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的那人姓马,叫马青松,是才提到京里来的,不认得凤浅。
见凤浅虽然长得极美,但衣着打扮并不起眼,与后头那些穿金戴银的小姐们相差太远。
而席中有不少陪坐陪酒的花娘。
马青松以为凤浅是花娘。
他听说美婵平时仗的是太子的势,她嘲笑美婵就是嘲笑太子,加上美婵是他执意推荐的,说美婵水平不行,就是打他的脸。
不禁愤愤起身,“这位姑娘,说美婵姑娘吹的是滥腔怪调,那么想必姑娘能吹得一手好箫。”
“我吹不吹得了箫,跟你有什么关系?”凤浅摇了摇杯中果酒。
皇甫天佑喜欢看凤浅一身带刺的模样,听了这话,浓眉微挑,看着凤浅的眼里多了两分趣味。
“姑娘嘲笑他人不好,自然该吹上一曲,让大家听听,看是不是当真如同仙乐。”马青松是个读死书的人,被凤浅一呛,涨红了脸。
敢当众挑衅长乐郡主?
马青松赤裸裸地拍马屁,早有人看不惯。
席上有认得凤浅的,来了精神。
凤浅名声虽然不好,但她却是靖南王和虞皇的心肝宝贝,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不过美婵是太子捧起来的人,凤浅当众讽刺美婵,也就打太子的脸。
有好戏看。
马青松一味想讨好太子,却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另一个刺头。
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装作不认得凤浅,叫道:“谁说看戏的都得会唱戏了?姓马的,是不是你看戏的时候,点评两句,就一定是比人家戏子唱得好啊?”
马青松噎住。
另有人起哄笑道:“马大人,该不会是你看人家姑娘漂亮,心里怜惜,花着心思,让人家姑娘展露才艺,方便以后找夫家吧?”
凤浅是皇上内定的太子妃,这玩笑开过头了。
丞相和薛子莫想出言喝止,被皇甫天佑一个眼神制止住,他倒要看看凤浅这个小刺猬怎么应付。
凤浅瞟了太子一眼,他包养的妓子在外头仗势欺人,他却公然要她难堪。
反正她的脸面不值钱,那么她倒要看看,他这个太子还要不要脸。
凤浅忽地一笑,直直地望向马青松,“你想我吹曲取悦大家,还是取悦你马大人?”
皇甫天佑微微动容。
让准太子妃大众广庭之下,取悦他人,他这个太子的脸往哪儿搁?
他固然不在意这些,但在座的都是朝中大臣。
这事传到父皇和靖南王耳中,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马青松脸本来就有些黑,听了凤浅这话,瞬间涨得发紫。
读死书的人,更重礼数,在座的都是朝中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别说他没有喝花酒的心思,就是有,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
“在下不敢有这种非礼之想。”
“谅你也不敢,在座的各位,还没有谁有资格让我去取悦。”
马青松惊得张大了嘴,这里还坐着一个太子,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竟然不把太子看在眼里。
这小丫头太狂了。
“在下确实不敢,但太子……”
凤浅把他的话截了下来,转对看向皇甫天佑,“太子想让我取悦于你?”
皇甫天佑正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把玩着酒杯看凤浅,被她一问,坐直身,笑了,“天佑不敢,如果郡主有兴趣,你我合奏一曲,以曲论心,如何?”
郡主?
京中郡主有数十个,但不管哪个郡主,谁不是要嫁给高官达贵,甚至皇家的?
有损郡主的脸面,就是让她们的爹娘蒙羞。
京里不管哪个王爷的一根手指,也能把他马青松压死。
马青松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脸色灰白如土,不敢再接一个字。
“没兴趣。”凤浅把手中杯子一放,“打扰了丞相以及各位雅兴,实在抱歉,告辞。”谁也不看,起身径直离去。
“凤浅。”皇甫天佑感觉凤浅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这气是冲他来的。
凤浅头也不回,迈出门槛。
看她笑话,得付出代价。
凤浅?
美婵手中玉箫跌落地上。
马青松觉得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下来了,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
靖南王是燕京第一王,他的女儿凤浅被虞皇收为义女,身份堪比公主娘娘。
周围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但没人敢出声。
皇甫天佑瞟了眼脸色刷白的美婵一眼,再看旁边一脸焦急的薛子莫,突然意识到什么,起身大步向厅外而去。
“凤浅。”
凤浅鼎到了手,太子的脸也打了。
不想节外生枝,装作没听见,不但不停,反而加快了步子。
皇甫天佑正想走快几步,拦下凤浅,向她道个歉。
毕竟马青松冲撞凤浅,他没有制止,也有不对。
一辆马车在面前停下,车帘揭开,一个素袍少年从车里微微探出身。
少年长相清俊绝尘,干净得象一尘不染,那双眼却黑如深不见底的夜潭。
他扫了眼皇甫天佑,把手伸给凤浅。
凤浅毫不犹豫,很自然地拉住那只手。
皇甫天佑视线落在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上,微微愕住。
少年握着凤浅的手,往上一拽。
凤浅借力上了车,才回头道:“那是太子天佑。”
少年象是怕凤浅摔倒,仍没放开凤浅的手,向皇甫天佑点了一下头,“云末见过太子。”
皇甫天佑看向那少年,原来他就是云末……
云末天文地理,奇门异术无所不精,一身遁术更是无人能及,他为虞国布下的防阵,至今无人能破。
如果不是虞国国师说凤浅是虞皇的命宿金星,而虞皇又找不到第二个赤阳之人。
虞皇也不会舍得把云末给了凤浅。
皇甫天佑一直以为云末有这样的才能,怎么也得三四十岁年纪。
没想到,竟是看上去,比他还还要小上三两岁的少年。
按照虞国的规矩,指派给公主的内侍官,如果年纪相当的,也就是内定的公主夫。
只要公主愿意,他们就可以结为夫妇。
凤浅随云末弯腰进了马车,云末等凤浅坐稳,才放开她的手,也进了车厢。
帘子落下,听见云末清润的嗓音低低响起,“走。”
皇甫天佑才回过神来。
云末是这样出众的相貌,凤浅居然没有指他为夫。
有那样才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折了翅膀,做凤浅府上众多夫郎中的一个。
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不想娶凤浅,可以有一万种办法。
皇甫天佑直望着马车远去,才收回视线,‘咦’了一声,喃喃自语,“我哪儿得罪这丫头了?”
“太子。”美婵包着两包眼泪花,可怜兮兮地站在身后。
皇甫天佑收回视线,连眼角都没瞟美婵一眼,仍进了府门。
“太子什么时候有空?”美婵追上两步,她那天打着太子的旗号,让准太子妃让座,光想想,就害怕得发抖。
“有事?”皇甫天佑停下,语气冷淡。
“美婵新学了一首曲子……”凤浅没有对她怎么样,显然是顾忌太子,现在只有太子能保住她。
皇甫天佑扫了眼美婵抱在怀里的玉箫,想起凤浅刚才说的‘滥腔怪调’,嘴角不由地勾起,微微一笑。
美婵见皇甫天佑笑了,以为是想听她的新曲,心里一喜,“能不能等太子空闲的时候,让美婵吹给太子听听?”
皇甫天佑发现自己跑神,收了笑,“再说吧。”
回头见薛子莫从里面出来,道:“你来的正好,我不进去了,你去代我向大伙辞个行。”
薛子莫扫了眼美婵,眉头微微一皱,闹到这地步,这女人还一味纠缠,当真不懂得收敛,“末将自作主张,已经代太子辞了行了。”
“很好。”皇甫天佑吩咐门童牵马。
皇甫天佑翻身上马,连眼角都没瞟美婵一眼。
美婵望着皇甫天佑离开,想起凤浅那天在‘花满楼’说的话。
凤浅说,“我当仗的谁的势,原来是太子啊。”
以前一直以为凤浅是个荒浪又愚蠢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美貌而又厉害的人物。
美婵突然觉得很冷,很害怕。
丫头春妞从小马车上跳下来,“姑娘,回去吧。”
美婵看着春妞,怒火突然冲上头项,一巴掌重重地掴在春妞脸上。
这不知道死活的丫头,居然敢对凤浅说‘放肆’。
打完了,想起春妞是仗着她得宠,才敢说那话,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不知道等太子知道她冲撞凤浅,会怎么对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