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了一名受伤的“姑娘”,共骑就显得暧昧,所以这会儿许昱奉司宥纶的命令驾起马车,让主子跟小个儿坐在马车里。
阿弥陀佛,主子可别将小个儿乱哭的帐算到他头上才好。
马车内,司宥纶自然将那双肿得跟核桃没两样的泪眸看在眼里,但他没有问,就连她那张脸仍维持着脏兮兮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因为那双泪眼有着明显的惧意。
她怕他!这一点他毫不意外,在军旅多年,他虽年少,但一双看透人世的冷峻黑眸仿佛就带了慑人的气势,只要一个冷光扫过,就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几年来,虽然他的眸光应该是内敛多了,但就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来看,她仍会胆怯也不足为奇。
薛邑月并没有看着他,但她知道他正盯着她看,让她更害怕的吞咽着口水。他会不会看出什么了?或认出她就是薛邑月!
其实皇太后虽指婚,但两人从未见过面,只是记得皇太后跟她提过,她赠了一幅她的画像给司宥纶,也命他到江南去见她,但他始终没来,也因此──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苦笑,她怎么会忘了宁儿公主的调皮个性呢!
“邑月,我跟你说啊,司宥纶的外号叫‘鬼见愁’,因为他有一张连鬼见了都会害怕的丑脸,不不,我说错了,是连鬼见了都忍不住替他哀愁的可怕容貌…”
她真的被宁儿给诳了!司宥纶非但不丑,反而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若要她从他身上硬找出配得上“鬼见愁”这三个字的地方,也只有那双令人畏惧的冷硬眸光而已,只不过,从上午离开民宅到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泓深潭似的眸子一点儿都不让人害怕,反而有种宁静的平和感。
还有,他抱她上马车时,动作也很温柔,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好想逃开啊…
“主子,我看到客栈了,要不要先吃饭?”马车停了,帘布被拉开,许昱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家主子。
司宥纶微点个头。
她则趁机偷瞄他的侧脸,注意到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出现一抹笑意。他竟然会笑!这一瞬间,那张俊脸变得好魅惑,她怔住了,冷不防地,他的眼突然转过来对上她的,她吓得瞪大美眸,随即心虚低头,但胸口的心跳声似乎怦怦怦的愈来愈大。
“下车。”
“咦?”她一愣,又抬头看他。
“许昱早将马车停在客栈旁了。”
“所以你是笑这个?”
他似乎没料到她有看到自己那抹短暂的笑意,愣了一下,才点头。
但薛邑月一看到那张脸又恢复原有的淡漠,又有些不安了,“对不起,公子,我是不小心才看到的,我没有一直盯着你看──”
“不打紧的。”
他先行下了马车,她咬着下唇,无措的挪动身子,没想到他竟已等在马车旁,伸出手,很自然的把她抱出马车。
她没有挣扎,只是傻愣愣的瞪着他看,因为上午离开民宅时也只有民宅的一对老夫妻看见而已,可这会儿街上可是有满满的人,而且全瞪着他们看啊!
“别想太多,只因你的脚不方便。”司宥纶轻描淡写,对那些好奇的眸光视而不见。
“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卡在她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在军营待了一段日子,他也是知情的,这会儿说这句话未免太过矫情。
一个英挺高大的白衣男子抱着一个骨瘦如柴,且脸黑得像木炭、偏又穿了件白色绣裙的小姑娘走进客栈,自然引起更大的注目礼。
薛邑月天性胆小,被这么多的视线包围,害怕得不敢看向任何人,只敢盯着司宥纶,她在他的怀中像个没有重量的人似的,他阔步泰然,可英俊的脸上却有着冷漠,让那些盯着她看的人纷纷又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将她抱到椅子坐下,跟在身后的许昱,早已很习惯主子的寡言,所以他很纯熟的叫来店小二,点了几道酒菜。
小二将酒菜一一端上桌,司宥纶也只是沉默的吃着,至于薛邑月,原本就吃得少,再加上身旁的他就是准驸马爷,让她更没有胃口。
“多吃点,你的伤才会好得快,我可不想接下来的日子,都得抱着你上下车。”
司宥纶话语一歇,许昱就猛点头,“对啊,主子最讨厌麻烦了,而女人更是天字第一号麻烦,虽然你离那两个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还是──”
“吃你的包子!”司宥纶直接打断他的话。
天天让他抱着上下车吗!薛邑月的粉脸莫名一红,这可不好,她连忙逼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手中的包子。
许昱在一顿狼吞虎咽、酒足饭饱后,突然瞧着她那张黑兮兮的脸,再撇撇嘴角,“我昨晚跟你提的事,你忘了?”
她没忘,要洗脸嘛,可她不敢,就怕司宥纶认出她来,而且,为了怕炭粉掉了、淡了,她还将磨好的炭粉贴身带着好补上去呢。
许昱见她不说话,浓眉一扬,“小个儿──”
“由她去。”司宥纶淡淡开口。
“什么!主子,好多人看着我们,这可全因为她啊!”他还直接指了指那些酒饭不吃又开始盯着他们看的客人,只不过,经他这么一指,大伙儿又连忙低头吃起东西来。
“无所谓。”他不在乎。
薛邑月闻言很是讶异。他竟然不要求,她以为他会不高兴的。
“主子!”许昱却还不愿放弃,她身世是可怜,但脸洗干净也没损失嘛。
“上车了,我们还要赶路。”他先起身,看向她,薛邑月连忙摇头,“我可以自己──”
“我来好了,主子。”许昱也起身,要他最敬佩的主子抱着一个脸脏兮兮的小丫头,他可舍不得。
“不用,你去付帐,再把马车牵出来。”
虽然还想抗议,但瞧主子那张不容辩驳的脸色,他也只能点头。
但在经过薛邑月身边时,为免她那颗发育不良的小脑袋瓜胡思乱想,便压低声音提醒,“我告诉你,我家主子绝对不是喜欢你,而是你跟他一样都是孤儿,他才对你这么好──”
“多嘴!”
这一次,司宥纶的声音显然变得严肃,许昱吐吐舌头,连忙付帐去。
她柳眉一拧。他是孤儿?就她所知,他明明是司王爷的──对了,皇太后说是义子,那他真的是孤儿了!
司宥纶注意到她诧异的眼神,也不避讳的告诉她,“我是孤儿,连姓名也是十三岁时,义父才帮我取的,但又如何?”他微微一笑,“你要记得身为孤儿不是你的错,我也相信,你会把自己的脸弄得黑黑的,也有你的理由。”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温柔的俊颜。他在安慰她!
天啊,她没想到一向有着淡漠表情又寡言的人,竟有如此柔软的心。
“不要在乎许昱的话,每个人都有存在的自我价值。”他顿了一下,眸光仍是温柔的,“唐元伯说你糊里糊涂的签了约,我想你大概不识字,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连一顿温饱都有问题,怎么有能力去习字?”
顾虑她的自尊,他还把话说得如此委婉,薛邑月感动得眼眶泛红,心口更是暖烘烘的。其实她哪是不识字,她是被迫签下那张卖身契的,就连签约的银两也被另一名官差给私吞,她啥也没拿到。
司宥纶见她眼中泛泪,心莫名一紧,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轻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等到了何府,除了把脚伤养好外,另一件事就是让你识字。”
她的心“咚”地一跳,“公子要教我!”那不露马脚了!
他摇头,“我还有事要办,但你放心,我会做好安排的。”
不是他就好。她在心里大大的松口气,可为什么,心竟然也有一点儿的失望!
司宥纶抱起她走出客栈,她静静的看着上方那张俊美的脸,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又加快跳动速度了…
在长安城近郊,一处特为皇太后所建的豪华宫殿前来了一匹快马,该名骑士将怀中的信交给大门的侍卫,掉转马头后,又策马离去。
侍卫立即将信呈交给伺候皇太后的杜公公,就见他快步跑进寝宫。
雍容华贵的皇太后正斜躺在贵妃椅上,身后有两名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正轻轻的以绣花大扇为她扇着风。
杜公公立即将信呈给皇太后过目。
只见她优雅的坐直了身子,一张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在看完信的内容后,眼里、嘴角都现笑意,“总算是兜在一块儿了,好,很好。”
杜公公很清楚这名聪敏如神算的皇太后所指为何,他拱手上前一步,“接下来呢?太后娘娘。”
她开玩笑的白了他一眼,“接下来就别去吵他们了!”
他一愣,“太后娘娘不派人跟着吗?”
“司宥纶又不笨,万一被发现,哀家这一盘棋不白下了?”
“可太后娘娘不怕他将邑月公主给扔下?”
“就算扔也扔不久,司宥纶的脾气虽硬,但责任感比任何人都重,他担下的责任绝不会丢着不管,哀家对他很有信心。”
杜公公看着那双充满自信的眸子,顿时也没了疑虑。
“司大哥!司大哥!”
司宥纶一行三人经过几天的赶路后,来到这栋一看就是霸气十足的豪华宅院前,大门刚开,一名珠光宝气的丰满美女就跑了出来,而且还紧紧的抱着司宥纶不放。
在这同时,仍坐在马车内的薛邑月也探出帘帐,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心突然酸了一下。
“太好了!没想到是真的,爹跟我说你先派人送了信要来拜访我们,我还半信半疑,就怕你又黄牛了!”外貌秀丽的何香莲开心得又叫又笑。
“黄牛也要怪你啊,一见到我家主子就搂着不放,你当他是什么!”
许昱很不以为然,这名骄纵的千金大小姐他见过几次,完全没有好印象。
“你给我闭──咦?这什么脏东西啊!”
何香莲这才看到马车内竟然还有一张小黑脸,但她话语乍歇,司宥纶已经拉开她的手,回过身,将那个瘦得像纸片人的小鬼──不,是个女孩儿给抱了出来!
她先是目瞪口呆,但下一秒,眸中马上冒出妒火,“她是谁!司大哥为什么要抱她!快把她给放下啦!”
“她她她,你把小个儿当不存在啊!没礼貌!”
许昱虽然不喜欢小个儿的脏,但他天生感情丰富,在一起几天,小个儿不吵不闹,很有礼貌,其实也不讨人厌,因此这会儿他忍不住替她呛声。
薛邑月很不好意思,抬头看向司宥纶,“我可以下来走的。”
他摇头,看着挡在前方的何香莲,面无表情的说:“她脚受伤了,让开。”
一句话让她不得不让,要不然,她心爱的司大哥一直抱着那个小黑人,她更生气。
薛邑月尴尬的避开那双冒火的妒眼,让司宥纶抱进屋内,而这栋宅院的主人何润城夫妇也从房里迎了出来,乍看到他抱了个黑脸小女孩,也有点讶异,但仍微笑欢迎,“好久不见了!”
“不好意思,何大人、何夫人,打搅了。”
“怎么会?你来可是我们何家的荣幸啊!”何润城夫妇笑得阖不拢嘴,但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到椅子上坐下后,还是忍不住发问,“这位是?”
“是我一名下属托给我照顾的孤儿,她叫小个儿,”他先回答二人,再看向像只惊鸟似的女孩,脸色放柔,“这位是何大人,他跟我义父是世交,这位是他的夫人。”
薛邑月连忙跟两人问好,何润城夫妇则显得有些错愕,因为他们一直想把掌上明珠的终身托付给司宥纶,但他直言今生没有娶妻的打算,只想漂泊,而且之前皇太后也已将公主指给他,可现在他却带了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在身边…
“她受什么伤?”何香莲气呼呼的走到她身边瞧着。
“被马踢到,之前曾请大夫看过,但似乎消不了肿,所以,请何大人再找名大夫帮她看看。”司宥纶这话是对着何润城说的。
“没问题,林总管。”何润城马上唤来总管,要他派人找大夫去。
何香莲抿抿唇,隐含警告的双眸狠狠的瞪了薛邑月一眼,这才坐到司宥纶的身边,一手还圈着他的手臂。
何夫人一见忙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又这样?”
“是啊,司大人可是准驸马爷,你不可以没大没小的!”何润城也看不过去的训起宝贝女儿。
“我不管,是那个邑月公主太过份了,仗着皇太后喜欢她,就硬要司大哥跟她成亲,爹,我不是要你带我去皇宫找皇太后吗?”何香莲提起那个抢了她司大哥的公主可是恨极了!
薛邑月怯怯的瞟了她一眼,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那双妒眼好凶呢!
“我哪敢带你去,你以为爹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何润城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看向司宥纶时充满歉意,“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他顿了一下,看看一旁的小女人,又看看何润城,“可否先让小个儿回房,我有事想跟何大人谈谈。”
“当然。”他再次把林总管叫进来,同时,司宥纶也给许昱一个眼神,他明白的走到薛邑月面前,见她一脸错愕,促狭的眨眨眼,“放心,像你这种轻得跟羽毛没两样的小家伙,谁都抱得动的!”
说完果真轻轻松松的就将她抱起来,跟在林总管的身后走,薛邑月却忍不住回头看,但司宥纶并没有看她。
“你惨了。”许昱突然低着声音道。
她讶异的转回头来看他,“我惨了?”
“是啊,看来我家主子是准备把你留在这儿养伤,不过,因为何香莲已经看到主子抱了你,所以,她跟你的梁子是结下了,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真的吗?”她有些不安。
“真的,你就等着接招吧!”他一副不必等太久的口吻,让薛邑月更是忐忑。
许昱是对的,他的预言很快就成真了。
就在林总管带了一名老大夫过来替她把脉、看了脚伤,接着,何润城夫妇、司宥纶相继到她房里探视、离开后,何香莲就带了丫鬟走进来,还刻意叫丫鬟将房门给关上。
“何小姐。”薛邑月原本躺在床上休息,但一见到她,连忙起身。
何香莲也没应声,只是以嫌恶的眸光将她从头看到脚后,鄙夷的摇摇头,“真不知道司大哥在想什么!你看来跟乞丐有啥两样!就算找老师来教你习字也是浪费。”
原来他…她低头不语。
“小碧,柴房那儿不是走了一个砍柴的小厮吗?”
叫小碧的丫鬟立即上前,“是啊,小姐,而且,我看她脸上好像是沾了黑炭,待司公子走后,让她在柴房里天天砍柴,这才适得其所嘛!”
“小碧,你真聪明,相较之下,我爹就显得糊涂了,竟要我跟她以姊妹相称!真是降了我的格。”她挑了挑眉,嫌恶的再看薛邑月一眼便往门口走,小碧连忙上前开门,但何香莲似乎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她,“我警告你,刚刚说的话,你要敢跟司大哥说,只要司大哥一离开,我马上将你赶出去让你当乞丐!”
她连忙点头,待她们离开后,才神情黯然的蹲下身缩在床脚,头垂得低低的。
此时,房门又被人打开,她以为又是何香莲,头也没抬的就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突然一道阴影落在她眼前,她狐疑的抬头,没想到来人竟是司宥纶,而他身旁还站着何香莲及小碧,依此看来,该是她们才出去,就遇上转回来的司宥纶,怕她告状,所以才又跟进来。
“呃──公子,何小姐。”她怯怯的跟两人点头。
“你要谁放心?又不会说什么?”司宥纶不解的看着她问。
看到在他身后的何香莲主仆正恶狠狠的瞪着她,薛邑月痉挛的吞咽着口水,支支吾吾,“呃──这个──那个──”
“司大哥,小个儿累了,我们出去嘛,你陪我到街上去逛逛。”何香莲边瞪她边说,但口气可嗲得很。
司宥纶回头看她,拉下她抓着不放的手臂,“我有事要跟小个儿谈,你先出去。”
“可是──”
“再来你们有很多时间相处,但我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她没想到这么快,马上不依的大叫,“我不要啦!”
明天!这么快!薛邑月的心突然一沉,一颗心也揪了一下。
“我有要务在身。”
“我不要你走!”
“不要惹我生气,出去。”
他板起俊脸,她虽不依,但又能如何?何香莲垮着脸走出去,但身后的小碧却不忘回头再瞥了小个儿一眼,以眼神警告她别多说话,这才跟上自家小姐。
房门一关上,司宥纶便直视着看来闷闷的女孩,“我让许昱去帮你买些必需品,何大人已答应我让你留在这儿,也会把你当成另一个女儿好好照顾。”
他又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交到她身上,“你自己收好,住这儿,吃的、用的应该无虞,何大人是个明理重信之人,把你托付在这儿,我很放心。”
“既然如此,这些银票就不用了。”她将银票又退回去给他,一股不知名的惆怅悄悄涌上心坎。
“不,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也坚持,将银票又放回她手上。
她低头看着银票,心情更低落了,深吸口气才抬头,期期艾艾的问:“你──你会回来这里看我吗?”
“可能要一段日子。”
“你有重要任务?”她刚刚听他说了。
他点头。
“也是,带着我的确是累赘,我怎么可以再跟着你…”她喃喃低语,但在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双颊顿时如火烧似的灼烫起来,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小个儿,”对同为孤儿的她,他总是多了一份怜惜与耐心,还有一点不知名的陌生情绪,让他在面对她时一直是温和体贴的。“我没有把你当成累赘,以我的性子,应该把你留在身边的,但一来你受伤,二来,留在这儿你才能好好──”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好困窘,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下去。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贴心的不在上面打转,改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进来时的问题,你要谁放心了?”
天啊,兜了一圈,他居然还记得,肯定是个不容被诳的人,薛邑月被问得语塞,但见他耐心的等着答案,她只好胡嘻,“我、我只是胡言乱语,没有意义的,真的。”
从她不安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实话,但他也不再追问,“好吧,那我要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一直到我来接你的那一天。”
“你会回来接我!”她飞快的抬头,她以为──
他笑,“我答应唐元伯要照顾你,你自然就是我的责任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她──她是不是搞砸了!这么好、这么温柔又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她竟然愚蠢的逃开!
“你好好休息,傍晚时,我再过来带你去用餐。”
她只能点头,因为她的喉间像被什么给梗住了,发不了声。
看着他转身出去,顺手轻轻的将门关上后,薛邑月无言的在心中反问自己该怎么办,她竟然成了他的责任了,那如果她偷偷离开,他会不会天涯海角的寻觅!
老天爷,她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如此复杂的状况里?
乒乒乓乓的声音突地从何香莲的房内传出,接着又是一阵匡啷匡啷声。
“我的好小姐,你别再摔了呀!”小碧着急的声音又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司大哥离开!”
火冒三丈的何香莲气得将整个房间内能丢的、能摔的全都扫落地,弄得一片狼藉后,才趴在床上痛哭失声。
她等司大哥等了多久?又有多少人来何家提亲?可她全都不要,即使皇太后将邑月公主指给了司大哥,她仍痴痴盼着、等着,更请有功于朝廷的老父亲到皇宫去找皇太后,反正皇上都有一大堆嫔妃了,驸马爷三妻四妾不成吗?她愿意当二房嘛,可父亲就是不肯!
小碧看小姐哭得那么凶,心生不忍,连忙献计,“小姐,你要不要试试装病?”
她抬起泪涟涟的脸,“你说什么?”
“装病啊,司大人虽然有个‘鬼见愁’的称号,但那指的其实是他在战场上万夫莫敌的气势,事实上,他的心比谁都好,不是?”
“那当然,所以?”
小碧附在她耳畔,叽叽喳喳的说了些话后,她顿时眉开眼笑,“好,我知道了。”
不过,她要做的可比小碧说的装病还要有说服力多了,毕竟她的司大哥一点都不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