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后再圆房,就还有一年的时间。崔茉雪登时松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开始和夏瑟裴讨价还价。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空,她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多,才能够活得更好。而眼前的夏瑟裴,虽说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却是目下她唯一可以商讨的对象。
“及笄后再圆房,那么明日一早,裴郎打算如何向家人交待?”崔茉雪记得古代,成亲的第二日一早,就需要将染有落红的白绸拿给人看,视为喜事。假如没有的话,虽然不至说新媳妇不洁这么严重,但是,从此后,新媳妇在家里没有丝毫地位可言是可以肯定的。
不过,崔茉雪如此说,还冒着一个风险,那就是夏瑟裴骤然改变这个主意,决定今晚就圆房。崔茉雪也是在赌:假如夏瑟裴从心底来说,确实不愿意迎娶她这个媳妇,而仅是被夏旒然的理由说动,那么,圆房不圆房,他必定有自己的考量,就不会轻易地改变主意。崔茉雪就赌赢了。
“卿想要什么?”夏瑟裴深深地看了看崔茉雪道,“卿不妨直言。不过,太过火的要求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崔茉雪轻轻一笑:“裴郎提议及笄后再圆房,这一点,我想你必然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其他的人,需要我辛苦地瞒过。而裴郎会如此提议,说明已将我看做了你的媳妇,只是尚未能从心底真正的接受我。而作为只是你名义上媳妇的我,刚刚成为夏家的一员,假如你不帮我的话,你要我做的有些事情,我无法好好的完成,一旦在他人面前露出马脚,还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呢!”
“我要你做的什么事情?”
崔茉雪对着夏瑟裴眨了眨眼:“郎主花大价钱将我买来,想必不是让我待在夏家无所事事这么简单,亦不是你娶了我就完事的……而阿姑——我想她一定希望能够早日抱孙子……”
夏瑟裴的眼眸显得益发深邃了起来,片刻之后,他道:“我已对你说了,只要我能做到,不是太过火的要求,你但说无妨。”
崔茉雪知道夏瑟裴已和她心照不宣,她从妆台上的针线篮里取出一根针,一咬牙扎破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挤出血来滴在显然是夏家人一早备好的白绸上。她一面如此做,一面对夏瑟裴道:“我刚才出去看过了,这是个独立的院子,是否就是今后我们的住处?”
夏瑟裴点头。
崔茉雪接着道:“那么,我要这整个院子的管理权,就是说,以后我要怎么着这个院子,你都不许插手,假如有其他的人反对,你也要帮我去说服。”古代没有自来水、没有电、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电视电脑电话……崔茉雪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自己所居住的地方,不然的话,鸡鸣三声而起、太阳落山而息——这样的日子,想必她过不了多久,就会腻了。
而另一方夏瑟裴想的是:他们夫妻居住的这个独院,本来就是交给他们自己打理,无论崔茉雪如何折腾,都还是在夏家之内,她能折腾出什么翻天的东西?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夏瑟裴就答应了。他还非常自觉地告诉崔茉雪:夏家的每个人都有月例。换言之,就是零花钱。属于崔茉雪的那一份,他亦可以交由崔茉雪自己支配。
这倒是一桩意外之喜。想必,夏瑟裴自己也有零花钱,虽然,他不可能将自己的零花钱也交给崔茉雪支配,但是崔茉雪仍旧打起了那份月例的主意,不过,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准备徐徐图之。
崔茉雪又道:“院子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人的问题了。”
夏瑟裴静静地望着她。
崔茉雪却不看他,只是道:“这么大一个院子,不能单靠我一个人打理,我需要人手从旁协助我。”
夏瑟裴道:“荷裳和莲衣是爹特地从二姨娘那里要来服侍你的。此外,院里还有两个仆妇和我的两个小厮。你还要什么人手?”
崔茉雪眼睛一亮,道:“你是说服侍你的两名小厮也供我支配?”
夏瑟裴显然没有料到崔茉雪会有此一问,静默片刻方道:“当然,他们也是属于这个院子里的人。”
“那就多谢裴郎了。”说着,狡黠一笑,“院子里的下人都供我支配固然好,不过,假如我要改造院子,比如,动个小工程什么的,我该去哪儿找人?”
夏瑟裴凝视崔茉雪片刻道:“你可以自己去外面找,也可以通过管家找——算了,我明日就先和管家打个招呼,需要什么人,你到时候找管家说一声就是了。”
见计划的第一步如此顺利实施完成,崔茉雪真心实意地向夏瑟裴道了声谢。虽然目前他们可以算作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但是,崔茉雪不得不承认,夏瑟裴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一个人。不管他心底真实的想法若何,也不管这是对所有人来说,还是仅是对她而言。
总之,崔茉雪达到了目的。
说了这么好一会儿话,天色已经不早了。新房内的龙凤红烛已然烧去了大半。崔茉雪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榻。然而转眼,夏瑟裴也横身躺了上来。崔茉雪不由浑身紧绷:“你……”
背着光,夏瑟裴抿唇邪邪一笑,道:“卿刚才裴郎、裴郎地叫的无比亲热,怎么刚达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了?”
崔茉雪往床榻里面缩了缩:“我、我没有。”
夏瑟裴往崔茉雪刚刚挪出的空处又挤了挤,道:“那卿为何如此紧张地躲我?枉我刚才任卿予取予求。”
“是你说这个院子属于、属于我们两个人共同所有。”
夏瑟裴在崔茉雪让出的床榻上呈“太”字状平躺,舒舒服服地叹息道:“是啊,共同所有,这床榻当然也是了。我怎么就不能上来睡觉?”
崔茉雪缩在床榻最里面,小声道:“我、我没有说不能啊……”
夏瑟裴转过头来,墨黑的眼眸凝视着崔茉雪:“那卿为何如此吃惊?差点叫我以为,卿得到了这个院子的管理权,这里,从此就没有我夏瑟裴的一席之地了。”
崔茉雪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人的得意是需要用失意来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