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漫漫,以兽骨凋羽为路,五天日夜兼程,沈秋楠穿越了漭漭林海、戈壁、沙漠。渴了,喝几口皮囊里的水,饿了,啃几口猎鹰叼来的食物。终于,他沿着胡木老爹指引的那条古道走了出来。
当他在一条宽阔的河边第一次见到牧人,不禁欣喜若狂,多日的疲劳和孤寂烟飞云散。他飞奔到牧人的身边,用******常用的礼节去探问这里的位置。年老的牧羊人心生诧愕,他打量眼前衣着怪异、说话生硬的巴郎许久,得知沈秋楠来自大漠时,竟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最终,沈秋楠了解到眼前这条河就是叶尔羌河,他又询问了喀什的远近和路线,便道了谢,一路摧马急驰。中午,他用古藤长弓射中一只野兔,在一家******餐馆换得两盘又酸又辣的炒面,这顿面食令他挥汗如雨、畅快淋漓。
毛拉镇外的吐曼河正值洪水季节,视野里一切都变了样,绿色的田野,高大青翠的杨树,以及河两岸碧绿的垂柳,使人感觉身临在江南小镇。吐曼河此刻不见了冬日的灰寂,变得激情生动起来,河水宽阔清澈,水面的铁索像一条跃出河面迂回的蛇,一只小船傍着它正由河对岸划过来。
沈秋楠沿着河岸朝买买提家飞奔,远远看去,红透的杏子挂满农户的房前屋后,正是杏子上市的季节,买买提家的果园该结满丰收的果实了吧。真想不到就此一别,倏尔数月,回首负足千里的日夜,险渴困惫历历在目,蓦然重回起点,斗转星移的境遇令人不胜唏嘘。
沈秋楠在买买提家门前翻身下马,买买提家院落被绿茵青叶覆满,貌已大变。院墙的葡萄架上,若隐若现的串串葡萄,珍珠似令人赏心悦目,不忍沾拿,闭眼轻闻,欲满口生津,得一丝酸甜。令沈秋楠奇怪的是,整个院落静悄,昔日的朗朗书声不见了,里屋被一把铜锁紧扣,阿依娜丽嫂呢?她去了哪里?古兰呢,孩子们呢,咋都没上课?难道新校舍有了着落!沈秋楠低头发现走廊檐下堆着几十张羊皮,他走过去试了一下羊皮的质感,明晰这些羊皮是新货,心底甚是欣慰,看来她们的收购一直没间断呢!
沈秋楠取下背包和长弓,他想起买买提的邻居阿的江,或许,他们知道阿依娜丽的去处。沈秋楠跑出院落,直奔阿的江的家,到了阿的江家门口,阿的江的妻子阿依**正巧出门。
“阿依**嫂”
“你是``````”阿依**愣神住脚,上下打量着沈秋楠,满脸的迷惑。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秋楠!”
“秋楠啊!”阿依**喜出望外,“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们都好吧!”
“都好!回来就好!”阿依**拉着沈秋楠的手上下打量着,“黑了,长高了,结实了。这么久你们都去哪儿了?瞧你的头发,乱蓬蓬都垂到背后了。对了,黑头朱乐呢?他们咋没回?”
“阿依**嫂,这些日后慢慢对你讲。你知道阿依娜丽嫂去哪儿了?”
“当红娘去了!”
“做红娘?”
“是啊,古兰与艾尔肯订亲,她就是红娘。”
“你是说古兰今天与艾尔肯今天订亲?”
“到了古尔邦节,他们就准备结婚。你现在去古兰家,他们准在那儿。”
“--------买买提也不在家吗?”
“买买提昨天送羊皮去了乌市,一起走的还有林健。他俩为找你们,不知往石油队跑了多少遍。”
“哦``````真是谢谢他们`------他们有没有说啥时候再回来?”
“不清楚,你去问阿依娜丽吧。对了,你现在可以找他们去呀,顺便把锁匙拿回来。”
“嗯``````”
“那我先走了,阿的江拉了一车水果上街,我得去帮他。”
望着阿依**远去的背影,沈秋楠心绪缭乱,千缕离情倾刻化作皑皑苍苍的云霭,四面张网,积压下来,令他黯然神伤。激情抽丝流走,愁绪失落而来,他不知古兰订亲的消息,为何如此深深挖掘他每根神经。
沈秋楠颓废地朝买买提家走去,残阳斜斜地拉扯着他的影子,悲生出异地他乡的孤独和惆怅。强忍一丝忧伤,抬首遥望大漠,胡木老爹的嘱托如晚风扑面过耳,跌宕萦回,他不由轻叹,别哭,沈秋楠,你长大了啊!
旋风在马路扬起尘土,夹带阵阵羊粪味,路边林里,两个光溜溜的小巴郎嘻闹着,不时朝沈秋楠扮个可爱的鬼脸,一农户门前,一条公毛驴哧儿哧儿地鸣啸不止。
沈秋楠知道阿依娜丽要很晚才回,到古兰家去拿锁匙,他却迈不出腿。回到买买提家,背起长弓和包裹,他默默走出院落,白马摇头摆尾紧随其后,也许是第一次到人烟之地,它显得很亢奋,不断用嘴去叼沈秋楠的衣角,搔首蹭刮他后背,似乎是有意逗他开心。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消失时,沈秋楠独步到一块空旷的草地,他回望了一眼渐远的村庄,坐下来陷入沉思,白马悠闲地啃着草,轻脆的咀嚼声令暮晚幽静索莫。近处,吐曼河还在汩汩翻浪,漉漉夜风里浸润着土气,暮穹星稀雾淡,弦月下面,几朵很轻的云薄沙一样在飘荡。
沈秋楠捡来枯枝,生一团野火,他在火堆边躺下,头枕着包裹,漫不经心啃起中午留下来的一块馕。
天亮就要去雪山了,该爬哪座呢?帕米尔高原雪峰上千座,不是每座雪峰都有雪莲、雪掌、和原麝,找谁做向导呢?浩渺雪山,有通天委地之气,畏葸不前,别说找药,光目视陡壁巨涧,怕是魄飞魂散,不能自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