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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兰城这个地方, 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实际上,兰城虽然叫城,可并不很起眼。放在百年前似乎繁盛过, 只不过后头打仗一类又禁了海运,便渐渐萧条下去,甚至很多的土地还划给了其他县镇。距离清溪镇不算远, 可也断然不算很近。唯一能说得上牵扯的,是去兰城唯一的官道从清溪镇过。
海运?海运还通畅的时候林羡的爷爷都没几岁,兴许还没生出来,这些林羡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她对兰城稍微有的这些认知还是小时候林萧氏给她读过的一本地理图志。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 这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当年海运之下兰城究竟兴盛成什么样子,也不过只有个笼统大概的描述罢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兰城是因为海运畅通而兴盛起来, 又因为海运封闭而衰微下去。
海运,海运。
林羡将萧祁文寄过来的信件反反复复的看了四五遍,最后还是先将兰城这两个字压到了心里的角落。毕竟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很多事情,都比这样一个模糊的影子来的重要很多。
比如正月初十要卖的脂膏,究竟有没有人买,如果没有那怎么办, 如果卖的很好那又怎么办?
林羡反复想过,终究还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方子她是看的她爷爷留下来的方子,连做生意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事情都是她爷爷的笔记上通通多半提过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像是拿着一支笔在笨拙的对照名画勾勒, 按图索骥的下场要么好要么坏,中间要看的,五分约莫都是运气。林羡现在什么都不想,她只希望自己的运气是好得那一类。
尽管活到九岁,除了最开始的那四年,她的运气糟透了。
“阿羡,我喂好了鸡了。”林靖从院子里跑过来,一张脸红扑扑满溢着笑。小黄的断腿好的快,早下了夹板,此刻欢快的跟在林靖身后。
昨天晚上林靖从杂物房里找出一副围棋,得知林羡会下,便缠着她要她教。现在刚学会,对什么都新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的和林羡下棋。
好在林羡为人很耐心,且林靖也学的很用心。
他对什么都很用心,这个是林羡清楚的。从各类事情上都能看出来,比如写字,比如打拳。林羡并不知道林靖打拳是个什么路数,只觉得他打的很好。起码那马步一扎小半个早上都不带动弹的。要林羡来,她觉得自己必然脚软。
林父曾经教导林羡,无论什么事情,聪明也许是要紧的,但是最要紧的其实是恒心。
小五很有恒心,这是很好的,林羡想。
院子里阳光大盛,小鸡仔们跑来跑去,刚出生时候的嫩黄绒毛渐渐被深色的羽毛代替,只不过老母鸡依旧十分尽职尽责的将它们护养在自己的羽翼下面。
正月里是来来往往最热闹的时候。不为别的,互相拜年是一件大事情。亲戚多的人家,算一天中午晚上拜两家也要到正月十五都堪堪才算完,不过放在林家简单很多。
林羡暂且将萧祁文正月里带过来的那一份家书算做了表哥来拜年,以此了结了家里空空荡荡的局面。
只不过她一向也并不在意这些,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林靖与她做伴,两个人在太阳底下下棋,亦或是练练字。林靖偶尔会与她说一些那么多年苦难里头的趣事,说人牙子遭了报应的事情。诸如缺德事做多了,而立之年早早病死这一类。
“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听见别人说这世上有神灵,也偷偷的求过,她们说有菩萨,我求菩萨,后头说还有什么玉帝,天帝?我也求,人牙子亏心事做多了要去庙里上香,我也跟着偷偷跪过,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要打要骂的时候,照样还是打骂,人牙子在慈悲心肠的菩萨面前说了要一心向善,然而回来一棒子打死一个小孩儿也眼睛都不眨一下,从那以后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菩萨亦或是他们说过的其他神仙了,”林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平静,像是说着阿猫阿狗曾经遇见过的很寻常的事情,“好在我遇见了你。”
他终于露出一点儿笑意来,神色很害羞的捏住林羡的手,“遇见阿羡以后,我虽然还不很相信,但是又有一点点相信起来了。”
如果真的没有神仙,怎么偏偏给他这么好运呢?他不再是小五,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户籍,自己的家。从前那些回忆虽然还冷冰冰的仿佛昨天,然而现在他坐在太阳底下,暖意融融,和阿羡说着仿佛别人的事情。
林羡却给他说的眼睛泛酸,红红的难受的紧。
“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你哭让你难过的。”林靖说,抬手帮着林羡擦了擦眼泪,指尖暖意融融的。
“我知道呀,”林羡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她将手放在林靖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很温柔的抿了抿唇,“都过去了。”
无论是林靖曾经的遭遇,还是她曾经以后后半辈子孤零飘落,都过去了。
正月初六以后,街上的摊贩虽然还没有都出来,但是有自家铺子的多半都已经开了。偶尔也有一两个农人带着家里的菜来买,算是慢慢悠悠过来的,早已经过了早市的时间,因为物以稀为贵也总被抢得干干净净。于是再照着原路悠悠闲闲的回去,第二天差不多的时候又来一趟。
肉铺如约初六后便开了,林靖带了定钱过去定了几具猪胰,另外还要了几块肥腻的猪肉,专门用来熬油,这是林羡特意嘱咐的。
一半用来给自家添油水,一半她有另外的用处。
药铺那边因为去的次数多了,已经很熟悉。小伙计一见林靖,问他,“是不是还要上次那几味药材?”
“对,分量减半好,除去这个还要一点桃仁,也不用很多,二两好。”
要买的分量都是在家里的时候都算好的。伙计很利落的应了一声,快手快脚的将东西准备妥当,用油纸包裹好了以后递给林靖。
林靖今天有的忙碌,这边东西弄好以后,回到家里还要准备准备和林羡一起出去城外的瓷器窑里取回早前订好得货。
要正经的将脂膏取回来卖,不好老是用很简陋的小竹筒装置了。林羡取了一款她祖父画在笔记上,样式很简单的小圆盒子。去了瓷器窑那边问了,用最简单的料子来做,上面上釉,一文钱一个。往后如果买的多那价钱才能另外说。
现在一文钱一个倒也过得去,且后面如何林羡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以那时候让他做了一百个,约定好了初七取货去。
一百个的数量听上去不算很少,可是圆盒子本身很小巧,又是设计了可以上下叠在一处的样式,满打满算一个篮子也足够放了。
林羡和林靖一块儿走了小半天的路到了地上,虽然才是初七,瓷器窑子里已经做的热火朝天。他们等了一会儿,出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上一次过来交付订金时候的老师傅,而是个瞧着约莫十四五岁的后生。
“我师傅今天在家和人吃酒,你们给我也一样的,他早和我嘱咐过,你们是林家的吧?”那后生眉目粗狂,一身腱子肉,瞧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老少,“叫我小方成。”
林羡跟着他进去,问,“方小师傅,不知这个盒子做出来的样子和图上差不差的多?”
方成给林羡一句“小师傅”叫的心里美滋滋,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这个盒子真是!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盒子呢,这么小的东西,拿回去有什么用?还做一百个。”
这是方成的真心话,虽然要他师傅来说这一百个的单子还是太小,更不说一个才一文钱。
“是要拿回去装涂脸的脂膏的。”他问起来,林羡也如实说出口。
涂脸?
方成有些愣愣的,他五大三粗,自然不会马上想到还有有人这么在意脸上涂抹的东西。
“我们家那边都是用几个自家的土方子,实在干了,用点猪油随便抹抹都是有的,只不过那也还是要舍得的人家,大多舍不得的,冬天便是裂开了也混混过去了。”方成想了想,直言不讳,“我觉得你这个东西不一定能卖出去呢。”
林羡笑了笑,也没说话。(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