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楠在翌日阳光明媚的清晨醒过来,昨晚的飓风伴他在昏迷中度过整夜,在迷蒙中,他梦见自己被气流卷向苍穹,抛落大海,他大声呼喊,挣扎着,醒时竟汗湿了被褥。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沈秋楠用朦胧的双眼在陌生的营房车内搜寻着。他第一次看到了营房车的内部结构,高低两张铁床,门边有个人多高的衣柜,床头边有张写字台,还有两三张凳子。正面的墙上安装有一台老式空调,空调低低地奏着乐曲。室内的空气清新凉爽,他想掀开被褥坐起来,浑身顿觉瘫软无力,并伴有几处疼痛,他放弃了挣扎。嘴里有沙,只要轻轻一合牙,牙床就沙沙一片响。昨夜飓风来临,刮飞他住的帐篷时,刚开始他的确害怕过,后来在风沙中,他慢慢适应了风的速度,掌握了屏心静气的自身呼吸方法,才镇定下来。在尝试着接通了几辆营房车的电缆后,他庆幸自己在强大的电流中绕幸活下来,他得感谢那风,是风重新吹断了电览,并轻飘飘地把他送到地面。受伤的手臂已被包扎,但疼痛还未消减。沈秋楠刚要尝试着坐起来,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他看见头儿进来了,头儿一脸的慈祥,嘴角挂着惊喜的笑。
“你醒,醒来了!”头儿似乎有些不自然,他挨着床边坐下来,慈爱的目光倾泻在沈秋楠脸上。迎着头儿的目光,沈秋楠开始忐忑起来。在头儿那张布满苍桑的脸上,他感受到了某种他熟悉的东西,这种熟悉的特征是别人所不具备,越看就越清晰地逼近自己,逼迫得自己几乎窒息。果然,许久后头儿的第一句话就应证了他心底的感觉:“秋楠,我,我是秋云哪~~~”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多么希望那苦涩的声音不是出自面前这个人口里,为什么这个令他好感的人偏偏是沈秋云,而不是别人。无声的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淌而出,他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他想摆脱,但却无力。
“我是秋云啦~~~”
“我知道。”沈秋楠平静淡然,把头扭向床里,丝毫不怀疑他是哥哥秋云。
“既然来了新疆,为啥不去我那里?”
“去哪里都一样。”
“~~~二老的身体都好吧?”
“没病~~~”
“家里的收成够吃吗?”
“饿不死~~~”
“爹和娘还常争吵吗?”
“你知道的-----”
“~~~”
一阵沉默过后,沈秋云惋叹:“秋楠,我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为家为父母做得太少------我愧对爹娘啊!可我也有苦衷,这些年来,我也时常想回老家~~~~秋楠,你在这好好干,到年底,咱和你嫂子嫒嫒四个一起回老家过年!”
“那是你的事。”沈秋楠依然凄冷。
“---------好好休息,啥也不要想!”沈秋云怅然若失地站起身,他料不到与秋楠见面是如此尴尬,看来只有慢慢与他建立感情。沈秋云走到门口,忽地转身又说:“我差点忘了,你的两个小兄弟一大早骑马过来了,他们想见你,我叫他们去。”
一定是黑头和朱乐,沈秋楠心境豁然开朗,他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吃力地爬起来,刚站稳,满面风尘的黑头跟朱乐冲进来,三人手未拉上,泪水就夺目而出,接着便紧紧相拥。
“黑头,朱乐你俩是咋找来的?”拉他俩坐下,沈秋楠一颗期盼已久的心此刻几乎要跳出胸堂。
“上次,为了救你出来,我们和艾尔肯计划了很久,才付诸行动。谁知你为偿还油钱而不归,于是,我和朱乐跑过来,好帮你早干完活早回去。”黑头犹豫了一下,有些黯然神伤,“我刚才知道那个头儿就是你哥,看来你要长久呆下去了。”
“别傻了黑头,我是不会和他们在一起的。”
“真的!”
“当然,我们仨在一起最多干一个月,还了钱就回去收我们的羊皮”
“你哥他会同意吗?”朱乐还是有些担心地问。
“别理他,我的事他管不了~~~”
沈秋楠不愿谈起他与秋云之间的事:“你俩都来了,收购羊皮的事咋办?”
“有阿依娜丽嫂就够了,还有古兰经常帮帮,她俩都盼你能早点回去。还有那些孩子们,他们几乎每天都问你啥时回来教他们识字。”
沈秋楠眼眶又湿润了,这时,门外闪进两个女孩,一个是赵蝶,另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短发,圆脸,大眼,穿一套红色的运动服,一脸的笑意。
赵蝶一进房就惊愕大叫起来:“哎呀!朱乐,果然是你,难怪上次捉偷油人时我总是感觉其中一个人像你!”
朱乐也是一脸的诧异:“赵蝶,真是有缘啊!上次乌市车站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相见。秋楠,黑头,她就是我曾经提起的铁姐儿,小蝴蝶帮主,就是她,使得我和其他十几个街头流浪儿有吃有喝,还好玩。赵蝶回单位上班后,一帮小孩都散了。”
“有工作不好好做,干吗要在街头流浪?”沈秋楠对此甚为不屑。
“好玩呗!老爸老妈合不来,呆在他们身边有啥意思。”赵蝶嗔嘴叹息,“这不,离了,我现在跟老妈一起过。”赵蝶说得很轻松,也很无奈,接着又对朱乐道,“你这个秋楠哥,老是跟我作对,怪得很呢!”
“我很怪,那你呢,昨天干吗要拿走我的信封?”
“哟,真是狗咬吕洞宾,要不是我老妈心细,你找指导员,只怕是大海捞针。”
“我才不稀罕~~~”沈秋楠冷冷对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