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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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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批林瑜庄子上的人完成从姑苏转移到钓鱼台的时候, 时间已经近年底。

这些勤劳的百姓已经在东番的最东头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码头,供兴化和钓鱼台两地之间的临时停靠。按照原来的安排, 一部分人继续前行,在钓鱼台驻扎下, 另一部分的人就在东番的新地停下。

这是一片几乎有陆地上一个府大小的土地,满眼望去,尽是希望。

冬季正是农歇的时候,就算是地处南方的东番,进了十二月,无论是地里还是海上,丰收的季节也已经过去。就算气候依旧宜人, 还是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农闲的季节。

所以, 当听说北边招人的时候,有一些胆子大的汉子就将信将疑的结伴去了。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和郑绍划给林瑜的地接壤的天兴州、也就是如今东番最北边的一块行政区域,当地的知州大约之前就被郑家交代过了, 面对出现在这里的招工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没有多少的表态。

比起朝廷那边的官员不许在本省任职的回避制度,东番的因为地域小,又有其尴尬的定位的缘故。朝廷那边并不插手东番本地的官员任命,都是郑家这边直接上报,另一边直接批准,走过流程罢了。

向知州这样重要的位置都是郑家的绝对心腹担任,是以, 在执行郑家的命令上,也是毫无犹疑。

并不多做关心的知州并不知道,在靠近他治下本州的地方已经延伸出来一道宽阔平坦的道路来。

十个人一辆,坐在大板车上的汉子感受着这毫无颠簸的露面,都稀奇地扒着车沿、伸着头往下看去:“这一整块的大石头咋铺上去的哦,这样子平整。”

“哪里是一整块。”有眼尖的指着刚才碾过去的一个地方道,“瞧,这不是有一条细缝。”正说着,一会子又过去一条。

那些大汉就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一起惊呼:“又一条!”

前头驾车的老李头就啪得打了个响鞭,道:“做好了,当心滚下去。”他的语调格外的自豪,就算他也只知道这路面是一个叫水泥的东西铺起来的,并不清楚这里头具体的细节,却不妨碍他知道这是庄子上这些年弄出来的保密的东西之一。

他们虽然从来不问、也不打听,却不妨碍他们私下里打赌、猜测,也就是图一个乐呵。这些地支的人都看在眼里,也就不多管。还是要给人留一个遐想的空间,一位的高压只会引起反弹,这些他们都是懂的。

那些大汉乖乖地坐直了,这里的民风淳朴,当然有人闹事的时候,他们也见识过了人家的手段了。

有一些自来熟的,就凑上前问道:“老哥,你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官道还好哦!”

能不好么,这年头的官道还是黄泥堆的,一下雨就泥泞得不行,只不过比山野小道更宽敞更好走一些罢了。瞧瞧这灰白色的地面,硬实得很,车轱辘轧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比官道更阔气,就算是雨天了,踩上去也不会踩上一脚的泥。

“知道好就行了,都是我们北州的好东西。说与你们听也不懂的,别多问。”老李头警告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你们的好日子来了,工地上中午有一餐,管饱。一天还有一钱银子的工钱,省一点,一个月就能拿上二两银,如今上哪找这么好的活干去?”

对于老李头嘴里的北州没什么兴趣,他们听了一耳朵就忽略了过去,根本没有银钱来的烧心。哪怕,这是走之前已经约定好了的,但是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天上掉下的一般又快活又有一些难以置信。倒是那个自来熟的汉子,名唤葛来青的,默默的记了下来。

“给银子?”说起这个,板车上的大汉们就又开始孜孜不倦的讨论起来,他们是将信将疑的,就像老李头说的,活计好,就是太好了。

老李头对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嗤笑了一声,道:“自然是银子,谁耐烦天天抗那么多的铜钱呢,还得雇上几个人看着,多费事。”他拿起鞭子来,指了指前头连成一串的车队,道,“瞧见没,这么多的人,你们都已经是第三批了,怕个球!”

“对,怕个球!”一向胆大的葛来青一拍大腿,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了!”这车子的人都是他撺掇了来的,为了这个招人处来给了他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符号。那人说,是他介绍的人数,等到了地头,找到和他一般管人事的,就能用来换钱。

到了北州,这个林瑜影响之中被取名为台北、后来又改名为新北,现在给他命名为北州的地方,不像是朝廷那一边,还有避讳,北州音同北周。在这个完全由他做主的地方,这个北州承载着他的期待。

果然到处尘土飞扬,有人一见老李头拉了人来,就忙上来引了人去登记,然后打散了重新安排。

葛来青看见了这个人穿得和之前招人的一样,就想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上前问一问,哪知道这个小小的房子里面一直都有新人来,他们忙得来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倒是给他记名字的人一转眼看见了这个汉子缩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样子,将手头的活稍微推了一推,上前问道:“你们今早来的,要下午才能安排上工,这会子可以先去通铺休息一下。”

葛来青见他和善的眉目,一犹豫,还是将怀里焐热了的木牌牌给他看,问道:“之前有人跟我说,能换银钱的?”

这个文士打扮的人一见,再看看他不大相信的脸色,就知道了。同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不过这新来的能拿出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他笑道:“正是,不过,得去账房才能支钱,”他往里瞧了瞧,见实在没有什么腾得出手的人,想了想就走出门准备唤个人领葛来青过去。

正巧,一个穿着大红色窄袖袄子的青年走过去,看见他们,就上前道:“可是有什么事?”

那人不意居然引来了黄仲,忙上前如此这般说了,又道:“您瞧我们那边,实在是没个空的了,我就想着叫哪个顺路的带他去账房那边。”

黄仲一听,就道:“我带去吧!”横竖他也在休假,也不费什么事。

那人也不客气,嗳了一声,道:“麻烦黄百户了。”转身匆匆地走了。

如今,黄仲已经从区区一个小队长鸟枪换炮了,林瑜等庄子上那边壮劳力过来之后,除了技术性的人才留在钓鱼台,以前干什么现在继续干什么之外,其他的全都充进了护卫之中。

虽然,张忠之下,还顶着护卫的名头,实际上已经按照军制全面改制了。

林瑜的改制简单粗暴,摒弃以前天干留下的十二进制,全面改成十进制。十人一小队,领头称队长。十队长一百户,十百户一个千户。

原本张忠手下训练出了百二十人,这些人里像黄仲那样的小队长有十人。这一回,原本的小队长全都升任了百户,底下原本的兵士少说也是一个队长。

不过,有一样不一样。

张忠为千户,手下十个百户,百户手下十个队长,队长手下九个兵士。抛开这扩充的九个新兵,队长和百户加起来也就一百一十人。

这多出来的十人,就是林瑜嘱咐了张忠,在这百二十人中挑出最好的十个。就算是用他来自后世的眼光看,这些人的体格能力已经算得上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特种兵了。

这些兵士各个都挂上了队长级别,只不过手下暂时不会再招人。而他们中领头的黄仲就是百户了。而且,黄仲领着这个小队直接对着林瑜负责,从张忠身边独立了出去。

原本队里头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黄仲这小子算是飞黄腾达了。千方百计荐了他上去的张忠格外的欣慰,总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当然,理论上黄仲直接对林瑜负责,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林瑜没法留他在身边。黄仲还是留在东番,日日操练着手下的兵士。他们原本就认识不错,但是大多都不是他原本小队里面的,彼此之间的熟悉度还是要重新训练起来。

按照规定,每半旬会有一日的假期,也是给人放放风,省得一直在军营里头憋坏了。

黄仲就想着来工地上看看,没想到,这才来呢,就被人抓了壮丁。

都是原本庄子上的人,也没什么高低贵贱,就算现在黄仲眼看着起来了,庄子上的人也不会特特上赶着拍马屁,有这个空还不如好好干活,上头看到了,自然也有自己的一日。

林瑜当初定下的绩效考核,在忙碌的如今更是展露出了它强大的威力。偷懒耍滑的,早就被淘汰了,哪里还留得到今日。

黄仲看了眼这个微带着警惕的大汉,道了一声:“随我来。”

账房他是熟的,一开始没什么人手的时候,这里头好些屋子都是他领着人一点带你盖起来的。可以说,这些杀起人来干净利落的兵士们各个都是砌砖盖瓦的一把好手。

都是没人给闹的,把子鼠拎出去,就算长时间不做有些手生了,稍微熟悉一下,保管能盖得又快又好。

若不是这般,那一条从北州直通往天兴州的水泥路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修建好。就算有水泥的速干性,但是铺水泥之前,将地铲平然后再铺上碎石哪样都不是什么轻松地活计。

更何况还是在密林之中,原本之后羊肠小道的基础上,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呢?

葛来青捂着手中的牌子,拽得紧紧的,见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急匆匆,谁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偶尔会有人对着他前面的那个穿着大红袢袄的年轻人招呼一声,招呼完了就匆匆走开。

黄仲见他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才慢慢地和这人说说话,知道了他是天兴州本地人士,□□父辈从潮州那边迁移过来讨生活的。今年也不过二十多的岁数,家里算不上穷,不过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下头又有一个兄弟,眼看着以后分不到什么,就想着早点出来混口饭吃。

黄仲打量着这个大汉的体格,心里点头,却是伸手一把拍在他的后背:“站直一些,好好的汉子,弓着背想什么样子。”

葛来青冷不丁叫他吓了一跳,看看他昂首挺胸格外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些羡慕又有些自备。黄仲一瞧,就指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和他穿着一样衣裳,只在绣纹上有着简单的不同的人道:“怕什么,瞧瞧他们,哪个不是这样走路的,习惯了就好了。”

那些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了,唯有最后的小子偷偷转头对着黄仲咧嘴一笑,给黄仲感给瞪了回去。那是原本在他队上的小子,如今分开了,还是这般嬉皮笑脸的。

葛来青低声地应了声,走在黄仲的身后,却是瞧着他的样子悄悄地挺起胸来,不一会子自觉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黄仲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也不出声,领了人去账房,就走了。听见葛来青大声道:“兄弟,回头我请你吃酒啊!”挥了挥手,也没多说什么。

账房里头的人见是黄仲带得人来,一开始还弄不清楚是什么关系,听见这么一声后倒笑了,道:“人家是百户,平日里都在营里不出来的,你上哪找他吃酒去?”

又问有什么事。

经过这么一段,葛来青已经不大紧张了,他掏出怀里的牌子递给和他说话的那个账房,道:“之前的那人给我的,说是能换钱。”

那个账房一听就知道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稀里糊涂的就拉着人来了,就笑道:“你这汉子倒是运气好。”又是遇到了一个愿意给他写个的招人文员,刚才又叫黄仲给送了来,这运气他都要羡慕了。

那葛青就问道:“怎么说的?”他从一早上过来,到现在一直晕晕乎乎的,心里又忐忑,生怕做错了决定,将好些个愿意相信他的乡亲给坑了。

如今不是关账的时候,账房还是有些悠闲的,那个先生就给他解释道:“这东西是给那些一次拉上多人过来的人换银钱的,上面的数字就表示你拉了多少人,一般如果人少的话那边也懒得写这个。”他指着上面黑色的数字给他看,然后道,“这就代表你拉上了九个,一个人一钱银子,一共九钱,你是想现在就关给你呢,还是记在账上呢?”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说黄仲的事情。

葛来青摸了摸后脑勺,也没在意。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无长物的样子,道:“还是关与我吧。”

那账房也不以为意,从柜面里头摸出几个银角子来,扔进秤里头一秤,一厘不差。他将秤给这大汉看了,见他点头没有异议,这才将里头的银角子倒进他的掌心,道:“这样也好,拿去置办一些家伙事,也不必赊账了。”

带着凉意的银子真的到了手里,葛来青这才有了些脚踏实地的感觉,晕晕乎乎的感觉瞬间飘走了,他见那几个账房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就一样一样的问起来。

这工地里头除了中午包一顿,管够之外,早晚是不管的。工人吃饭就要花钱,不过早上的包子铺、饼子铺□□都有,价格也公道。

若是没钱也没关系,将手边发到的工号给人家看,老板就会记下,回头再从他工钱里头扣。也不用担心会多扣,平时上完工,还会有先生教他们识字,起码能算的清楚自己的工钱,看得明白自己的账。

实在是笨的也没关系,总有人能看懂的。再者,若是这些做生意的被这边的巡逻队给发现做假账谎报数字的话,一律逐出去,不允许再进来不说,以后再在北州做生意也有污点,档案上都记得真真的。

当然,总有不信邪的人会做这样一只杀给猴子看的鸡,是以,来得晚一些的葛来青已经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事情了。

若是聪明一些的,能读得下去书的,日后也能参加工地上举行的考试,能算得清楚账的,以后起码也能做一个小工头。

葛来青是不敢想这个的,他现在就觉的能好好做活,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北州这边如火如荼的建设了起来,另一边郑绍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这是他特地派人过去看的,林瑜对此有数,也就默认了。横竖这人很识相的只看建设进度,并不靠近任何敏感之地,比如烧制水泥的地方。

就这样,传回来的消息还是叫郑绍与田师爷的人大吃一惊,若说郑绍还有些自己没有看错人的欣慰的话,田师爷就是惊讶更多了。

“这些教导的内容虽然难以登上大雅之堂,却颇为实用。”田师爷看着随信附上的一本工人学习专用的小册子,里面有着上百个常用字,还有百以内的加减乘除。用的都是阿拉伯数字,一开始看得奇怪,习惯了倒是觉得很方便。

“有不用他们去考什么秀才举人的,实用不就行了。”郑绍拿过这本小册子翻了翻,道:“难得的是这一份鼓励所有人向学的心,听说好些工人的子女也被接了去,这里面已经开办起私塾来了?”

“那里叫小学。”田师爷对那边还是很关注的,毕竟事关郑绍的决定、郑家乃至于东番的未来,他不操心不行,“小学是免费的,书本子都由林知府提供,先生的束也是他出钱,那些小学生只管自己备上纸笔就行了。”也因着如此,这些人才会将自己的孩子都送过去。

“不过。”田师爷不大明白林瑜为什么自己给自己挖坑,“林知府给这些工人的银钱也很高,有些人并没有将家里的孩子送去工地上的小学,而是送进了当地的私塾。”如是说,他想给自己的势力培育下一代的话,这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田师爷相信,这一批的小学生学成之后,他们的父母赚得前越多的话,肯定不会满足于只单单读这些书的。到时候,他免费培养这些孩子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当然,这些孩子不会去朝廷那一边,户籍这一关就过不去。也就是说便宜他们东番了,难道林瑜是在用这样的法子向王爷示好?

郑绍看着这些小学生学得明显比工人们更难一些的内容,道:“虽然本王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但是林怀瑾可从来都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人。”他也有和田师爷一样的疑问,却并不觉的林瑜是在回报他。

若真是这样的话,何必选择这样缓慢的方式,以他短短的时间就能用前所未见的手段打通天兴洲和北州之间的路途,还铺出那样平整如青石的官道,他相信林瑜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反正,他对那样的官道是真的很感兴趣。

“现在还是冬闲的时候,更开了春,那边的工人一定会流失一大半,也不知到时候林知府怎么解决这样的问题。”田师爷说不来自己什么心态,又有些好奇,又有种微妙地担心。他和王爷眼看着那个荒芜的土地上一座小城拔地而起,也不希望进度慢下来,对这一座城建成之后的样子很是有些期待。

又担忧道:“粮食乃是大事,这要是那边的回流得工人不足,以至于田中的人少了,粮食减产又该如何?”在田师爷看来,这是完全矛盾的地方。就本心而言,他更希望保证粮食的充裕,但是,对那边的这在建设中的城池,他也很难不去期待。

郑绍点了点头,他再欣赏林瑜,也不会在这样要紧的问题上犯糊涂,道:“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想不在此之前,他会给我一个答复。”

他从未觉得林瑜会忽略这个问题,只是在耐心等待着对方即将带给他的答案。一边是正在建设中不能断的北州,另一边则是重要的粮食种植,不知道林瑜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林瑜当然不会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注意,郑绍将这一块土地划给他的时候,就是默认了这一块土地是脱离了东番自治的。

这样的话,城池的建设就是至关重要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些工人再放回去,既然这样,郑王爷那边就需要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答案。

幸好,他一向喜欢有备而来。

这些年庄子上试验集体农庄的时候,他留心记下了各项的数据。一个在姑苏已经验证过的法子,在东番再来一遍也不难。

具体的经验已经有了,路都已经铺好,到时候只要那些东番的地主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就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作为东番最大地主的郑氏,想必也会对这样的一份方案感兴趣的。

林瑜不仅写了信,还叫子鼠将这一回跟过来的在农事上已经出师的几个小子给一并带了过去。让他们先帮着郑氏将集体农庄给办起来,横竖现在无论是钓鱼台还是东番那边暂时都没有他们发光发热的地方。

这个小子已经被他授意可以将间作套种之法给交给郑氏,这才是农庄真正赚钱的地方。

集体农庄只是一种加强管理以及降低人力成本的制度,而间作套种之法才是提高农作物总产量的大杀器。而这样的法子还需要一定的数学基础,才能算得出增产率。

不同的作物之间的共生关系也需要研究,这都是技术性很强的东西。这些小子从土地的堆肥,到怎么样耕种才能保证地力的同时尽可能的提高产量是做熟了的,有这样的人才在,就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他考虑过拿出土豆这样的大杀器,不过,东番并不是特别是个种植土豆的地区,想了想,他就放弃了这个主意。现在各地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粮荒,这个暂时还是留一下好了。

倒是随着城市建设的进行,可以想见后期的基建只要进行下去,大笔的钱财就前仆后继的扔进去。虽然,现在那边已经可以收商税,财政正在初步形成流通。但是,人口不足的前期,投资是少不了的,而这些都靠着林瑜一个人的资产。

这时候,他倒是庆幸没有在兴化府的新糖之上没有投入大量的资金进去。毕竟,那边虽说已经有了初步的盈利,但是第一年的甘蔗才种下没多久,总体还处于投资阶段,明年才是真正收获的时候。

现在一时还不至于打饥荒,但是后续的资金也要考虑起来了。

林瑜拉过一张白纸,将数年前烧掉的计划,重新落于笔端。

就像他说的,东番是一个宝岛,有着数不清的财富等待着人们前去开发。

这一回出现下郑绍面前的依旧是子鼠,大约他已经在郑氏王府露过脸了,是以林瑜也就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又将他给派了来。

原本已经从建宁府中了举人回来的聂桓是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不过,他就算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往上考,而是留在林瑜的身边做一个像田师爷一眼的幕僚。但是,他对林瑜的了解到底还太少了一些,没办法,只好仍旧由子鼠出面。

郑绍听说兴化府有人来,就知道是林瑜派人来,一见是子鼠,身后还跟着几个被晒成了棕色的几个小子,倒笑了:“大材小用了。”

子鼠不以为意,道:“能用就行。”说起来,这几个小子也是高级技术人才,需要保护的种类,他来护送也不算奇怪。

将林瑜的信件呈上,郑绍一目十行地看完,就唤来田师爷将几个小子带下去,去庄子上安置,放笑道:“你们大爷还真是小气,就这么几个小子也不愿意送我,还是借调的?”

子鼠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这些人都是良民,来去自由,您大可以试试。”

“罢了。”郑绍遥遥头,能够跟着林瑜抛开故土来到海外之地,本就是一种绝对忠诚的表现了,他还是不去碰这个钉子的好。暗自摇了摇头,他才对着子鼠道:“你家大爷说还有一件事,是要你亲口与我说的。”

子鼠半点不废话,道:“我家大爷有更廉价的制盐之法,也有更完备的卖盐制度,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郑绍当然是感兴趣的,东番这样小的一个岛,他就是最大的盐商,但是他也知道地下有几个不老实的私自制了盐卖。不过,郑家每年产盐有限,也就只做不知罢了。毕竟,比起守在锅炉边上煮盐,他更愿意将这些汉子送去水师营中,好壮大东番的兵力。

只是,养兵是一项极其耗费银钱的无底坑,就算是掌握了来往商路的郑氏,也要低头。

“怎么个合作法?”在见识过林瑜在各个方面的奇思妙想以及绝佳的能力之后,郑绍对着他能不能叫他赚钱毫无疑义,颇有兴趣的问道。

子鼠就一根根的竖起手指,一条条地说了过去。这都是林瑜在他临行前给他一一讲过的,子鼠不是什么笨蛋,又经过特殊的训练,如今按部就班地复述不过是小事一桩。

“统一盐价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怎么打击私盐?”郑绍不是不通庶务,直接问道了关键。

“不需要打击。”子鼠一板一眼地说道,“这种晒盐之法本就是盐田的规模越大,成本就越低,和集体农庄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些小盐商做不到降低成本,也就没有私盐的存活余地了。”

他这么听着这声气那么耳熟呢,郑绍想了想,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子鼠,突然醒过神来,心道,这不就是林怀瑾的口气么?感情他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准备好了,眼前这个子鼠不过是复述一遍罢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还不得不问道:“那你们只要北州一地盐的专卖之权,确定?”若这个法子是真的,就算给对方一般东番的卖盐之权,他也是愿意的,没想到他还要一地。

“劳王爷费心,自然足够了。”见子鼠这般回复,郑王爷糟心地挥挥手,叫他回去:“行了,那就这么定下了。”

子鼠得了信之后马不停蹄地回了兴化府,给林瑜汇报郑氏的答复。

林瑜无所谓地点点头,就像是他预料的那样,只要有机会,郑氏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那几个小盐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至于郑绍说的光在一个北州之地卖盐是不是太小了一点,的确,北州不大,现在几乎没有多少人口。但是,林瑜本就是将北州当做人口密集型的商业城市打造的,以后如何还两说。

更何况,林瑜本就被准备在北州一地做私盐生意。

可能有人会说,卖私盐是在撬朝廷的墙角,但是对林瑜来说,连造反都干了,也不差这一点。

在他将晒盐法拿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东番这边的盐早晚会流出去的。郑氏染指这一块是注定的,毕竟那样低的成本,这其中的利太大了。

到时候,有郑氏在前头顶着,他这边的小动作就不明显了。

唯一值得商榷的是,林瑜亲手建成的北州注定与其他的府城不一样,有些东西,比如说义务教育的小学,他是不想再隐于水面之下。

这是一个难得的正大光明的机会,他看着地形图,心道,也就是他需要一个开放的港口,和一个相对封闭的城市。

想到这里,林瑜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城市不开放,商业之城就无从谈起。除非,他建一个相对封闭的城中城出来。

林瑜坐直了身子,这倒是一个比较方便操作的法子。就像是后世的大学城一样,只允许一部分拥有证件的人出去,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盘算了好一会儿,最终林瑜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这样的一个诱人的主意。

这世界上最难禁的是思想,就算他禁得了来往的人群,却禁不了人心。而且,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本钱去染着这一项危险的内容。

不过,叫他就此放弃实在是不甘。

林瑜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手里的黑玉棋子,想着法子。六年的义务制小学可以推行下去,主要教启蒙文字还有数术,简单的历史。小孩子能够接受的有限,这一块本来也接触不到什么复杂的内容。

重点是先潜移默化地培养出名为民族自豪感的东西,到时候再挑选一批灵秀的送去钓鱼台进行进一步的深造,在那个不对外开放的、在他全盘控制之下的小岛有些话就好说多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这个义务制的小学的出现,林瑜还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他并不知道朝廷那边在发觉了这里的教育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因此,他会努力拖延被发现的进程,同时也做好另一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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