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小吃店?”韩宜农本来在看一本兰花培育,听妻子说了万伊的事,就将书本放下,“大型购物中心里开小吃店?”
“不是一般的小吃店。”姜如重复女儿在路上跟她说的建议,“店堂现代化,厨房透明化,员工制服化,操作流水化,还有——”
“管理人性化,科学化和品牌化。”水青在旁边坐好,喝口水,帮着补充。
“对。”姜如重重点头。开始她听说是小吃店的时候,和韩宜农的反应一样,觉得不搭调。
“就像国外的麦当劳和肯德基那种快餐店,味道好,价格公道,环境和食物都很干净,令吃饭的人感觉愉快舒适。”水青解释,“咱们这儿最主要的购物区以步行街为圆心向外扩展。大酒楼不少,一顿饭两人就上百。赚钱多的,做生意的,请客吃饭的,当然可以承受。那么,学生,年轻人,普通工薪阶层,从外地来的游客,或者是其他乡镇上来购物的人,他们要去哪里吃饭?”
“我记得小餐馆也很多,小吃和面食不稀奇。”韩宜农抬抬眼镜,思索了一下说。
“很小,看着不干净不新鲜。您不是常跟我说,别在外面乱吃东西。”水青引用爸爸的教育,“现在咱们市里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人们其实不介意在外面吃饭,只要价格合宜,店面干净亮堂,东西新鲜卫生。万伊地段好,人潮旺,周围还有不少居民区。开一家小吃店,提供各种面饭汤,清爽冷菜,利落热菜,还有茶水。既可以做堂客,又可以做外卖。而且,万伊本身就是比较平民化的购物场所,可以互相吸引客流。”
韩宜农看看姜如,姜如留意到了,摆手说:“别看我,你女儿自己的主意。”
“可是,你赞成。”韩宜农说。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很冒险,因为我不知道青青这个小吃店的概念到底有多不同。可是,听上去很多新颖的点子,也很吸引我。”姜如有两面的想法,“好,不说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小吃店,先说谁能开,谁会开。”
“羽毛妈。”水青早想好了。
“君平?”姜如摘菜的手慢下来。
“羽毛妈的手艺咱们邻里都知道,南北方的小吃没有她不会的,她平时最好研究这些。之前她又在机关食堂里做,还有三级厨师证。”水青想明白了之后,认为一举两得。既解决了万伊的难题,又帮羽毛妈找到了工作。
“这倒是真的。”韩老爸注重客观,大手捏着下巴,微微点头,“别说这附近的孩子,连我们都喜欢君平日常送来饺子包子之类的,小吃做得那叫地道。前两天咱们去朱家吃的牛肉面,面是自己擀的,汤底是牛骨加香料炖的。她前段时间去H市里吃到台湾牛肉面,回来就自己做出来了。”
“君平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饭店里的厨师,不过小吃和冷食确实做得没话说。”姜如笑了笑,又正了正神色,“可是难在老朱。”一语中的。
的确,难在羽毛爸酸到家的书生脾气。他不仅倔得够呛,而且最讨厌同情心。虽然他本身就是个热心肠,但套用到自家身上,行不通。
“我想好了。”水青既然提出这个主意,也不会随便就被否决掉。手上一掐,摘去半个豆角,“集资。”
“怎么个集资法?”韩爸颇感兴趣。
“首先老妈不能参加,她是万伊的总经理,不应该直接和出租铺位的生意有牵连。不过,爸爸可以参与一份,就算友情赞助。然后,我们找几个要好的邻居,象叶家,宝贝家,还有华大哥,紫荆姐,谭教授谭师母,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出资。反正就算不弄什么店,大家都肯出钱帮羽毛家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好的邻居,集资是不可能的。“因为店是大家出钱开的,请羽毛妈管理厨房,每月支付工资,年终按比例分红。这样,就不是无条件接济,羽毛爸反对不了。”
姜如菜也不摘了,双手往围裙上一擦,就往外走,“我先去跟叶家问问看。老韩,你去宝贝家,老肖正好回来呆三个月,看他要不要出一份子。”
“妈,我去紫荆姐家。”水青没打算闲着,学老妈样,顾不得菜,要帮忙。
“索性别一家家重复讲,像以往开个动员会,大家可以好好商量。”韩宜农效率最高。
“最好晚饭后就开,时间紧迫。”姜如心心念念万伊的开幕,“如果真要开店,营业执照,装修,招人,一大堆的事要做。”
“我去通知。”水青爱串邻家门,“在咱们家,晚上七点,行么?”
“赶紧去吧。”姜如也要抓紧做饭。
韩宜农自告奋勇,往楼上请羽毛爸妈。羽毛爸朱旦和他既是同事,又是一个村出来的玩伴,交情深厚。所以每逢朱家夫妻吵架,他上去劝,君平总会说他偏袒朱旦,搞得都不敢上门。不过,今天他可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说明自己完全中立的立场。
晚上准七点,除了华大哥在外地还没回来,三栋楼里交情最深厚的邻居们集中在水青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
把事情一说,人人踊跃发问,毕竟这是件大事,集资也不是一家出个三两千就能解决的。
最后,暂且不理会羽毛爸的坚决反对,眼光从来精准的叶爸开出了一个条件,让叶妈能参与到小吃店的营运之中,他愿意出一半资金。有了带头的,又是实力最足,肖船长,紫荆姐,谭家教授也愿意加入一份。
“我坚决反对。”朱旦见大家自说自话就要开什么小吃店,再看老婆又惊又喜的模样,急了眼,“我家这位担当不了,别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就不错了。她只会做家常小菜,勉强可以吃。你们太抬高她。”谦虚不打草稿。
“朱旦,你什么意思?勉强可以吃?”侮辱她,行。可是,决不能侮辱自己的厨艺。赵君平气不打一处来,富态的身板挺直,“别的不敢说,做小吃我不比咱市里任何一名专业厨师差。以前我就想自己开家小店,你总说不行。今天有这些老邻居帮忙,跟你说,我还就做定了。不用你掏钱,我自个儿想法子凑份。”
“君平,刚才大家不是都同意了?不用你们家出钱,以厨艺入资,具体多少,大家再商定。”姜如说。这个建议也是青青提的,不过被她无名征用了。
“没有赵姐,我们几家就算有心要开饭馆,恐怕还是不成。”一个大眼弯眉,相貌端秀,穿着很朴素的年轻姑娘说。
那是席紫荆,今天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就分配到G市建构机关,父母还在北边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可人很好。起先租了这里,后来房改,她咬牙贷款买下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居室。
水青知道她存款虽然不多,却是个胆大心细的,又善良。平时对邻居的孩子照顾周到,还总帮忙指导功课。所以,也拉她凑个人场。
“多少年的邻居了,君平的手艺好得没话说,我和老谭最清楚。”谭师母乐呵呵,“老谭胃出血住院那阵,每天都是君平送饭过来。出院后,老谭跟我说就包饭给君平,嫌我做菜不好吃。你们以为他大病初愈,消瘦了。其实,胃口养刁了,挑食挑的。”
白发苍苍的谭教授直说是,“好段日子才适应过来。”
“我们家宝贝也是。每次我回来,带他们去外面吃点心,总说不如君平阿姨做得好吃。”三十八岁的肖航远眉目清秀,体格高大,常年出海,皮肤晒得健康无比。
水青正要开口帮腔,就听到电话铃响。大人们谈得起劲,她在老妈的指示下去接电话。才喂了一声,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大咧咧的声音——
“韩水青,你还来不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