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不仅公司、家里出事,甚至这个社会,这个世界都出了很大的问题,他们都不正常了。
“在这个世上,我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们伤害到你,所以找个普通的保镖根本没用,我必须……”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无论张林北再怎么问他,试图让父亲继续说,他都闭口不答,仿佛他要揭露的秘密,是个举世震惊,不可言说的信息大爆炸。
张林北叹了口气,他说:“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跟刘真有关,只能说这么多,具体再多不能告诉你了。”张万东似乎更加焦虑了,他揉捏着紧皱的眉头。
张林北听完,仔细疏离了一下,却逐渐发现不是周围不对劲,而是父亲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他想,他的父亲太累了,年纪这么大,五十多岁,还在岗位上操劳,他心中有愧,长么大,还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扔给父亲去做,而他不仅没尽孝道,甚至连帮父亲分担都做不到。
他揉了揉父亲的肩膀,说:“爸,我觉得你太杞人忧天了,是不是太累,所以出现幻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才会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说你要不还是休息几天吧,人也需要休息,每天都在忙着转,身体也会出问题的。”
张万东觉得休息二字,对他踏入国内龙头企业这一步后的人生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他说:“我也想啊,可是公司不能一天没有我,每天那么多事,忙不过来,更别说休息一天了,半天都不行。”
张林北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还有什么比交给儿子更放心的呢?”
张万东感觉他的儿子简直是在往他的心尖上捅刀子,儿子要是真的有用,他也不至于累死累活到现在都没得休息了。
他质疑道:“你行吗?”
大少爷的自尊心是不能被质疑被挑战的!
张林北发誓:“要是我把公司的事搞砸了,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我喜欢的女人!”
都发毒誓了,张万东对儿子抱上了一丝希望,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样的,你终于懂事了。就算我时日无多,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张林北却突然如同被人用针刺了一把心脏般地跳了起来,他愤怒地说:“爸!你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哪来的时日无多?你身体这么健壮,连病都没有,不可能会离开我的!”
他只有一个父亲了,虽然这么多年他跟父亲的关系就没亲近,没好过。
他的叛逆期来得特别早,还特别长,他怨恨他的父亲没给他保留该有的母爱。
他在感情里受到的伤害更是让他层层锁上心门,他的心理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还一个都没解决,他父亲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张万东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儿子,我不是想要让你听到这种丧气话,我只是想早做准备,希望你能……”
张林北连听都不愿意听,他皱起眉:“爸!能不能不要提这个!”
他很难受,心脏堵得慌,其实他这几天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了,他一直以为是他跟刘真吵架造成的,他本就睡眠质量极差,加之频繁多梦,更是彻夜难眠,醒来后累得睁不开眼睛。
他梦到了很多,他梦到妈妈抱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要照顾好自己,他梦到了爸在不停地跟他挥手。
还梦到好多以前小时候的事,他还梦到了赵静婉,她笑着看向他,对他说,他如果跟刘真在一起,她不会吃醋的,她会祝福他们俩……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愿意承认梦里带给他所预示的一切!他想要现在的生活原封不动!尽管他已经跌到无路可去了,但他还是希望生活别再折磨他了,再往下跌,他就要下地狱了!
张万东看着暴跳如雷的儿子,他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心里藏着特别多的事,很容易被一点就燃。
他不再多言,挥挥手让儿子离开,他准备将他私底下准备好的一些东西,再做得牢固一些,这些都离不开他忠实的手下的帮助执行。
张林北见父亲压根不理他的意见,完全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他气得想砸东西,他不懂,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反常。
他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又跑去了他最常待的那家市中心最奢华的高级私人俱乐部。
吧台旁,张林北已经喝了七八瓶威士忌了,但他一点也没醉,这反倒让他越发焦虑起来,酒精能麻醉人的神经,让他的脑海里暂时忘却掉那些浮现的痛苦的回忆。
他想要摆脱这一切。
可他喝得越多,往事记忆浮现得越多,他抬头,顶着两团红腮,手里攥着酒瓶,醉醺醺地喊道:“侍应生!你给我过来!我要举报你们店里,卖——假——酒!”
侍应生知道这事万东家的大少爷,他怎么惹得起,就连他们老板来了都得点头哈腰的,无论张林北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只能听之任之。
侍应生立刻将这些酒瓶收到盘子里:“不好意思张少,这一单算我请你了,我再给你去拿些酒来好吗?”
侍应生抱着酒瓶子走到后台的经理身边,对他使了个眼色,经理知道已经差不多了,他往侍应生端上去、开启了的酒瓶里,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随即道:“用力搅匀,别让他发现了!”
“是。”侍应生低着头,他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阴险至极!
张林北抬头时视野里已经全是幻影和重叠的人影,他嬉笑着继续接过一瓶子酒,不再用杯子,而是直接端着往喉咙里灌。
咕咚咕咚下肚,药效起得很快。
张林北彻底倒在吧台旁,不省人事。
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两位西装男,立刻架着张林北的胳膊,将他往后台运去……
万东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张万东正在跟股东开最重要的私密会议,在场的都是几个他最亲信的股东,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远远超越了利益关系,都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了,他们几家之间甚至还有联姻,这种铁哥们,才能获得张万东的彻底信赖。
他说:“公款转移的事都办好了吗?还有账目问题,你们一定要再三核对有没有问题漏洞,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已经预感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中一个股东说:“放心吧,董事长,交给我,你绝对放心。”
“董事长,就算我条老命葬送出去,也一定要保住公司的根基,当初是你救了我夫人一命,让她从那火窟里安全出来,我……”
到了几个股东表忠心的时候了。
张万东摆摆手,他说:“先等一会,我接个电话。”
他无论再重要的电话,在秘密会议进行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接的,除非,是他特别在意的人打来的,就算他浑身着了火,也要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
来电显示上闪着“儿子”的名字。
“林北,怎么了?”他知道儿子出去时心情不好,这下打电话给他,应该是气消了,他也想清楚了,要冷静下来了,好好地跟他谈谈。
他心有愧疚,就算要保护儿子,也不该完全让他被蒙在鼓里,公司出了事,张林北作为副总经理,也有知情权的。
但张林北的电话里,发声的却并不是原主,而是狡猾,奸诈,甚至带着点凶狠的男人声音:“你儿子在我这,你打算拿多少钱来赎他?”
他先试探一下张林北在张万东心中的位置。
如果真想要儿子安全,一定不要对劫匪露出自己的弱点,否则很容易被针对他的软肋。
但人就是这样,一旦遇到自己极其在意的人,就会失去全部的理智,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张万东只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却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措手不及,他手里的钢笔跌落在键盘上,撒了一键盘的墨水,彻底将电脑的内置系统给烧坏短路了。
视频会议被迫中断,屏幕黑成一片。
张万东颤巍巍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他抖动着唇,轻声道:“只要能救回我儿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电话里低沉声音的男人似乎对他这句话非常满意,极其感兴趣地问了句:“那要是拿你的命来换呢?”
张万东立刻点头:“可以交换人质?把他放出来,你们绑架我,相信公司一定会尽全力出款保我的!”
他试图说服劫匪。
但劫匪明显有备而来,他高声大笑道:“哈哈,这么麻烦,不必了,我的人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你把他请到你办公室来,他带了份文件,只要你在上面签字,张林北就彻底安全了,完璧归赵。”
张万东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决定立刻命属下去请。
两个手上刻着龙和蝎子纹身的男人,穿着半袖黑衣,带着白口罩和帽子,其中一个手里拿了一份文件,扔在了张万东的面前。
张万东翻开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事谁干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