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之间,确定了儿子的亲事,聂清云转眼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脸上复又沉了下去。夏瑟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果然,不一会儿,聂清云冷冷地对她道:“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虽然聂清云是明知故问,夏瑟琴仍旧在她目光的逼视下垂下头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对上聂清云眼眸的那刻不翼而飞。
然而,即使知道聂清云是明知故问,夏瑟琴也不能不回答,只不过,在回答的时候,夏瑟琴巧妙地说道:“我在大嫂那里。”而隐去了其中,她并不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的细节。
聂清云哼了一声,问道:“还有谁?”
关于这一点,夏瑟琴更加不可能老实地、完全没有遗漏的说出来了。她道:“还有大哥和大哥、大嫂身边的一些下人。”
这个回答,原本也是没有错的,聂清云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对你做出这种事的人,你还叫她大嫂?崔茉雪绑了你,你就一直住在她那儿?”
显然,聂清云听到“大嫂”这个称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夏瑟琴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小小地顶撞了聂清云一句:“大嫂也是为了我好……”她叫自己要勇敢追求幸福,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牺牲在包办婚姻下,成为父母满足自身需求的工具。当然,夏瑟琴是不敢将崔茉雪的原话说出来的。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崔茉雪的语气很有煽动性,难免使夏瑟琴的心中产生了共鸣。
聂清云没有想到从小到大的乖女儿会欺瞒自己,所以,当她没有听到晏准的名字时,心底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夏瑟琴的顶撞同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由恼怒道:“那么,我和你爹离开建安郡上建康城的时候,你怎么不回家一趟?”
夏瑟琴没有吱声。
“难道说,那个时候崔茉雪还限制着你的行动?”
略想了一想,夏瑟琴顺势点了点头。她实在是怕了聂清云,尤其是从建康城回来的聂清云和以往更是不同,深藏着的锐气似乎再也掩藏不住。夏瑟琴只好一面暗暗说着对不起,一面将责任推到崔茉雪的身上。
夏瑟琴知道自己无法抵挡聂清云的怒火,就算眼前有夏旒然在,而以往聂清云是从来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训诫自己的儿女的,只是此次的情况,显然很是有些不一样。而撒个小谎,就能不用面对聂清云的怒火,何乐而不为?
何况,在夏瑟琴的心中,自己的娘亲应该是拿大嫂没有办法的。就算大嫂真的软禁了自己,不叫她回家见自己的父母,聂清云也拿她不会有什么办法。
崔茉雪成为夏瑟琴的挡箭牌。
然而,夏瑟琴依旧估算错了一点,这一次,聂清云的怒气似乎谁都没法挡,就算她不能将崔茉雪怎么样,但是表达愤怒总会的。听到夏瑟琴这么承认,聂清云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好个崔茉雪,欺人太甚!”但是愤怒归愤怒,聂清云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难道她能冲上山寨去找崔茉雪算账?就算算账,恐怕也是骂一顿了事,人家已经离开了夏家大宅。而对于聂清云来说,骂人是一件有失风度的事,却未必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所以,站起来,喊了这么一句之后,聂清云醒觉到不妥,又掩饰了自己的神情重新坐下。只是对夏瑟琴严厉地说道:“以后不许和她来往!”
夏瑟琴立刻想到一个问题:该不会自己的娘亲也要软禁自己吧?为了防止激起聂清云更加强烈的怒意,夏瑟琴故作唯唯诺诺地应了。
聂清云这才转向夏旒然:“不仅是永儿的婚事,这次,琴儿的婚事也要一起定了。”
夏旒然自然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妻管严,他皱起眉头:“琴儿的婚事很难办啊!”
“有什么难办的?”
夏旒然问道:“难道你又有合适的人选了?不要和我说仍旧是卜家,就算卜家人口再多,也不可能有三个子嗣和我们夏家结亲,何况,又是不同路数的小辈。就算卜家愿意,我也不会答应的。”
确实,夏家统共就七个孩子,却要有三个和卜家结亲,难道夏家就是专为卜家培养婚配对象的么?夏旒然难免如此想。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如果说,嫁入卜家一个女儿,尚是为了联姻,但是儿女们都和卜家结亲,算是什么?何况,卜家的几房之间并不和睦。难道是要自己的儿女加入卜家几房之间的斗争么?
聂清云道:“在这里,除了卜家,还有什么适合琴儿的人家么?或者,建康城不行,我们把女儿嫁入南面?”提到南面,聂清云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建安郡有其局限性,但是南面的其他州郡必定也有大户人家,这样联姻带来的好处无疑也是不用质疑的。
夏旒然皱着眉头:“总之,卜家是想都不要想!”否决了这个可能,似乎夏瑟琴只有往外嫁一途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聂清云点头赞同,“那么,就开始替琴儿物色其他州郡的人家吧。这样也好,外面的人家不见得知道琴儿身上发生的事……”
说到这里,聂清云冷冷地盯了夏瑟琴一眼。虽然她眼睛中的寒光并非是针对夏瑟琴所发,仍旧令夏瑟琴起了一身寒栗。
嫁去外地么?夏瑟琴心里万分地不愿意,偷偷瞧了瞧聂清云坚定的脸色,夏瑟琴暗暗在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回到山寨上去,甚至,躲到矿山谷中去。
在夏瑟琴的心里,自己的娘亲是不能拿崔茉雪怎么样的,而她离开山寨回家之时,也只是说回家看一眼而已。假如她的娘亲硬要她嫁出去,她也只有逃跑闪躲一途。怕只怕,聂清云和崔茉雪一样,将她软禁起来——这是聂清云极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她要趁着聂清云没有这么做之前,离开家里。
念及此处,夏瑟琴更加假装起了柔顺,似乎对于父母的决定永远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算其中有所抵抗,也不是出于她的主观意愿……
去其他州郡替夏瑟琴物色婚配对象的事,夏旒然自然不会多管,于是,这个任务理所当然地又落在了聂清云身上。
解决了二房子女的问题,夏旒然急匆匆地离开了清苑,聂清云偶尔冒出头的强硬,已经叫他的心中生出了吃不消的感觉。如此一来,他难免想起了李素丹的老实温顺和念紫鸢的妩媚温柔。就算他知道念紫鸢的曲意逢迎总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是又有哪个男人不愿意沉醉在温柔乡中?
只是,想到其他几房的夫人,夏旒然难免想起了不请自来、重新出现在府中的金秋,也想起了自己在建康城时,念紫鸢托人捎来的那封信,不觉又皱起了眉头:家里的这些人啊,总不能叫他省心。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难以解决的麻烦事。
夏旒然离开之后,聂清云对夏瑟永说道:“你先回永园,把关于夏记的东西都先温习一遍,明天娘就带你过去找王管事。”
夏瑟永唯唯诺诺地应了,自回永园。
被聂清云留下来的夏瑟琴将头垂得更低。
只听聂清云说道:“你和晏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瑟琴极其小声地道:“女儿和晏公子之间并没有什么。”
“把头抬起来!”
夏瑟琴闻言不得不抬起头。
只见聂清云深深地凝视着夏瑟琴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半晌之后,说道:“没有什么最好,你就给我安心待在家里,等待娘给你安排的亲事。”
夏瑟琴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聂清云倒没有怀疑夏瑟琴的话中有很多的水分、甚至有假。因为在她看来,崔茉雪当时会那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帮助金秋将夏瑟萍嫁入卜家,她不会想到崔茉雪心里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虚无缥缈的原因。
在聂清云的心中,没有什么为情的结合,而只有为了利益的结合。
夏瑟琴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留下了聂清云一个人仔细思考兄妹二人的未来。
飞快地走出清苑的夏旒然,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站在清苑门口,望着三个方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本来,他想去紫阁,但是想到念紫鸢一看到自己,必然要说金秋厚着脸皮自己回大宅的事,他的脚步就有了些迟疑。无论怎么说,金秋都是他的发妻,就算两人之间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但是还有习惯存在。说起来,分家那天,那样的结果并非出于他百分之百的心甘情愿,只是当时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受控制。而他虽然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念紫鸢,却没有让念紫鸢搬入主屋,就是不觉得念紫鸢能够做好这件事。
毕竟,念紫鸢在夏家的资历尚浅,底下的下人服不服她,是件很难说的事。
此外,虽然他和金秋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了,但是不可否认,金秋一直将家里打理的很好,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在外面拓展夏记的生意。
究其根本,夏旒然心里是复杂矛盾着的。
然而,此时此刻,两边他都没有想好应对的方法,只好脚步一转,去了李素丹的素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