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刚才那林公子一番言论,虽然是偏激了一点,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人确是对明月这小姑娘有一片情义在。
心中怀着这般疑惑,陈吟看向明月,想一探究竟。
“唉…”叹了一声,挖了陈吟一眼,明月又垂下头去,低声糯糯说道:“我不像楼内其他的姑娘,是…,是破了身子的。”
“哦?”早已看出,陈吟没有感到惊讶。
似乎是对陈吟的回应感到不满,明月接着恨恨说道:“那林公子迎人应酬自不必说,那是自小就磨炼出来的能力,但就算他有家财万贯,但,但他着实是一个薄情之人!”
“就拿干娘的迎春楼来说吧,”短暂的沉默之后,明月继续说着道,“他从楼内接出去的姑娘不知有何几,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一年如一日的继续寻花觅柳。”
又是良久的沉默,在陈吟无动于衷中,明月抬起头,双眸中带着不甘心的神情,向他说道:“这样的人怎可托付终身?”
终于敢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了吗?
明月的心底充满了喜悦之情,于此陈吟所看的便是一脸愉悦表情的明月。
这算是明月的故事,听完她的话,陈吟心底一阵感慨,若是之前的自己,说不得会招收她为自己的弟子,算了助她出了苦海。
而如今,那林公子虽然口无遮拦,但话糙理不粗,现在这个年月,修道之人就彷如之前修神的自己,只能躲着藏着,招揽她为门徒,岂不就是害了她?
相比待在这种烟花之地,陈吟说不出到底修行是祸还是福,心中实乃抉择,只得叹了一声,默默无言。
看着陈吟这般神情,明月气恼,她鼓了鼓自己胸膛,向着陈吟就开口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都说了,唱也唱了,你就只叹了一口气?”
抬起无辜的双眼,陈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哎,你只不过是一个陪酒的小姑娘而已,我又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何故如此?
“身为女子,终归要嫁人的,尤其像我这种人。”明月说着说着,泪水挂在脸上,仿似陈吟真的欺负过他一般,然后陈吟她接着说道:“继续待在楼里的结局我已经看清楚了,无非就是二种,”她眨着双眸凑近了陈吟,正色着说道:“你年纪是挺大的,还有一把胡子。”
这,这都开始说什么了?
微微后缩,陈吟持礼以对。
伸手想触摸陈吟的胡须,又生怕他着恼,明月移动了一下凳几,靠向陈吟幽怨说道:“这是一个机会,在我来看,你就是救我从此地离开的唯一一个机会。”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强起来,她继续说道:“你也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又能弹琴和鸣,…”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层绯红来。
把头微微避开陈吟的目光,明月说道:“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我…”说道这里,她羞的满面都是殷红,但就是没有从凳几上离开。
…
很久一段时间的沉默,房间内既有暧昧的气氛,又有心底震惊万分的错愕感。
…
渐渐地,暧昧的气氛在消散,只留下一片低低抽泣声。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过?”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
小祖宗啊,陈吟心底哀叹着,就连旁边本来一直天真活泼的小黑,现在看到眼中也变得尬尴起来,陈吟觉得此刻自己说出什么话来都是错的,也就不敢开口说道。
“死了…,算了…”羞愧难禁,明月觉得自己一厢情愿,想把自己托付给此人,可不想此人根本无心无欲,这种的事情,如何能够了解?
二话不说,站起身来绝然的最后看了陈吟一眼,明月打算就从窗户中跳出去!
看着明月的身形,又见她直奔窗户而去,兼听得她小声的嘀咕,在这一刻,陈吟怎么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想说句,从二楼往下跳,一般不会跌死,大半会落得残废。
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情景下,陈吟如何说得了出口?
若是用法门阻止,未免显得不够心诚,难免会被这个小姑娘看作是自己只是出于怜悯才会这般做,只会适得其反。
火速的站立起身来,一步就跨到了窗户前,在明月投窗自尽之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明月本来是寻死觅活的,心中的复杂心情一时难以理清,羞红的脸又不想让陈吟看见,蒙着头就冲了过去的,一时不察,撞入陈吟的怀抱中,感触到了他那宽阔的胸膛,明月心底不知是惊还是喜,一愣之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欺负人,你欺负人…”十足的小女人相,此刻的陈吟已经完全麻木,双手根本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
就在此刻,“咣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门外之人还未进来便已经在大喊大叫,说道:“兀那道人,还不快出来受死,今日我张横便为民除害!”
张横是吗,陈吟心中大喜过望,此时这样尬尴的时节,正需要你这等人出现来为我解忧!
推开明月,把她护在自己的背后,不知是出于不想让她再羞愧难当,还是其他目的,陈吟大步上前,二指一并向前一指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扰我清修?”
“说的好!”啪拍的鼓掌二声,林公子随着一个面容凶狠之人进到房内,左右一探,见明月躲在陈吟的身后,双目之中顿时起了妒忌怒火,向着那壮汉就吩咐说道:“给我打杀了这个假道士,出了事情一概有我!”
“好!”那当面的张横估计也是一个惯匪,从腰畔解下一柄虎头大刀来,把持着就向陈吟冲杀了上来。
房间内本来所余空间很小,又要护持着明月,陈吟当仁不让的又向前走了一步,恰撞上张横的来刀,二指一夹,就将他的虎头刀夹在半空中。
汗水如同溪流一样往下滴,明月“啊啊…”的尖叫声还没有完全停歇下来,这张横的心就一沉再沉了。
举如千斤,自己根本就非是此人的对手,又观对方是道士打扮,张横知晓自己遇上了能手,心中胆怯,侧首就向林公子沉声说道:“公子,非是小人不敢尽心尽力,实乃此人…”
陈吟的动作快逾闪电,林公子只觉得眼睛一花,张横的大刀就被架在半空中,砍不下去,念起之前的事情,他心底发憷,脸上露出一丝假笑来,对着陈吟说道:“你这个臭道士想不到还有些本事,不过待我…”
“呵呵…”轻捋一把胡须,陈吟淡然说道:“待你如何?”
说着话的同时,抬脚一踢,就将面前的张横从房内踹了出去,一阵房门、木栏破损的声响传进来,在堂下休息的客人惊叫声同时也传了上来。
眼见失了强援,林公子不敢久留在此,狠狠瞥了陈吟、明月两人,落下一句狠话,“你们俩给我等着。”说着话同时,他健步如飞,实在看不出来一个蠢肥之人,能够跑的那么快。
“噗嗤”明月在陈吟的身后笑着,她拍拍陈吟的肩膀说道:“好啦,坏人都给你打跑了,我们也走吧?”
走吧?
打跑了坏人,还得继续面对这明月小姑娘,陈吟感觉自己追悔莫及,镇定了一下心神,故作沉着说道:“且慢,明月,你难得不记挂你干娘,明月,你难道…”
“我本是一个孤女,干娘收留于我,也是为了赚钱发财,这点我看的明白,你若是有情有义,不如帮她解了灾厄,也算是帮我赎身?”明月条理清晰,这么说着道,哪里有片刻之前的那股子羞愧之情在。
女人善变,陈吟读书不少,知之甚详,可惜之前是读到的,而现在是自己正在面对着的,这其中的分别令他十分之感慨。
很显然,楼上的打斗,不止引起了楼下一阵骚动,更是引来楼中的老鸨。
她走的飞快,不等进入到房内,就急急忙忙开口朝着明月骂道:“你这个小狐媚子,我就知道你不干好事,前数日,叫你答应了那林公子的许纳之言,也就没有了今日这桩祸事。”
“林公子有什么好的!”有了撑腰之人,明月的心气一下子就高昂了起来,她就像一只小母鸡在对着老母鸡反诘相向。
女人间的争辨自己不好插嘴,陈吟心底哀叹一声,落座了下来,然后取过一茶碗就喝了起来。
似乎是没有想到明月竟然敢顶嘴,踏入房内的老鸨顿时一愣,接着就立即骂将起来,她居高临下,撺着手绢的手,指指点点明月的脑门,说道:“你吃我的,喝我的,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敢与老娘顶嘴!?”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刚才道长夹那块鸡翅是什么意思了。”老鸨转过脸来,向着陈吟笑着赔罪说道:“道长呐,不要管那林公子,你答应过我的,可一定要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