红衫美娘留在殿心,伏跪下去,“凤玲玉独舞一曲,为诏王及各位将军助兴。”
“你姓凤?”诏王瞟了黑着脸杵在一边的凤浅一眼。
“回诏王,小女子确实姓凤。”
诏王微微额首。
鼓乐声便随着柔姿风柳般摆动。
诏王看了看缩在角落,因看着座下那些亲亲我我而不知所措的凤浅,“你下去。”
凤浅放下酒坛,象逃一样离开了大殿。
到了殿门口,回眸间见凤玲玉正舞到诏王身边,一条柔若无骨的玉臂搭上他宽阔的肩膀,一条雪白修长的玉腿正划过他身前。
胸口象是被人重重一击,痛得无法说出,飞快地逃离了。
诏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丽影,星眸暗沉了下来,也没了刚才的兴致,“上酒。”
接过士兵递上来的酒坛,拍开封口,就着酒坛狂饮,对在他身边旋舞的美娘,视而不见。
凤浅仍随着等在门口的丫头回到昨晚暂住的寝室。
等丫头离去,依在书案上,呆望着窗外院门发呆。
他这时,是不是和他的那些属下一样,搂着那个叫什么凤玲玉的舞姬行欢。
念头只是一过,凤浅的心脏就象被人抓在手中,狠狠的揉捏,痛得无法呼吸。
想着昨晚与他相依在这窗边的情境,眼不知不觉地红了。
“咳……”
凤浅忙站直身,看着门口的孤熙。
孤熙慢慢踱了进来,站到桌案前,静视着她微垂的头,“你哭了?”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珠。
“没,只是被风吹了些沙子进眼里。”凤浅别过脸避开,自行拭去眼角的泪,“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来看看你。”他顿了顿,“我没想到他提前把你带离了诏王府。”
凤浅抚弄着散在手心中的花瓣,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可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啊。”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孤熙递上一块绣帕,“他怎么能把你带来这儿,让你亲眼见自己叔叔的人头被悬挂城门。”
她微微一笑,那笑却能拧出苦汁来。
“他不该这般羞辱你,你只是一介女流,不该背负这些男人间的战争。”他上前一步,握住她微颤着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小手,“凤浅,不要再硬撑下去了。”
凤浅抽出手,背转身,看向窗外,“不必阁下费心。”
“你以为你屈服,他就能放过你?”孤熙握住她纤线的手臂,将她转过来,“你难道想留在他身边,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杀?”
凤浅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离开,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可以和以前一样,全心全力地做我们的王,带兄弟们报仇复国。而你,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凤浅向他冷然看去,“我离开,不等于他可以停止杀伐,也不等于,我的亲人们不会一个一个死在他的手中。”
诏王说过,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
“我可以答应你,保证靖南王不死。”
“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哪里需要你来保谁的性命?这仗还没打完,阁下就把别人当成了他囊中之物,真是好笑。”
凤浅笑了,“阁下的妄想症是不是该找大夫治一治?”
“果然是个有硬气的姑娘,不过你留在这里,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
“能让先生紧张,就说明我这个筹码很值钱,既然值钱,怎么也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哪能白送给阁下。”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孤熙慢慢转动手中玉笛。
“我很想离开,但我不会把性命随便交给陌生人。”凤浅信不过孤熙,“你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诏王?”
孤熙嘴角勾起自信的笑意,“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恨他,他也同样恨你,你们两个是永远站不到一条线上的人。”
凤浅的脸渐渐转白,“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我的心。”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自从八年前,我们把他从城门上救下来,我就就发誓一定要守护他,协助他完成家族的使命。所以只要是阻碍他的障碍,我都要为他除去。”
凤浅轻抚着窗棂上花瓣的手停下了,“你断袖?”
孤熙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义。”
凤浅扁嘴,情意?
不就是断袖。
“可惜我是没有心的人,要让阁下失望了。”
门外奔进来一个小厮,“那边席散了。”
孤熙微敛了眉头,只得深深看了凤浅一眼,“我暂且告辞,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说完,带着小厮急步走了。
凤浅看着他离开,望着天上的明月,鼻息中仍能闻到战后的淡淡血腥味。
院门被撞开……
凤玲玉和一个士兵架着烂醉的诏王进来。
凤浅看见凤玲玉微微一怔。
他们将诏王扶到门口,士兵停下,“凤玲玉姑娘,您请留步。”
凤玲玉不解地看向士兵,“孤熙公子要我服侍诏王就寝。”
凤浅的心猛然一抽,挪着步子就想走开。
“对不起,没有诏王亲口令,任何女人不能进入诏王寝室。”
凤玲玉撇了眼正要转身的凤浅,“那她呢?”
她亲眼见凤浅在席间倒酒,又是普通丫头衣着,不会是诏王的妃子。
“凤浅姑娘是诏王从诏王府带来的,自然可以随意出入诏王寝室。”
凤玲玉有些意外,看向凤浅的眼神也就有些不同。
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见凤浅虽是素面朝天,却国色天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人儿。
再看双目紧闭的诏王,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横了凤浅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一来,诏王高大的身躯就压在了士兵一人身上。
士兵有些吃不消,对杵在那儿发愣的凤浅叫道:“姑娘,快来帮忙。”
凤浅这才醒过神来,过去扶起诏王的另一条手臂,“他以前经常喝成这样?”
士兵摇摇头,“诏王向来海量,从来不曾醉过,今日不知怎么会这样。”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丢到大床上。
“凤浅姑娘,诏王就拜托给你了。”士兵喘着粗气,搓了搓手,不等凤浅答应,脚底抹油地走了,生怕她可爱的小嘴里说出个“不”字。
这胜仗打完,所有军士都尽情狂欢,他一直守着诏王,还没能喝上一口美酒。
床上皱紧了眉头,睡得十分不安稳的诏王,烦躁地一手扯开胸前的衣襟,让燥热的身体得到稍微的舒适。
凤浅想就这么离开,视线落在他拧紧的眉头上,再也挪不动脚步,最终绞了湿帕子来为他擦拭颈项间的汗液。
他对着她总是横眉冷对,能这样静静看他,还是头一回。
现在这样静静的细看,凤浅才发现他好看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他即便是戴着面具,俊美中透着英气,能让每一个女人看了后都难以忘怀,不光是相貌的美,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霸气,让任何人都无法抵抗。
她小的时候,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但这些年,却怎么也不记得他的长相。
真的很想再看看他的样子。
凤浅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犹豫着伸出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