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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完这一切,黎叔儿又掏出那面须臾不离身的铜镜,放在了那道由红线组成的八卦图中间,做完这一切,黎叔儿便指挥着杨亿和魏二苟用雪将那一切都掩盖起来。
看着皑皑白雪将自己精心设计的法局遮挡的严严密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黎叔儿满意地一笑,看向桃木妖说道:“丫头,一会儿这局能不能成功,就全看你的了,呵呵”
“我?”桃木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黎叔儿,“我能做什么呀?”
“您能将那女鬼引到这里来,这样的话,这个局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黎叔儿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们想不想知道人死后,又为了一口难以下咽的怨念不愿去投胎,那她会对什么最感兴趣?”
“肉身?”桃木妖果然比杨亿和桃木妖更具经验,黎叔儿话音未落,她就已经猜到了黎叔儿的答案。
“不错,那女鬼死去未久,道行尚浅,还无法离开自己的坟茔太久而去继续寻找其他的仇人,所以才会将这里搅得人仰马翻,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怒,要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她一定会来抢夺的,对吗?”黎叔儿眨眨眼睛,笑道。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桃木妖不无得意地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美呗,谁见了都打晃,呵呵”魏二苟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恭维讨好桃木妖的机会,赶紧谄媚道。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当佞臣的料儿,当个猎妖师还真白瞎你这个人才了,”黎叔儿哭笑不得地看着魏二苟,“美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丫头乃是桃木之身,没有一尘的烟火气,较之那些久染俗世烟尘的女子,对于鬼魂更具吸引力,也更利于养魂魄,所以,桃木妖是引诱那女鬼上钩的最佳人选。”
“那不会有啥危险吧?”魏二苟对于桃木妖简直是视如生命,听了黎叔儿的话,犹自不放心地问道。
“嗬,有你叔儿我在这,会有啥危险?你小子这么说,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的罪过,你可气死我了你!”黎叔儿差一点要过去踢竟然敢藐视他这活神仙的逆徒,但一看夜色已深,为了不耽误正事,才悻悻地瞪了魏二苟一眼,摆手示意桃木妖站到那木台上去。
桃木妖虽然穿的是一身清代汉族女子常穿的荆钗布裙,但一身洁净肃白的撒花洋绉裙在冬夜的迎风而舞,再衬以她那粉面含春威不露的姣好面容,竟宛如出尘仙子,煞是撩人魂魄,一时之间,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两眼发直,大呼女神驾临了。
“你丫别憋坏啊,我的,知道不?”魏二苟见杨亿那副模样,伸手一搂他的脖子,预先提醒道。
“我知道,不过啊,说句心里话,你俩站一块,还真就能显出你是一财主……”杨亿不无嫉妒地乜斜了魏二苟一眼,故意慢吞吞地说道。
“诶?你继续说,这个我爱听,郎财女貌嘛,嘿嘿”一听杨亿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夸自己是土豪范儿,魏二苟大嘴一咧,极为开心。
“你丫想多了啊,”杨亿见魏二苟中计了,笑得那叫一个欢畅,遂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这么猥琐,和美若天仙的桃木妖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般配,所以啊,除了你特别有钱,你还能找出更合适的理由吗?”
“我弄死你我?”魏二苟作势要去踢杨亿,但却难掩内心的那份骄傲,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两个没正事儿的玩意,过来,你们还有任务呢。”黎叔儿见杨亿和魏二苟两个人竟然还有闲心在那斗嘴卖单儿,一声大喝,杨亿和魏二苟乖乖地过去听黎叔儿的吩咐。
“这个阵啊,说穿了,那些红线铜镜都是配角,主角知道是啥吗,就是这两面大鼓,要是没有这两面鼓,那些法器就都成了摆设,知道不?”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面色少有地严肃起来,“你们大致还能记得刚才那道红线八卦的方位吧,小亿,你将鼓安在东向的离位,二苟,你将鼓安在挨着小亿的震位,一会儿看我手势,当我说击鼓的时候,你们俩给我死命的敲,记住没?”
“记住了,不过,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叔儿,好歹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能不能换个差事,比如说陪着桃木妖妹纸在月色下翩翩起舞、一起当诱饵啥的,咋样?”魏二苟看着黎叔儿坏笑道。
“啪”,黎叔儿用一个吸溜暴脆的大脖溜子打消了的魏二苟的胡思乱想,然后,蔫头耷脑的魏二苟就抬着大鼓和一脸幸灾乐祸的杨亿去雪地上站位了。
黎叔儿满眼喜爱、甚至是骄傲地看了杨亿和魏二苟的背影一会儿,收回目光,看了看怀表,自言自语道:“时辰差不多了,该来的也应该要来了。”
不一会儿,本已久阴云翳月的天空愈发变得浓黑,奇形怪状的云絮悬浮在夜晚的苍穹下,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毛笔随意地在夜空上扫过,也平添了几丝阴森的诡异之气。
当怀表的时针指向子、丑交接之时,先是一阵迷人眼目的朔风平地而起,刮得黎叔儿他们以袖掩面,以挡住那些打得脸部生疼的雪粒儿。
待风势稍微减弱之后,黎叔儿看向那雪地里插着的火把,发现火把都已经被吹灭了,而顾影自怜地站在木台上的桃木妖也一脸诧异的向西面看。
那个女鬼终于出现了,就像村民们描述的那样,一身血红的玉莲纱绣折枝花蝶大镶边加套袖氅衣,一双血红色的凤嘴鞋,再往上看,一张白如扑粉的锥子脸上,黑色的眼圈与黑紫的嘴唇在雪地反射的零碎月光的辉映下,愈发显出摄人心魄的鬼气。
奇怪的是,在那女鬼的身后,还有一名穿着簇新的大红藕合竹衫马褂的男子,同样是面色惨白,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鬼祟地看着黎叔儿他们,嘴角还露诡谲的笑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这些助纣为虐的村民们强出头?”那女鬼用一双好似干涸了的墨块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直视着黎叔儿问道。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苍也好生之德,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阻止你继续无谓的杀戮。”黎叔儿右手背到后面,用一种低沉浑厚的声音朗声答道,倒还真有几分凛然正气。
“你们能冲破我结的封印进到这里,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不过,就算是上苍有好生之德,那也是为的怜惜心怀善念之人,而不是为的这些只顾着满足一己私欲的贪婪之辈,您说对吗,老~人~家?”
那女鬼故意将老人家三个字拉着长音,显见是在讥讽黎叔儿年纪一把了还出来逞强。
黎叔儿那是粘上毛比猴子都精的老江湖了,焉能听不出女鬼的讥诮,却也不急不躁,淡然一笑道:“这些村民祖祖辈辈在这里耕读持家,与世无争,不知你所谓的一己私欲,又从何而来啊?”
“那个王耕雨为了自己瘐死的儿子不孤单,就花钱去买死去的女子为他儿子陪葬,而那些村民为了免遭旱灾,也附和着他们的族长,难道这不是助纣为虐?要不是他们这般出高价买女尸,那些丧尽天良的强徒又怎会为了那几百两的银子将我全家杀害,为的就是用我的尸体去换那白花花的银子?凡是有恶因必结恶果,而这些始作俑者的村民,就必须得为他们种下的恶因来承担后果,你说,我哪一点做错了?”没想到,那女鬼不仅容貌够惊悚,嘴皮子也很溜,一番悲愤交加的话出来,倒也似乎有些道理。
黎叔儿沉吟了一下,叹息道:“你错了,恶因并非是王耕雨或这些村民结下的,其实,万恶皆在人心,那些杀害你全家的凶徒们其心早已坏朽,就算是没有王耕雨高价买尸,他们同样会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种下恶因的,是那些已经被你杀死的凶徒们,你既然大仇已报,就应该被鬼差引领了去地府投胎,去祈求下一世的幸福,为何却要在这里逞凶害人呢?”
“你这老儿,满口的胡吣,不要以为用几句事不关己的大话就能将我说动,今夜来这里,我就是要借了那女子的肉身当宿主,再为我的王郎选一个宿主,然后,我们夫妻俩就不用再害怕白昼,也可以享受正常夫妻的生活了,岂不是好?老儿,你既然口口声声谈大度,谈宽恕,想必你一定是心怀善念之人,那么,就请你日行一善,让那女子乖乖地当我的宿主吧,哈哈,哈哈……”那女鬼扬天发出一阵狂笑,笑得连一向胆大的桃木妖都微露怯意。
“冥顽不灵的东西,好话说了一堆,合着你是油盐不进是吧?”黎叔儿彻底被那女鬼给惹火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啥好说的了,就各显神通、生死由命吧。”
见黎叔儿须发皆张地看着自己,那女鬼不屑地一笑,回头看向那阴笑着的男鬼柔声说道:“王郎,你且休息一下,等妾身打发走了他们,就来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