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夏旒然的隐性支持,崔茉雪预料的惊涛骇浪并没有到来。她在夏家的生活,除了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之外,仍旧犹如一汪静湖,波澜不起。只是,她的肩头多出一个对她而言,不知是好是坏的任务……
回到裴园之后,她问夏瑟裴道:“裴郎,你说……”
没有等她说完,夏瑟裴就道:“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恐怕不容易,对于你来说,难道还困难么?你不是在东街市和他们合开了一家酒楼么?开业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去看过,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夏瑟裴很好地提醒了崔茉雪,然而,崔茉雪很快关注到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东街市的酒楼有他们两个的份儿?”这件事,她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啊!
夏瑟裴轻轻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崔茉雪想了一想,有些狗腿地凑了上去:“是不是上、上次之后你找印琛去打听了?”经过这段时间,两人在裴园的闭门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和谐,以至于崔茉雪渐渐敢于和夏瑟裴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了。
闻听她的言语,夏瑟裴一下子就明白了崔茉雪想问什么,他故作不知地道:“上次?哪次?”
其实,上次就是指卜印琛和谢雨凌造访裴园的那次,然而,无论如何,崔茉雪都不好明言,只得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不然,夏瑟裴又能从何得知?
越过这个话题,崔茉雪说道:“裴郎,你觉得爹的这个主意……”
夏瑟裴想了想,道:“爹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吧,反正按照他的指示,事情成与不成不会关你太多的事。咱们家在建安郡这么久了,只有爹和谢太守的关系尚称得上不错。只是,谢竭是官,咱家是商,即便关系不错,也不能走得过近。至于和谢家和卜家的女眷打交道,就更不是爹能做得来的事情了。何况,他常年在外,要维持不错的关系是比较辛苦的。”
崔茉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她得让夏旒然看看,自己将他的吩咐一点不打折地放在了心上才行。
既然要去郡城,加上顺路,崔茉雪先去莲衣那里看了一看。
西街市的天下第一粉铺子一切如常,居住在建安郡城西的百姓已经渐渐能够接受自己的日常饮食中多出了这样一种东西。
随着东街市酒楼的开业,紫芋豆腐这种粗加工的东西也开始在西街市的铺子里售卖了。虽然人们做不出崔茉雪调制出来的调料,但是有了紫芋豆腐,人们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去烹制菜肴。何况,紫芋豆腐比之黄豆磨制出来的豆腐要有韧性得多,可以加在许多别的菜肴里。
尽管天下第一粉的销量已经不如刚刚开业的时候,但是紫芋豆腐的销量却在不断地增加中。
西街市的铺子本来就是小本经营,此时,已经能够稳定在稍有盈利的水平之上。而莲衣和司棋、司琴做熟练了,现在每天的营业时间三人能够配合得很好,将铺子的生意维持了平稳的常态,叫崔茉雪很是放心。
稍微叮嘱了莲衣几句,崔茉雪继续前往东街市。
东街市酒楼的名字仍旧叫做天下第一粉。只是除了刚刚开始营业的那段时间,对外出售过天下第一粉之外,后来门畔的窗口主要就是用来出售紫芋豆腐了。假如有客人想吃天下第一粉的话,可以当做是一道菜肴在一餐中点选。
有茗沫领路,崔茉雪没有费事地就到了天下第一粉酒楼前。而前一天,荷裳和茗烟就收到了她要过来的消息,当她站在酒楼门前的时候,两人正在酒楼的一楼大堂里对着门外张望。
见到崔茉雪一行四人,荷裳和茗烟立刻迎了出来,顿时惹得店堂内的客人纷纷侧目,不知来者是何方神圣,需要酒楼的两位管事齐齐亲自相迎。
崔茉雪并没有立刻步入酒楼,而是在门外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东街市和西街市不大一样,西街市是小铺子一间连着一间,而东街市几乎是一座楼连着一座楼。
卜家所有的这座楼刚好处于街市的拐角处,可以迎接三个方向的来客。——难怪这座酒楼的租金这么贵,不过贵在值得。
崔茉雪正对酒楼的大门,就看到门楣上的匾额,“天下第一粉”五个鎏金的大字,比西街市的小招牌要气派了许多。
迈过门槛,崔茉雪在大堂客人的注目礼下目不斜视,一径走上了楼梯,由着荷裳将自己领到楼上的雅间。
雅间之中,卜印琛和谢雨凌已经由另外的通路早早地等候在此,见到崔茉雪,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崔茉雪让领路的茗沫离去,荷裳和茗烟守在门口,司画和司墨随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刚一坐下,司画和司墨就乖巧地给卜印琛和谢雨凌见礼,口称“卜公子”和“谢公子”,反而弄得卜印琛浑身不自在起来,问道:“茉雪,这是怎么回事?”
崔茉雪笑道:“卜小公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不记得上次在裴园对我这两个丫头说过什么了么?”
卜印琛有些错愕:“我是和她们开玩笑的……茉雪,你不会也当真了吧?依照你的个性,你……”
崔茉雪皮笑肉不笑地道:“依照我的个性?不知在卜小公子眼中,我是什么个性的人?”
卜印琛的脸上刹那没了表情,他怔怔地望了崔茉雪半晌,忽然道:“你不是茉雪!”
崔茉雪笑起来:“那我是谁?”
卜印琛想了想,手指着崔茉雪道:“你、你是夏瑟裴的阿奴。”
总是不喜欢吱声的谢雨凌皱眉道:“印琛,你糊涂了?她本来就是夏家的大郎媳妇啊。”
卜印琛转过脸去,有些痛心疾首地对谢雨凌说道:“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她越来越像瑟裴了。本来,她说话做事,我还能够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她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呢?”说完,卜印琛用眼尾的余光瞥了崔茉雪一眼,立刻又将视线缩了回去,似乎有些毛骨悚然。
崔茉雪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印琛,像瑟裴怎么了?”
卜印琛见她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心有余悸地说道:“像瑟裴,我就完全不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和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我很害怕……”
崔茉雪道:“现在你害怕也没有用了。”
卜印琛立时配合地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所以,假如现在你要有什么阴谋算计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了,雨凌,你说是不是?”
谢雨凌面无表情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于崔茉雪不够了解的他,决定不开口。
话说到这里,崔茉雪明白,卜印琛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今天的她确实因为心中有所图谋而和以往的她不一样,要是在平常,她不会将卜印琛那日在裴园对司画和司墨说的话放在心上,更不会吩咐她们照着卜印琛的话去做,一见面,就给了他们足够的尊重。
照原本的她看来,能第一次见面就和谢雨凌吵架的人,现在再做小伏低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了。只是,夏旒然刚刚给她下达了那样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能否完全,希望就完全寄托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
何况,这个任务关系着她在夏家的生存问题,又怎能叫她不紧张?现时今日,在这个乱世,她不知道自己假如失去了夏家这个依托,能否另外找到方式生存下去……而她开的铺子、改建的山寨,假如没有了她的持续经营,又能否起到该起的作用?
这些事情,都影响到了崔茉雪的心情,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再能和往常一样轻松地和卜印琛对谈、毫无顾忌地去凶有名的郡城公子……
有了夏旒然交待给她的任务,如论如何,她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
这一切,卜印琛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虽然他不会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崔茉雪的不对,给他看出来了。
仔细想了一想,崔茉雪决定坦白。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任何礼貌都是矫情、任何手段都会被人看做是阴谋。然而,尽管如此,说话的艺术仍旧不能不讲究。——崔茉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端正了容色说道:“印琛,这家酒楼开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尚是第一次过来察看,在这之前,你们有来过么?”
卜印琛懒洋洋地道:“你这个正牌掌柜才是第一次来,我这种什么都不想管的闲人又怎么会来?今天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假如不是你找我们,我一直不会来也说不定。”
崔茉雪刚想接着张口说话,很少出声的谢雨凌忽然说道:“我来过。”顿时惹得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身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