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京城还有雾霾, 顾母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 把顾无双都吓了一跳。
原本的顾母，向来养尊处优，出名的优雅, 要面子。
什么时候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过话？
更别提用这种语气，跟自己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的女儿说话了。
顾无双是第一次看见顾母这副样子。
她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生理性的厌恶。
这位母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因为她是养女, 所以现在开始对她大吼大叫了。
她就知道, 任何感情都是会变质的，尤其是一开始就发生错误的感情。
顾无双强忍住难看的脸色，虚弱地抿唇笑了下, “妈咪，看你，原来都拿着小本本记我的错，是我不对。但我这阵子拼命赚钱还不是为了您晚年能享福吗？”
她停顿了下, 垂下头。
“妈咪, 爸爸已经不管我们了。”
她一副被人抛弃、但依旧自强不息的坚强样子, 眼眶微红, 唇角微颤，异常惹人怜惜。
如果换做从前, 顾母这时候绝对也要被她逼出一点眼泪来, 感动、心疼，齐齐涌上心头。
然而现在，顾母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深闺无知女人了。
这半年，她被丈夫抛弃、回娘家为自己争取遗产、跟哥哥据理力争, 女儿不管、女婿不应，她就自己在京城硬生生凑了一笔投资钱，开了四家早教机构。
她这次来申城前，早教机构都已经正式营业。
对做生意、赚钱，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既没有兴趣，又一无所知。
她出资早教，有专门的管理人代替她经营，转眼，她看顾无双哭哭啼啼的样子，眼光中就没了以往的疼爱，反而充满了审视。
有这么多管理层辅助，她会忙得连周末都没有，连春节到京城的时间都没有？
“对了，妈咪，你等我会，我这就收拾下，跟你一起回家。”
顾无双抹了把眼泪，正巧没看见顾母不耐烦的目光，勾着她胳膊就
在沙发上坐下。
顾母反手握住她的手臂，有力地让顾无双都吃了一惊。
“无双，你借一百万给妈咪。”
顾无双愣了下。
之前顾母要筹钱的时候，她特意在各地出差，躲了过去。
“妈咪，你的早教不都开了吗？”
“对啊，但你现在也做生意，知道那些宣传推广有多烧钱吧？我把手头的钱都撒了下去，但一点水花都没有。”
顾母微蹙眉心，也是一脸无奈跟愁苦。
“妈咪先问你借，最迟明年就还你。”
顾无双心里哀嚎一声。
原本顾母在申城，只是热衷买名品，吃点燕窝养身，惠顾美容院，开支不低，但每个月都比较固定。
但谁想到，她回趟章家，反而一脚踏进实体投资，走进了个烧钱的无底洞里！
没有上千万的营销费，在一线城市，想要推广品牌，根本是做梦。
这还不是一次性活动，要年年推广、季度月月烧钱！
可能等个两三年，才能回本。
这钱一开头，就是不归路！
“妈咪，待会我拿公司账给你看，全都在亏损呢，盈利的那几家，资金也紧缺，还在负债，银行借款都有好多。”
顾无双咬唇。
“我自己银行还有个二十多万，回头给你打过去。再多的，我暂时实在没有，我准备跟诚哥哥办婚礼，婚纱、婚宴前阵子都用了不少钱。如果你真的要，我跟诚哥哥说一声，就先把婚纱退了。”
顾无双说罢，眼泪就要流下来。
“诚哥哥，因为爸爸的关系，被连累，被家里跟公司赶了出来。他的存款只够我们买房，剩下的婚礼钱，都是从我账上走的。”
多可怜。
连婚宴钱都要新娘出。
顾无双说到后面，连自己都被感动了，哭得眼泪都止不住，没一会儿鼻子都红了。
“妈咪，霍伯母不喜欢我，爸爸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我现在拿什么嫁进霍家？我本来就想今天给你打电话，商量嫁妆出多少，不能让霍伯母看轻我们，……周蜜最近也要嫁了，周家陪嫁了888万彩礼，跟两家美容店。”
顾无双说完，就用纸巾捂住了自己的脸，当场在办公室呜咽了起来。
顾母捂着艰难起伏的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置信。
她只是要一百万，这做女儿的不仅不给，还一张嘴就问她要888万，跟两家商铺！？
“妈咪，看我……我先带你回家休息，晚上再喊诚哥哥来，我们一起商量下婚礼的事情吧。”
顾无双说着，脸上就露出一丝亲昵跟羞涩。
圈内早就传闻，霍母坚决不同意她进门。
但顾母是知道的，他们早就领证了，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霍家人不同意。
现在，只缺一个盛大婚礼昭告天下。
顾母顿时心里一慌！
即便章家分给她的股票全卖了，也就只能做个嫁妆而已！
她来申城，可不是准备把自己的兜底养老钱，都给这女儿做嫁衣的！
她猛地站起来，挎着牛皮小包，头晕目眩地，身体就晃了一晃。
“妈咪怎么了？头晕又犯了？快再坐一会！”
再坐一会？该不会再坐出个两千万嫁妆吧？
顾母只觉得头晕更厉害，耳里嗡嗡的，响着以前大哥跟她说的，要她小心这个养女的话。
她以前不信，一心一意疼爱无双，可现在……她一想就心悸心慌，突突地跳，血往上涌。
她不缺宣传的钱，不缺一百万，只是想开口试探下。
没想到……换了个天价婚礼来。
哪有丈母娘替女婿出钱办婚礼的？
那以后他们要是生了孩子，满月酒、满岁酒，甚至念书钱，都要她这个做外婆的出？
大哥说的可能都对，这个养女不靠谱……
顾母一想到这个念头，就腿软到挪不了步子。
“妈咪，我去接个电话，等我下哦。”
顾无双说了句。
顾母只觉得浑身更冷。
等了半饷，她身体的热度，拿着小包就恨不能从这个让她觉得窒息的房间内逃离。
等走到走廊，她才想起哆嗦着拿手机发了个消息，说她还是不打扰她工作，先走了。
但顾母注意到外面秘书看她的复杂眼神，不由摸了摸脸，想起刚才自己哭过，赶紧进了洗手间拿着粉底补妆。
可正要走的时候，经过旁边的安全楼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妈，我真的最近很忙，一直在加班，为了以后能给你们养老，我现在当然要多赚点钱了。”
“对，我快结婚了，嫁妆的话，妈，你看什么时候，我来家里跟你和爸一起商量？”
这声音，分明是顾无双的！ 虽然她可以压低，但养了她多年、相处多年的顾母，依旧一下就辨认出来。
她顿时整个人都如同跌入冰窟窿！
顾无双是在跟那个亲生母亲打电话。
喊那个女人妈，喊自己妈咪；喊那个男人叫爸，喊顾江信爸爸……
为了不搞混，顾无双给两边的称谓还不同，但她跟两边说的话，竟是一模一样！
工作忙，没空，要给她们养老，所以才努力赚钱……但现在她没钱给她们，她要办婚礼，倒是可以跟她们商量一下给她的嫁妆问题……
顾母颤颤巍巍扶住了旁边的墙，捂住了自己惊愕、惶恐、惧怕而张开的红唇。
她当做宝贝一样宠着的女儿，当做亲生女儿、不、宁可丢开亲生女儿宠着的养女，最后这女儿对付她的这套，竟然跟对付二十年没承担过养育责任的陌生父母一样？
这让她情何以堪？！
之前她为女儿对自己疏忽所找的所有借口，顷刻破灭、不再成立！
“找顾家要嫁妆？妈，他们是有自己亲女儿的呀。”
顾无双一句捂着说的小声话，嘟囔着传来。
顾母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她仿佛是一脚踩到个水坑，惊地从原地跳起来，仓皇转身，踩着高跟鞋不顾任何仪态，冲进了电梯，狂按一层的按钮。
她有亲生女儿。
她有亲生女儿！
这就是她这样偏心眼、用心爱的养女，说出来的话！
这简直是一巴掌□□裸打在她脸上，在嘲笑她做母亲的失败！
【大哥……我错了】
顾母在电梯里，几乎要滑倒。
终于，她手软地打出这行字。
眼泪流下来，她都毫无感觉，因为心冷的要死，几乎要死掉了！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亲女儿恨她，养女竟然是个没感情、根本养不熟的东西！
……
“嗯？有人要高薪挖我？”
依旧在总裁办公室，画一会就看两眼自家帅气总裁男人的顾师师，美滋滋地正喝着帅气总裁刚亲自送来的豆奶，瞅了眼lync，就惊讶了。
看完报告，揉了下眉心的霍司慎，动作一顿。
毫不犹豫地起身，就一脸肃穆走到小屏风后面，“谁？”
他早就吩咐，不准对外透露她的任何联系方式以及真实姓名，以免有很多纷扰上门。
他是带她来解闷，不是真的悬梁刺股努力工作。
结果，她一战成名。
顾师师喝了口豆奶，指了指屏幕。
【ivy：视频展示放着我的名字，这几天好多猎头找我，有公司出大价格要挖您做美工。我没敢回绝，都留了联系方式，您要看看吗？】
“不需要。”
霍司慎直接挑眉。
“哎哟，人家只是礼貌地转达，你急什么？去看你的文件啦，我来跟她说。”
顾师师推了一把身边的西装裤大腿。
说话间，ivy已经把一个excel发来了。
猎头联系方式，公司岗位跟待遇，全都列的清清楚楚。
【未完待续。】
【有新增，我再转给您。】
ivy现在对顾师师的崇拜，简直是可以说上好几千字。
她觉得以在总裁太太这样的功底，就算开个美工公司也不是不行。
但她也不敢半路拦截这些电话。
“啧啧，大家都这么有眼光，我看看都是些什么。”
顾师师乐滋滋地翻看。
没一会儿，就更乐呵了。
“某汽车公司，也要国风画？”
“嗯，苏州公司，跟园林相关，这个倒是挺贴切。”
一边看，她一边吐槽。
但看到最后，她却是一愣。
“国内前三护肤品，位于浦西——那不是家和么？”
顾师师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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