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末得活,不过得活在太上皇许可的地方。
云末离开虞国,远在北朝的长乐府是合适不过的。
不过要杀一个人,距离不是问题。
云末远离虞国,虽然避开了太上皇的顾忌,却也脱离了虞皇的保护范围。
国师必定派各路人马刺杀远在北朝的云末。
只可惜,他仍低估了云末。
云末在前往北朝之前,就在自己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垄断官运的水族,掌控着天下商业的于家,天下第一医的容瑾,还有不知来历,功夫却高得可怕的止烨,另外还有一股国师查不到的暗势力,这一切都可以保他不死。
国师的人在云末周围徘徊了数年,对他下手的人都死了,而他仍然活着。
云末活着,对太上皇有利,所以任国师和云末在北朝怎么斗,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凤浅的那些个侍郎虽然都是赤阳之身,可以保住凤浅的性命,但他们留在长乐府却不是为了凤浅。
这样的关系,虞皇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能真心待凤浅。
所以他们不是凤浅的良人,包括云末。
虞皇瞟了眼无颜,无颜就不同了。
凤浅现在虽然是北朝的长乐郡主,但等自己成了真正的虞皇,她终究是要回到自己身边,回到虞国的。
无颜是虞国的王爷,根在虞国,如果他能与凤浅结成夫妻,真心对待凤浅的话,她也就不用担心凤浅走上自己的路子。
这次凤浅撞闯,拉了无颜下水,倒是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好机会。
看着女儿递到面前的茶,不接,冷着脸,“今天你可知错?”
凤浅扁了扁小嘴,“女儿没错。”
虞皇猜到她会这么说,仍皱了皱眉。
凤浅厚着脸色笑道:“娘先喝口水,听女儿慢慢说。”
“亏你还笑得出来。”虞皇接下茶杯,喝了一口,“你有什么说的?”
凤浅见母亲喝了茶,顺势跪坐到她脚边,给她捶腿,“听千巧说,娘有腿寒,天冷,在这里坐得久了,还是该拿毯子盖一盖。”
虞皇僵住,眼慢慢地湿润,慢慢抬手轻抚上凤浅的头。
她以前南征北战,冬天里也是在雨里雪里滚,自然也就落下了病根,她是帝王,虽然太医不断,但女儿的贴心话却是第一次听见。
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女儿的疼惜。
“浅儿啊,你可知道,这次的祸撞大了。”
凤浅老实点头,“女儿知道。但女儿也知道,百姓是帝王的根,数百条人命的命案,如果不是编出来的,娘不该不管,女儿也不能坐视不理。”
虞皇轻抿了唇,她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帝王。
凤浅看看左右,屋里只有若兰和无颜,没有别人,放心道:“如果这件事是国师编排出来的,就说明国师在用不正当的手段迷惑百姓,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君王喜欢自己的百姓被他人蒙骗,女儿想娘也不会喜欢。”
不但母亲不会喜欢,就是太上皇也未必喜欢。
国师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国师在外头做的一切,都打着太上皇的幌子,太上皇到现在都紧抓着大权不放,可见是占有欲多强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背上蒙骗百姓的骂名。
“如果是真的呢?”这个问题,虞皇当然早已经想到。
“一个人同时杀死数百人,不是笑话吗?”凤浅哼了一声,“如果真有数百条人命,更应该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民升冤。”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魔族的人呢?”
“女儿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可怕的魔族人,可以一个人同时杀死数百人。”
虞皇沉默下去,脑海里闪过一个惨绝人寰的画面。
她不知道魔族的人是不是都有人所不能有的能力,但当年国师带人剿杀魔君,带去的数千人确实没有一个活下来。
国师再次请母亲联合北朝等国国君,一同出兵剿杀魔君。
那场战役,母亲派皇兄带兵,她督战。
她亲眼目睹了各国盟军的惨烈。
国师后来不知借助了什么可怕的力量,才把魔君杀死。
那场战役魔君虽死,但也造成了人类对魔族人的恐惧。
正因为这样,国师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以除魔为借口,向母亲请兵,夺城杀人,达到他寻找灵兽的目的。
“娘是担心国师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
“国师确实有这个能耐。”
凤浅笑了,“我们不是有未必知吗?”国师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虞皇向无颜看去。
如果这件事,能让无颜出面搞定,自然比她和国师硬碰硬好。
在一边看戏的无颜望天,这女人果然是打着他的主意,装作没听见,不理。
凤浅脸一沉,起身拽了站在门边的无颜拽了过来,“这案子交给你了。”
“我又不是刑部的,不管案子。”无颜没指望不理,凤浅就能放过他,不过他又不是她的下人,不打算让她想使唤就使唤。
“你只要找到线索,查出真凶,怎么定案,自然不用你管。”
“我干嘛要揽这破事上身?”无颜把自己的袖子从凤浅手中拉出来,她刚才在他身上擦手,已经把他的衣袖弄得不成样子,再被她拽下去,更不用见人了。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未婚夫不是用来给人擦屁股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
凤浅反问。
“夫自然有为夫之道,比方说生儿育女……”
“如果你做我丈夫,只是这些,我院子里随便一个侍儿就可以,也用不着劳烦宁王大人你了。”
凤浅也拉下脸,没了好口气,“如果只是暖床捂被,我动动手指,就有一堆的人往我她床上爬,要你干嘛?”
无颜望着凤浅那副无赖的样子,有些好笑,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无颜的话说的粗鲁,而凤浅的话就更加露骨,虞皇身为长者,是应该教训凤浅的,但她内心也认同凤浅的话,如果只为了生儿育女,随便一个男人就可以,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拉拢他宁王。
手故意一歪,杯里的水湿了衣衫。
若兰忙道:“皇上进去换身衣裳吧,大冬天的省得受凉。”
虞皇‘嗯’了一声,就扶了若兰起身,去了里间,留下凤浅和无颜,由着他们两小闹去。
这种时候,她选择回避,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无颜等虞皇进去了,才睨视向凤浅,“凤浅,你这是打算毁婚吗?”
凤浅顺溜地‘嗯’了一声,“如果你无用,我自然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这可是皇婚。”皇婚几时由着她个人愿意不愿意。
“皇婚我不能拒绝,但可以不做这个郡主。”她不是长乐郡主,这桩婚事,自然与她无关。
她要做一些事情,确实需要一个显贵的身份,但如果这个身份给她带不来想要的便利,反而约束于她,她宁肯弃掉这个身份。
“你是真天真,还是脑子有问题?”无颜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乱看,“郡主是你愿当就当,不愿当就不当的?”
“天下事,还真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种,就算是被迫,不得己而为之,也是因为还有顾忌和想头,选择了‘愿意’。但如果对什么都无所谓,执意选择‘不愿意’,还有谁可以强迫得了?”
无颜嘴角的笑有一瞬的凝住,接着再次扬开,“不错,如果一个人无欲无求,对生死也无所谓的话,确实没有人可以强迫。但……郡主舍得死?”
凤浅看着无颜,嘴角化开笑容,“宁王认为呢?”
已经死过三次的人,死对她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就象少年所说,死是最容易,也最轻松不过的事,死了可以放下那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的包袱。
她努力地活着是因为有没了的心愿意,但纯粹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没有自由,做不了她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子的活法,对她而言,就没了意义。
她历尽千辛万苦地回来,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棋子。
无颜凝视着面前如无波止水的眼,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这个小女人和他一样,是为自己而活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会喜欢和利用他们拥有的一切,包括富贵和权利,但富贵权利只是他们手中的剑。
他们用这把剑为自己劈山开路,但如果这把剑不再锋利,成为负担,那么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这把剑丢弃。
无颜突然间觉得这桩婚约,比预想中会更有趣。
“无颜不是白给人做事,听人使唤的,除非你能付得起酬金。不然的话,无颜也不介意你不做郡主毁婚。”
“你想要什么?”凤浅没有自大到以为拿个婚约的名头,就能白使唤未必知。
“要你在我身下承欢七日七夜,把那几个有趣的式做到足。”无颜的视线下移,在凤浅身上游走,“如何?”
“如果我答应了,这笔买卖你会很亏。”
“哦?”无颜的视线重游回凤浅脸上,轻扬了扬眉。
凤浅看着他无限春光,比娇花更艳的脸庞,干咳了一声,“我床上功夫不好,而且不是处……”
无颜直接喷笑出声,忽地欺身上前,把凤浅抵上她身后朱红梁柱,“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
以他宁王的身份,再加上他的相貌,什么样的处女要不到,什么样好功夫的女人弄不到手?
“不在意这些的话,那就是想占有我,然后显摆给某人看。”凤浅手撑着他的胸脯,不让他贴的太近,“那个人是云末吗?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更亏了,云末一点都不稀罕我,如果稀罕的话,早就和我滚到床上去了。”
这是母亲的侵宫,他也敢乱来,真是无法无天。
“你这身子给了诏王?”无颜半眯了眼看她,她这话不全对。
云末不稀罕的是以前的‘凤浅’,所以才不碰她,但现在不同了。
凤浅沉默。
无颜拉开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向她压了下去,身体与她紧紧相贴。
忽然听凤浅轻叹了口气,“我要活命啊。”
无颜停下进一步的动作,低头审视向她的脸。
凤浅神情淡漠,嘴角牵出一丝凄然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