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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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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贾家的几个小的来到兴化府的时候, 正巧赶上贾琏一家去了北州,柳秋池遣了人帮着这些少爷姑娘们安顿去。前一段时间兴化府被围了这么久, 幸好正赶在秋收之后,没有耽搁了春耕。不过, 兴化府已经在老农的指点之下渐渐地能做到一年三熟,今年打了这么一仗,城外的土地被糟蹋地厉害,三熟是不敢说了,但是原本的两熟却是需要保证的。

所以,当贾家的一个小子自己来找他,他一开始还是有些不耐烦的。毕竟看在林如海夫人的面子上, 好些官员愿意讨好一下贾家人。但是, 柳秋池这样一开始就在林瑜手下的人却不用,他现在虽然只是兴化府一府之地的知府,但是谁不知道他以后前程无限。

名义上来说,东番才是林瑜的龙兴之地, 但东番身上过于明显的郑氏痕迹让这一点打了折扣。真要说起来, 北州才是真正的林瑜一手打造起来的城市,是他开始崛起的地方。

不过兴化府固然比不得北州,有一点却是特殊,林瑜是这个府城上一任的地方官。光凭这一点,柳秋池得到的瞩目就不下于北州的辛宗平。

是以,对于贾家人,他是很没必要讨好的。

百忙之中, 他空出了一只耳朵来,愿意听一听那些少爷又有什么吩咐。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找他的并不是年纪最大的贾宝玉,而是稍小一些的贾环贾三爷。说出口的要求,也让柳秋池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你要去北州的孤儿院?”

“正是如此。”贾环偷偷的溜出来就是为了找接待他们的人口中前程可期的柳知府,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兴化府,想要去防卫严密的北州,只有柳知府这样的人亲自介绍,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更加的安全。

“就算贾家散了,贾琏还在,你的兄弟姐妹还在,何必去孤儿院。那里可不是是什么享福的好地方,你一个少爷怕是过不惯那样的日子。”柳秋池说得是实话,林瑜治下的孤儿院虽然让街面上的所有孤儿小有所养,但是那里向来实施的是军事化的管理,严苛得很。

而且,北州的孤儿院和别的地方的还不一样,他们在接受军事化管理的同时,学习和生活也是在院里完成的,并不会去上普通的小学,小学之后还有直升的中学,六年中学上完之后才会被放进社会。

这个孤儿院的灵感来自于林瑜对于西汉之时羽林孤儿的印象,秦汉之时,凡从军者,必须是良家子。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从军光荣,要是身份够不上,还不能当兵。尤其在汉朝,想要进羽林军相当之严苛。其中一部分,就是战死的羽林军留下的孤儿。他们继续被皇帝收容在上林苑,接受教育,成材之后就是现成的兵源。

那里是林瑜的大本营,那些孩子在接受严苛的教育出来之后,一般都选择直接进军营。而他们进了军营少说也能当上一个队长,再往上考就是参谋。若是不合适进军营的,至少也有一个乡官的出身。

这一批的孩子对着林瑜一向最忠心,打小培养起来的,各处用起来也放心。

柳秋池想到这里不免上下打量了这个身量不足的贾环一眼,心道他倒是有眼光,知道要去北州的孤儿院。现在,那些个从小学中毕业出来,还准备进一步深造的哪一个不是盯着那里的位置。

当然,在这样草创的阶段处处是机会,只要有学问,不独哪里出身,他们的未来总比后世大学士多如狗时明亮得多。

他转念一想,这些少爷姑娘这才刚来,恐怕也没机会打听什么。知道北州的孤儿院,也应该只是听见招待的人顺口这么一说就记住了,又劝道:“你家人还在,也够不上孤儿这样的标准。”

贾环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却还是躬身施了一礼,道:“不瞒柳知府,小子不过是一个庶子,在原本的府中本就人人皆可骂之。之前……”他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半分愤恨半分感激的神色来,“要不是大伯父替我说了一句话,只怕我这时候已经陷在京城出不来了。”相反,哪怕赵姨娘再怎么苦求,他的所谓的父亲怎么也不愿意松口。

他定了定神,努力地显示出自己的价值来:“小子并没有什么金银,但好歹还有这个有用之身,愿意为大将军效劳!”没有金银是真也是假,假在于当初老祖宗在他们临行前还是分了他一千银的,真却在于他并不愿意拿着些银子。这些金银全都掌管在他的姐姐这一届女流手中,老祖宗见她巾帼不让须眉,宝玉又是那样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就叫探春到了兴化府后交给贾琏,怎么分派也已经写下了签子。

不过,这一路上,贾环看着他这个亲姐姐把他当成贼一样防着,本就冷了的心更是掉进了冰窟中一般,更是坚定他出去自己独立的念想。

这样的家人又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来,还不如没有呢,至少孤儿的话,他就能去孤儿院,也不用再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活。

他看着柳秋池,沉默了一下,问道:“只要是没有家人就可以了,对吗?”

柳秋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他父亲没有妾,但是他也见惯了大家族中那些姨娘庶子的可怜之处,好歹眼前这个还想着自力更生,便道:“你准备如何做?”

贾环轻描淡写道:“小子愿意改名换姓,此生再不姓贾!”

这在现代是一件行不通的事,毕竟贾环还没有成年。就算因为林瑜治下急需人才的原因,成年的年龄被放宽到了十六岁,这个年纪也不是现在才十岁的贾环能够得上的。不过,也正是现在这样的时候,反倒有可操作的余地。

柳秋池听了,先是考较了他的学问,从他这个年纪来说,的确是不错了,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气。便心道,若是他不同意,他一时不忿,反而一走了之,之后恐怕还要麻烦,也浪费了这个不错的苗子。

于是就想吓一吓他道:“孤儿院的艰辛非常人可以想象,你可是打定主意了?原本你是贾家的三少爷,林大人的侄子,以后就是什么都不做,前程如何,你心中自知。可这么一改就再无回旋的余地,贾家再大的风光再与你无关。”

贾环便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是宝玉有这个命做富贵闲人,我没有,只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了!”

“好一个吃得苦中苦。”柳秋池抚掌而笑,道,“只要你吃得苦,如今到处都是机会,何愁不能成为人上人?”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安慰道:“你放心,新的户籍之事我这就交代下去办。你先回去,将该说的也说了,也省了日后的麻烦。”

贾环一听,心中略定了定,知道这样的人必不会拿自己玩笑,深深一礼,道:“如此,多谢柳大人劳心。”

柳秋池看着他瘦小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声,喊了一个门子过来,送他回去。自己折身拿了一张纸来,给辛宗平写信。请他找空告知林如海,再由林如海叫贾敏知道。

这般周折也是无奈之举,柳秋池总不好直接写信给贾敏。北州风气较之朝廷是要开放许多,但是却没有无缘无故给人女眷写信的道理。林如海身在军机重地,信件进不去,他也和林如海不是很熟悉,不如叫辛宗平转达。

他内心更愿意帮这个贾家庶子一把,但是,总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把事给干了。而贾琏现在忙着一个孕妻,在他的心里也不足以做主这样的大事,还不如直接问贾环正经的姑父姑母。

是夜,林如海回了一趟府上。这时候贾敏已经从将军府回来了,那边的事情虽然要紧但是也机密,总不好经常去。贾敏即使不大放心,但是将军府上已经准备下了妇科圣手,她也只好一边维持着正常的去女中学的频率,一边抽时间去将军府府上。

倒是黛玉,这一段时间已经请了假,常常去将军府上呆着,陪着常子茜。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并不引人注目,也好陪着她一道说说话,也能解解闷。

林如海今日回府本就是轮到了沐休之日,是以贾敏并不引以为怪。不防头他张口道:“宝玉他们几个小的已经到了兴化府,全都安安全全的。京城中的贾家也还好,大小舅兄都在狱中,女眷关押在狱神庙,暂时不妨。”

贾敏手一顿,心一松,一开口就是:“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林如海听得笑了,道:“你倒好,佛祖三清都念到了,可见万无一失。”随即想到柳秋池那边来的消息,收了笑道,“只是有一桩,你听了莫要生气。”便将贾环的话一一地说了。

无怪乎他要先安慰一句,实在是这年头逐出宗族本身就是一项非常重的惩罚。贾环这般自己要求,甚至不惜改名换姓充作孤儿,更是说明他对这个家族毫无留恋之情。这在重视家族的时代已经不仅仅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了,称不上大逆不道但也叫人冷目相对。

君不见,即使是林瑜在姑苏的时候,因着和族人不甚来往而被族人暗地里说。即使他每年都拿出一部分的财物都没养出几分感激之心,直到他考中了状元,牌坊立起来才有了好转。

贾环此举在后世尚且要被人指指点点,暗中唾骂,更何况于更注重宗族关系的现在。

林如海是皱眉的,却并非想要责怪贾环,他也算得上是人情达练,自然知道里头文章。只是,他觉得贾环根本不需要做得这般绝。既然有了自立之心,何必再计较这一些的关系。以后有出息了,贾家的人还能拿他怎么办不成?

“也罢了!”却听贾敏叹了一声,却是默认了的意思,她目中怀念显然是想起了过去,她不是没有庶出的姐姐,但是这四个姐姐远嫁之后就再无音信了。她是嫡出,却也记得大姐沉默而温柔的笑容。贾家的庶子活成什么样子她能不知道,既然他有心,何不成全了他。横竖在北州,她也能在暗中关照一下。

如此,林如海只好按着夫人的意思给柳秋池发了一封信。柳秋池见了,叹一声,便亲自上门去领贾环。

贾环正在贾琏府上忐忑地等着,听见门子传说,有人来寻,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这时候也没什么丫鬟婆子伺候了,倒不是说没有,只是先紧着宝玉,几个姑娘那边都是其次,更别说他这么一个透明人了。他翻出一件棉布衣衫来,这还是他在外头接了一些抄书的活计才攒下来的。按说这时候,新版印刷已经从北州传了过来,但是就是有文人更喜欢手抄的书籍,因此给得价也要比往年要高,贾环这才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攒够买这一身衣裳的钱。

他说不要贾家的银钱,那就连一丝儿布帛都不带走。这也是他一个少年小小的倔强的坚持,或许在数十年后回过头来再看,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天真过分,但是这时候,贾环是真的当作一项天一般大的事去做的。

只见他认认真真的将这一身的棉衣裳打理整齐了,折身走进了探春起居的院子之中。

兴化府向来暖和,这时候探春正和两个姊妹开着窗户,靠在榻上做一些活计。也不是就差了这些银钱,她们走的时候除了带不走的东西,一些心爱之物、金银细软是随身带上的,更是带走了老祖宗贾母大半的家底。就算不能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但是俭省一些,还是要比大多数的人家强。

迎春正好看见贾环走过来,便招呼道:“环弟快来,这边有果子吃。”贾环就不由自主地对她笑了笑,除了基本没什么影响的元春,迎春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就算她常被下人说是针戳一下不会叫唤的木头人,但是在贾环心中却也是难得会温柔待他的人。

迎春一边招呼着,一边眼光细心的落在贾环的身上,她眼中闪过惊讶,再一看贾环郑重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沉默下来。她只是软,不是傻,一个心中能装得下经纬之人,很多东西是心中了然,只说不出口罢了。

只是探春一抬头,看见贾环走来,一看他的装扮,面上就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装穷来讨银子不成,便淡淡道:“这是何意。”

贾环一瞧,就知道她心里又在编排自己,一边心中暗恨自己以前不懂事叫人看了多少笑话,一边冷笑道:“三姑娘也不必皱眉,我也没想要你家的银子。只有一句,我今日便走了,日后你且好自为之罢!”一席话真是说得又急又快,倒是有了几分探春的爽利,瞧着像是亲姐弟了。

贾环说完,心中大畅,转身就走。

探春冷不防叫这话说得给愣住了,迎春心中不详的预感成了现实,忙翻身下榻,一急还穿错了探春的鞋。她忙忙地追出去,道:“环弟且站一站。”

若是探春来喊,贾环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但是迎春这样的声音听着叫他不忍,他只好忍下了离开这里的急切心情,转身扶住了追上来的迎春叹道:“二姐姐可有何要交代的?”

就听后面的探春已经明白了贾环闹哪一出,气得浑身乱战,喝道:“二姐姐管他做什么,有本事的,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一丝儿贾家的东西也不要带走。”

贾环本待怒火上涌,听了这一番话,反而冷静了下来,道:“我自己辛辛苦苦挣得银子买件衣裳穿,很不必三姑娘越俎代庖。”他的目光落在已经泪光点点的迎春脸上,缓了下声气来,低声道,“二姐姐以后好歹立起来吧,大将军的治下不一样的,女儿家也能立户,莫叫琏二哥家那个贪的为了些许银子就把你给随便嫁了,只管把嫁妆银子握在手心里,日后有好日子呢!”

他这些日子尽挑着那些从北州过来的兵士打听,人家见他年纪小,问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也就是一些风土人情,也乐得和他说。

迎春抓着贾环的手,泣道:“你有出息,我只有为你高兴的,只有一句要问,以后还能不能相见?”

贾环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况且他的新户籍也是交给柳秋池去办了,以后叫什么名字尚且不知,哪知道以后的前程在哪里。

“你略等一下。”迎春急匆匆地就走回去,等到她再拿着一个小荷包走出来的时候,贾环那瘦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

探春看见他们倒是比她这个亲的更加姐弟情深的样子,便道:“等他出去吃了亏之后就知道回来了。既他这么不懂事,二姐姐又何必忧心?”

迎春就反问道:“若是他再也不回来了呢?”

探春沉默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道:“那我倒是敬他三分。”说着,就重新拿起手中的活计做了起来。看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是一点都不担心,显然觉着贾环早晚得了教训会自己求着回来。

不说这个姐弟两个这辈子再也没见上一面,贾环一路的水路的折腾之后,终于到了北州。

这一路他可没有收到什么照顾,住的也是一般水手的船舱。吃的是咸鱼干,喝得是囤积的并不新鲜大的水。他知道这是柳秋池对他的最后一个考验,他也挺了过来。

甚至,因为他识字又有学问,并愿意无偿教给那些水手,还赢得了船上小先生的称呼。虽然这并不能他提高多少待遇,毕竟地位最高的船长吃用的也就这些东西罢了。不过,真正用自己的本事收到尊重的感觉让贾环感到满足,更是坚定了不再回去的信心。

进了孤儿院,他才知道柳秋池跟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是无的放矢。这里还真是受苦受难的开始,但是这里每一餐尽管粗糙却有荤有素有鱼有肉,日常的训练虽然严苛,但是教官却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关心。在结束训练之后,往往会教他们互相按摩放松。

每日的课程也很紧,但是这对贾环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再怎么说,他在贾家收到的也是精英教育,唯一需要跟上的就是数算。他年纪还不是很大,重新学起来并不艰难。

尤其在这里不需要辛辛苦苦地掌握好一个度,不像在贾家的时候,要是想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就不能太出挑,一面王夫人找麻烦。当然也不能太无能,这样本就不在意他的贾政就会更加不放在心上,下面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只怕下一顿就不好了。

在孤儿院里头他只要努力学习,学得好的才有奖励。在所有人都拼命地情况下,收到大环境的影响他也不再考虑什么中庸。只有拼命的往前、争先,就算这样,还是有被人挤下去之忧。

辛苦但是心情上轻松的生活让他很快地忘了从前在贾家的点点滴滴,直到难得的的沐休之日时,他们三三两两地去校场上放松玩耍时,他听见了关于北方的战报。

北州孤儿院就算是沐休之日都是不被允许跨出大门一步的,贾环、不、现在应该换做林子,这里大多数的孤儿没有姓,他们就会跟着收留他们的林瑜一个姓,贾环新的户籍就是这样的一个名字。倒是意外的让他很快的融入乐了这个集体。林子一开始很是不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命令,但是在今天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

“听说北边就快动起来了,只可惜咱们够不上年纪去参军,否则一个人记一个军功,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为首的是这个孤儿院的最受尊重的人,他的枪法最好、学习也好,人也像老大哥一样愿意照顾围绕着他的孩子们,便是教官和先生们也看重他。

这时候他在差不多年纪的同伴们之间却松快了很多,不再可以做出沉稳的样子来,难得遗憾道:“这样的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虽然说得模糊,但是众人却知道是说得林瑜调集粮草和战舰的事情,林子才被这个小团体所接纳,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一向少说话,多听,很快就听明白了这是在说本该是重要军情的消息。

集中力量,一举北伐,可不是再重要不过的军情了么。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林子至少是明白了这里与世隔绝的原因了。他们偶尔出去训练,也不过是去边上的北州训练营。那里的兵士少说是一个百户,更是一个能打普通兵士十个。

为首说话的那个林青因为能在他们的手下走上三个回合,是以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尊重。

“听说童教官也被派遣过去了。”边上的一个圆脸少年就羡慕道,“真想偷偷过去了,那可是打紫禁城。”话音还没落,就被林青一巴掌呼在了后脑勺,低声喝道,“噤声,心里知道就行了,非得大声说出来不成?”

那个圆脸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憨笑了一下,不出声了。

几人说笑一回,林子偷了一个机会,走到了林青的身边,问道:“这样重要的军情就算不是直接说,不会有泄露之虞吗?”

林卿含笑打量他一眼,一伸胳膊勾住了林子的脖子,将他像一个小鸡一样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有水,凑合喝。”到了房间里面,林青到了一杯水给他,这是全校文武皆得第一才有的独自一个房间的待遇,贾环打量了一眼,没有多少家什,倒是一排排的奖状叫人殷羡。

林青见他目光留在了那些奖状之上,便自豪道:“以后那里会变成一排排的勋章。”

林子很认真的点点头道:“青哥就缺一个机会了。”

“还差一年,我就十六了。”林青听了,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道,“就这么一点,没能赶上今年的北伐之战。”

林子就笑道:“北伐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需要讨伐的地方还有很多,青哥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那不是意义不一样吗?知道这一场大战的,谁不艳羡那些能够亲眼看见的人,没准他们中的谁就能亲手拿下鞑子皇帝。”林青遥想着,一双眼睛中都快放出光出来了,“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事,而且没准还能得到大将军的亲口夸赞。”那可真是死都值了。

林子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大将军这样的狂热,他也不敢说自己和林瑜有过几面之缘,还曾经得到过对方的赠礼和亲口鼓励。怕会被这些狂热的人给按住,不怕他们问别的,就是他以前的日子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而且,不可否认,是那短短的一句话让他生出了自力更生的想法,也依托于对方得到了施行。

可能没有这些人的狂热,但是不得不说,他心中对着林瑜也是感激的。

“这里的权限等级很高吗?”林子好奇地问道,这个词还是他来这里后新学来的。

“咱们连一个正式的兵都算不上,哪来什么权限等级。”林青笑了一笑,然后指着就挨着他们隔壁的北州训练营,道,“应该说他们的权限等级都很高。”知道这个新人好些都不懂,他详细的解释起来。

北州训练营是黄仲的特种部队训练中心,不一样的是,黄石的地支办公场所也设在这里。凡是进了这个地方的人,都是经过了大量的背景检查之后,才能放进来的。他们的权限等级当然可以说是相当之高了,在这一方面,北州也只有最顶尖的辛宗平和林如海才能与之相比。甚至,连只有一个女主人的将军府知道的都没有他们多。

出于种种考量,孤儿院是挨着训练营建起来的。里头的教官和先生们更是就地取材,直接从训练营里头拉出来,给这些苗子们上课。时不时的,这些教官们还会拉着这些娃娃们去训练营里训练射击,并感受一些真正军营的气氛。

所以,与其说是孤儿院,这里还不如说是训练营的预备营。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这些时常出现在这里的孤儿们怎么会一点都不察觉。是以,在林瑜的亲自授意之下,这一部分的权限相当于半开放给了这些孩子们。同时,也加强了看管。

当然,这些孩子们也懂事,这一次要不是北伐之事太过让人心情激荡,他们也不会出口讨论。

“原来如此。”这时候的林子才明白了自己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柳秋池在其中担了多大的风险。他心中感动的同时,暗暗记下了这一个恩人。

他这一辈子都将报效给林瑜,那个一言点醒他让他不再浑浑噩噩、并提供了他现在的生活的人。但是,对于贾家的大伯父还有柳大人,他们一个对他有着救命之恩,另一个算是有着知遇之情,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在不损害大将军利益的前提之下,以后一定也要报答他们。

即便是孤儿院中尚且如此,离着北伐这样的机会只有一线之隔的训练营中更是早就炸开了锅。

他们当然不可能倾巢而出,留守是必要的,但是谁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一个留守之人。试问,这样的北伐甚至亲手追着鞑子屁|股后面撵的机会谁愿意错过,谁就是傻子。

所以,这一段时间黄石都被烦得不愿意回自己的办公室,转而躲进了隔壁兵工厂林如海办公的地方。

林如海已经习惯了这些天来黄石动不动过来喝茶的举动,头也不抬地道:“不招待了,自己动手。”他一开始知道这是管着林瑜暗处的人,相当于前明的锦衣卫头子,还是很不乐意和对方相交的。但是架不住人家天天来,他又自持事无不可对人言,也就随他去了。

黄石轻笑一声,熟门熟路地摸出茶叶来,自己烧了热水泡了茶,还给林如海倒了一杯:“还是你这里清净,我那边都快被掀翻天了。”

“军心可用,这是好事。”林如海放下手中的笔,来北州的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使用炭笔,写起来虽然比毛笔少了几分美感,但是胜在方便快捷,尤其是公务快要堆成堆的时候。

他自从上一次回去和贾敏说贾环的那件事之外,就再也没回去过。实在是没时间,林瑜那边军令一下,他这边全程跟进,又要管着武器的生产进度还要和辛宗平那边对接,一大堆的工作,他差点闹得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端过黄石倒给他的茶,押了一口,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骨。现在可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坐得久了总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嘎吱嘎吱的响,就像是工厂里面少上了油的机器一样。

黄石一抬眼,笑道:“你这样不行,没什么效果,回头我遣一个小子来给你按按,松松筋骨。”

林如海闻言,面色奇怪,道:“你们还会这个?”

“有什么不会的。”黄石大笑,道,“基础功都要练得扎实,可不是天天酸痛,这一手按摩的本事也就人手一份,先学会的就是这个。”具体什么基本功,他就一言带过。

林如海当然也不会问这个,虽然现在君子之交还算不错,但是不该问的他一向有分寸。倒是有一个人他之前托了黄石看看的,现在偷着空,问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黄石知道他说得是贾环,现在改名叫林子的小家伙,便道:“我瞧着他活得挺滋润的,眼力见儿和心眼子都不缺,以前在贾家可是埋没了。”

林如海很少听见黄石这么夸赞一个人,刚听见贾环过得很好的心又提起来了,终究在他心里,地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挺看好?”

黄石就摆摆手道:“甭管你想什么,都早着呢。再说,这要有这一天,你也拦不住。”

林如海默然。

就在两人相对吃茶之时,一直跟着黄石,这时候守在外面的小子敲了敲门,低声道:“南边有信儿来了,一个叫大虎的行商似乎找到了大将军口中的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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