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泉在古琴前坐下,弹起新编的《雁丘曲》,曲调低回凄凉,马紫嫣穿身白sè丝裙,头挽宫髻,挥动长袖,莲步轻挪,柳腰款摆,和着琴曲翩翩起舞。她的身体模仿大雁飞行的动作,长袖时纵时横,时而划圈,时而交错,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演绎出一对大雁情侣双宿双飞,万里同行的快乐。她的表情在表现双宿双飞时是欢快的,到一只大雁被猎人shè杀,另一只大雁不忍独活,以头撞地殉情自杀时,就变得哀伤。表现两只大雁双宿双飞用两只长袖,表现一只大雁孤独伤心,天旋地转就用一只长袖,身体以一足为轴心做出连续的旋转动作,带动裙摆飞扬,同时也带动长袖绕出连续的形态各异的圈圈,非常好看。大雁殉情自杀后,天地为之动容,一片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在山中游荡的孤魂野鬼齐声哭泣,为大雁鸣冤不平。天帝只好赐这对深情却无辜枉死的大雁一座高高的坟墓,供人凭吊,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怨气才得到平息。
长袖好像有灵xing一样,将上述情形表现的淋漓尽致。
马紫嫣不愧是皇宫中的舞蹈天才,王皇后钦定的领舞宫女,善于以身体动作与广袖动作配合,营造出宏大的气势,以宏大的气势烘托出深刻的情感。清莲的舞蹈非常优美,能让人获得视觉享受,而马紫嫣的舞蹈则能震憾人的心灵。
所有的诗句和言辞形容马紫嫣的舞蹈都是苍白的,所有的诗句和言辞描写马紫嫣此刻的美都是无力的,林乐泉搜肠括肚,也只找到“天仙之舞”四个字。
马紫嫣的舞蹈带给林乐泉强烈的震憾,林乐泉的音乐又何尝不是带给马紫嫣强烈的震憾,没有林乐泉《雁丘曲》琴曲的配合,马紫嫣不可能将《雁丘舞》演绎得如此完美。曲终舞停之后,两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想不说话,因为他们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对青年男女,都为对方的容貌和才华而倾倒,不产生感情很难,然而有皇后的命令这座大山横在林乐泉和马紫嫣两人中间,他们相爱注定是一场悲剧,除非奇迹发生,除非林乐泉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神,能改变凡人的命运。
林乐泉虽然懂得比古人多,可毕竟不是天神,马紫嫣是王皇后忠心的婢女,能否让马紫嫣背叛王皇后,爱上林乐泉,林乐泉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他有很多计策,有很多高科技装备,用来追女人会收到奇效,但他都不屑于使用,他想跟马紫嫣谈一场真正的恋爱,薇薇给不了他的爱,他要从马紫嫣身上得到。这无疑是舍近求远,困难重重,然而林乐泉决心已定,不会更改。
马紫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欣赏和仰慕一个男人,虽然还谈不上喜欢,但她清楚地知道,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早晚要爱上林乐泉。她内心非常纠结,爱上林乐泉就会违背皇后娘娘的命令,如果他是天神,自己爱上他,只是自己背叛了皇后,他还不至于被杀,如果他不是天神,自己爱上他,不只是背叛皇后,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无论如何马紫嫣都不能爱上林乐泉。
马紫嫣从林乐泉炽热的目光能感受到林乐泉的爱,被爱的感觉,被能打动自己的男人爱的感觉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满了愉快。但在这偷快之中,忧愁与痛苦却伴随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马紫嫣每天既盼着与林乐泉见面,又怕与他见面,她的心已经糊涂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但是她必须要下定决心,必须要做出抉择。这份爱来得如此突然,在她毫无准备之下到来,令她不安。她不想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倾情献舞算是向林乐泉道别,也算是留下一个纪念,她已经想好了,宁可不当王后,也不再与林乐泉呆在一起。
可怜的林乐泉还以为马紫嫣正一步步滑进自己的爱河。
马紫嫣陪林乐泉一起吃中饭,之后正式向林乐泉道别。
这完全出乎林乐泉的意料,他的心感到刺痛,有如被针扎了一下。愣了好久,林乐泉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以后再也不与我相见?”
马紫嫣道:“你很优秀,你身边会有很优秀的女孩子的,清莲姑娘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你应该对她好,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是临江王的家人子,跟你毫不相干,我们在一起,只会招来麻烦。”
林乐泉控制不了情绪,激动地道:“临江王?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拥有你?”
马紫嫣诧异地问道:“临江王怎么啦?你是他手下,为何骂他?”
林乐泉道:“我是因为粟姬和莲儿才留在临江王府的,临江王卑鄙无耻,什么下三流的事都干得出来,人品差不算,做领导没有大局观,为了私人恩怨胡乱杀人,还连累整个群体,他根本就不是做领导的料。”
马紫嫣心里还想着当临江王的女人,闻言道:“临江王有这么差吗?皇后娘娘没跟我讲过呀?你是不是故意说他坏话?”
林乐泉伤心地道:“想不到你当我是这样的人,我救你都白救了!实话告诉你,行刺你们十个家人子的蒙面杀手我查清了,就是临江王刘荣请的。”
马紫嫣不解地问:“可是我们是他的家人子呀,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林乐泉道:“你们都是太后和皇后派来的卧底,做临江王的家人子,目的是刺探情报,你以为粟姬和刘荣会不知道?”
马紫嫣道:“真没想到粟姬母子这么大胆,连太后和皇后的人都敢随便杀!”
林乐泉道:“你太天真了,他们母子有什么不敢,杀人的地点在淮南王和临江王封地的边界,死无对证,谁知道是淮南王杀的还是临江王杀的。朝廷查不清真相,就不可能兴师问罪。就算查明了真相,你以为皇上会为了你们十个小宫女,就派大军讨伐临江王,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马紫嫣沉默不语,看来自己是卷入了废太子临江王与当朝太子刘彻的皇位之争,自己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林乐泉续道:“粟姬并不同意行刺家人子,刘荣那次行动是瞒着粟姬的。他的行动要是暴露了,会使临江王府与朝廷闹翻,对临江王府非常不利。”
马紫嫣道:“那么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你就不怕我告诉皇后吗?”
林乐泉道:“你们已经被软禁了,难道你认为你还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见马紫嫣不言语,似乎正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能俘虏马紫嫣的身体很容易,但要俘虏她的心不容易,就继续用兵法“攻心为上策“,道:“粟姬为了防止你们迷惑刘荣,严令刘荣不得接近你们,否则将剥夺他的兵权,你们虽是刘荣的家人子,却要被关押在冷宫中,一辈子也出不了冷宫,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要么粟姬等得不耐烦,在你们饭菜中下毒,说你们暴病身亡,只要不是一次毒死十个,而是一年毒死一个,朝廷就没话可说。”
马紫嫣终于感到害怕。
林乐泉道:“你被困在冷宫中,出不去,还朝不保夕,执行皇后交给你的刺探情报的任务就不可能,对皇后效忠只是一句空话,毫无意义。”顿了顿,续道:“遇上我是你的运气,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你要想在残酷的皇位之争中活下去,必须寻找靠山,而我就是你唯一的靠山。皇后是靠不住的,她若真的对你好,就不会让你在临江王府当卧底,她难道不知道粟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在临江王府当卧底,身份一旦暴露,就会被粟姬处死。”
马紫嫣道:“你真的是天神吗?”
林乐泉道:“你说呢?”
马紫嫣道:“你若不是天神,怎么能从杀手手中救我们,怎么敢抢临江王的家人子?”
林乐泉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天神。你现在明白了,只有我有能力保护你。”
马紫嫣问道:“你来人间做什么,为什么留在临江王府?”
林乐泉不高兴,道:“你还要替皇后办事吗?”
马紫嫣意识到自己的错,道:“哦,不,我只是好奇。”
林乐泉道:“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马紫嫣感觉林乐泉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惊慌之下哪敢看着林乐泉的眼睛说话,内心苦苦挣扎。她到底是该欺骗天神,替王皇后打探消息,还是该背叛王皇后,倒向天神的怀抱,寻求保护。
林乐泉冷冷地道:“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你在撒谎,是吗?”
马紫嫣感觉天神太厉害了,无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只好坦言道:“对不起,我不能背叛皇后娘娘。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背叛皇后娘娘。在临江王府当卧底,皇后娘娘早就将危险告诉我了,她问我愿不愿去,我说愿意,是我自己要来的,皇后娘娘并没有强迫我来。她对我是有感情的,并不像你说的无情无义。”
林乐泉叹道:“皇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她jing明着呢,她这样一说,你更会替她卖命了。”
马紫嫣反驳道:“不,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是真心对我好。倘若临江王母子没有谋反之意,我能办好事情,也能得到一个好归宿,比老死宫中要强得多。”
林乐泉道:“你真是不可救药,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你走吧,你不是要回王府吗,我派人送你回去。”
林乐泉与马紫嫣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