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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御史最是标榜清高,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如何肯被我们两个毫无根基毛孩子收买?”

瑶草只觉得奇怪,且也放了心:“这就好,大约卫家实在天怒人怨,受了报应也未可知。”

柯家友笑道:“正是,管他谁做的都好,终究是卫家自顾不暇,再害不得人了。”

方英勋点头:“正是这话。”

瑶草也很赞同,自家不挖坑害人,仇人却受天谴,正是一双两好。至于卫家今后如何,那是他们自己作孽,与己无干,只要他们不来干涉自己与家人宁静就好。

想到此处,瑶草笑盈盈起身谢过两位兄长:“三哥五哥为了瑶草奔波劳累,既然卫家已经得了教训,哥哥们就此罢手,我只求家宅平安,上杆子结仇犯不着。”

却说瑶草们不理这事,并不代表这事儿就此平息,虽然卫家动用人力物力,把佃户自买儿女,卫豹喝花酒、养娈童登事儿归结于私德有亏,且卫豹并未入仕途,顶多臭臭名声,再难入仕,法律惩罚不到他身上,揭过不提了。

但是,任是卫家使出浑身解数,架不住施行者坚韧不拔,有司迅速察验清楚,卫家私宰杀耕牛暴利,罪证确凿,忠武将军吃空额,克扣军饷,铁证如山,不容抵赖。虽然卫家企图把耕牛马匹推到卫府管家头上,金蝉脱壳。这话实在苍白无力,被有司严正驳回。明眼人一看就知其猫腻,那么多耕牛马匹从边境运回,没有将军首肯万难达成。

罪证确凿,余下就顺理成章了,根据大宋律令,私宰耕牛一头,徙半年,军马亦然。卫家这饭庄子开了几年了,只说一月一头耕牛,该是多少年牢狱?光这一条罪状,忠武将军这一辈子要把牢底坐穿了,遑论还有捞空额、喝兵血尤其喝兵血一款正值风口浪尖,就在这之前不久,军中因为过冬棉衣所絮棉花以次充好,冻死几名值夜兵士,兵士哗然,集体闹事,讨要说法,卫家正在此刻被揪出来,正是群情激奋,罪责难逃。

卫家一案经有司论罪,圣上圈定,数罪并罚,卫家家财抄没,忠武将军杖八十,发配岭南将军麾下服劳役十年,遇赦不赦。圣上仁慈,传旨有司,忠武将军罪责自担,罪不及父母妻儿,只令抄没田产铺面公帐浮财,大小卫氏私财一律照册返还,令她们返还原郡山阴去了。

圣上另有口谕,着忠武将军即刻成行,卫家老太君年纪老迈,可等来年春来花开,再行上路。卫家之罪,全家发配也不为过,这是圣上仁慈,格外恩赐了,卫家老小无不感激涕零,磕头谢恩不跌。只是将军府住不得了,卫家一行人于是借住在杨家别院里。

却说太尉杨家,原是行伍起家,当初拥立老王有功在前,后有杨太妃抚养圣上简在帝心,致使杨门得到了已故太后、当今圣上青眼,有了今日举足轻重的地位。杨家与卫家屡屡联姻,在外人眼里,卫家杨家就是一家子,卫家老太君是杨老太妃姑表姐妹,卫家夫人姜氏与杨家大夫人姜氏,原是亲生姐妹,真是层层叠叠裙带绳。

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柯三爷瑶草,都以为圣上大约申斥一番,雷声大雨点小也就过了,并不会动真格,不想转眼间,卫家便烟消云散。

对于这个结果,瑶草意外也不意外,雷霆雨露皆是圣恩,从来没有千古不变的君臣。高兴了,加官进爵,翻了脸,不血流成河已经万幸了。

卫家贪墨军饷案,也有御史在卫家案子中牵出杨家父子,只是折子被圣上留中不发,对奏本者也没行申斥。御史们也识相,没再跟进纠缠。

坊间传闻,杨妃一如既往,如同过去那般求见圣上,要求严惩慌本御史,从轻发落卫家。

仁慈圣上皱了眉:“御书房也是你来得?”

却说这杨妃,在宫中甚是独特,她是姑母婆婆,竹马夫君,自小就跟圣上亲厚,这些年虽然无出,却圣宠不衰。即便她屡施手段凌厉,百般整治受到雨露的宫女美人,也没见圣上有何异议。这次依然固我,大发娇嗔。圣上却因为她打断自己听取汇报不悦,直把奏折摔在案上:“朕还不够担待?你自己看看,真要朕秉公而断?是不是也要朕下旨抄没?”

圣上翻脸申斥,此乃前所未有之事,杨妃当时吓得魂不附体,晕厥了事。

圣上自此冷落杨妃,钟情庞氏美人,杨妃惊惧,日日在老太妃宫门跪罪,只哭得梨花带雨。只可惜杨老太妃摆明了不愿干涉,只说:“圣上仁慈。”对于杨家,太妃娘娘赐下两字:“惜福。”这是后话不提了。

据闻,三日后,某钦差承旨进宫奏报,正事之余,圣上喟叹:“你成了孤鸾星怪朕,朕后宫吵嚷,不得安宁,却怪谁来?”

某承旨直呼冤枉:“臣以性命担保,选中卫家,只为敲山震虎,此乃圣上首肯。杨家之事与臣无干。微臣授命暗查军中贪墨,一切但凭圣上发落,岂会如此不知轻重,越俎代庖,圣上明察。”

“贪墨案到底深浅如何,有何进展?”

“臣有确凿证据,兵部根子烂了,非大换血不可。至于是清除枝叶,只到兵部止,还是追根求源,连根拔起,全凭圣上。”

“唉,只要没行谋反事,剪除枝叶追回兵饷即可。哦,让他们过个祥和年吧,朕也想耳根清静些。”

“微臣谨遵圣谕。”

荣宠剪灭,不过圣上一时恩宠或是政治需要。对于一心只想阖家平安的小女儿瑶草,这一切不过是过眼烟云,不足挂齿。新年又到了,劳碌命的瑶草,又开始新一轮紧张忙碌。今年忙碌非同往常,它关系到明年柯三爷能否顺利复出,官复原职。

却说柯三爷,这半年已经尝到了手无权柄任人欺压的滋味,再不掉以轻心,任由妻女斡旋。而是前所未有活跃起来,不再如同以往,与文人请客风花雪月,而是在楚景春介绍下,频频与御史台、翰林学院、吏部官员接洽应酬。

柯三爷不知道,他这一次走背字,竟然懵懂间触摸到帝党一脉,为自己辟出一条新路,无需再事事仰望宋府尹了。

却说瑶草一家子裹乱忙碌,直至腊月二十八方才搞妥帖一切,在得到实落消息后,安心返家祭祖。正月初一柯三爷带着妻儿拜过父母大人,再拜族中长亲,成车的礼品撒出去,只把柯家上下哄骗的服服帖帖,交口称赞柯三爷忠孝,方氏贤惠。

正月初二,一如既往,柯三爷一家子启程,初三晚到达方家。

初四日起,家中便是访客如云,最多是白鹿书院学子拜会师尊,这些人都是人精,一个罢官之客席教授,能够成为书院山长座上宾,此人必定不凡,更有消息灵通者,已经探听的柯三爷不日复出,届时一场师徒情分,就是进位阶梯,焉能不趋之若鹜?

方氏于是又忙碌起来,偷窥别家金秋果园一般打量哪些叫自己师母海孩儿们,只可惜,这些人似乎对柯家栋梁更为钟情些,对师母抛出橄榄枝无动于衷,大都答对之时,有意无意告知师母,自家幼年便有盟约,或是左顾而言他。

方氏只叹息,怎么好孩子都是别家呢?

谷雨陈妈妈只安慰,不过歪瓜裂枣,哪里算得上好字?

方氏哪里不知道这一切所为何来,于是更恨当初传谣之人,只说要把人嘴撕碎了,打烂了,只是没证据拿人。

却说初六开衙,不等柯三爷正月十五后进学,朝廷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换,兵部竟然尚书侍郎一锅端了,禁军正副指挥使就地撤换。

一下子空许多职位来,之后是各部相互调配渗透。与柯家有关之事是柯三爷不用再做教书先生了,不过开封同知是做不成了,已被别人顶替。柯三爷被委以重任,改任大理寺少卿,少卿之上无正卿,柯三爷成了大理寺不是主官主官,掌刑狱案件,官阶不降反升半级,从四品。

柯三爷方氏欣喜若狂,唯有瑶草如坠谷底,转来转去,竟然绕不开既定命运,原本已经改任同知,不想命运竟然借由王氏早死将瑶草一家子拽回到既定轨道。

由于少卿之上无正卿,柯三爷一家子入住衙门后衙,御河边上那座威武雄壮的官邸。瑶草试图反对,却被柯三爷方氏乃至双胞胎兄弟一致劝服,瑶草都反对的却苍白,官衙花园敞亮,后园临水,引河水而建莲池水榭,跟眼前旧居不可同日而语。

不得已,瑶草不得不故地重游,进驻当初被人掠走的后院绣楼。

宽敞大气的房舍,精致的亭台楼阁,景致宜人的园子,无不被人收拾得妥妥帖帖,柯家无需费心。所有人无不欢欣鼓舞,唯有瑶草心头拔凉:难道自己注定难逃一死?

入住故居,瑶草亦喜亦忧,喜的是,母亲有了弟弟不用死了,忧得是,自己到底能否挣脱民运掣肘,想着母亲弟弟,瑶草心头充满希望勇气,只觉得自己可以闯过十七岁这个关口,可是命运固执的把瑶草拘回到原路,又让瑶草底气不足,只觉得命运之绳好难挣脱。

这一年正月十五,柯家乔迁,宾客盈门。

酒酣客散,夜幕初上,瑶草带着青果走走停停竟然达到了当日殒命后河边。那河边树木,垂柳下那船尤在,只是当初作恶之人已经三去其二,之余父亲。

坐在船舷,瑶草不由喟叹,自己命运犹如一个圆圈,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脱不开这个轨道。自己一方活了母亲弟弟三人,仇家一方消失了王氏、简晓燕、柯家福三人,倘若一命换一命呢。看来,自己命还要自己填!

瑶草正在伤神,忽然有人耻笑:“嗨嗨,你是悍妇呀,竟然会落泪?可是受了谁人欺负,独自伤怀?”

落泪?

瑶草不自觉默默眼角,可不是嘛,手上有黏糊之感,自己当真哭了,一命换一命,时至今日,自己大仇得报,有父有母有弟弟,和和美美一家子,自己求仁得仁,有什么可哭得?忽然莞尔一笑:“堂堂楚探花竟然不知道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吗?”随即起身行礼:“见过楚大人,谢谢楚大人替家父周旋。”

楚景春忽而跨步上船,摊开四肢:“卷曲退杆子发麻,我也坐坐,松散松散。”

瑶草一笑:“上宾待遇您还埋怨,倒是喜欢坐门槛条凳呢?”

楚景春一笑,将大氅丢在一边,摊开四肢不安分晃动,连带船舷起伏晃动,看来喝得不少,酒气迎风吹响瑶草,瑶草不由挪一挪身子:“大人别乱动,掉下去滋味可不好受。”

楚景春忽然呵呵一笑:“怕什么?你不是会凫水么?难不成,你不想救我?”

瑶草惊愕万分,霍然而起:“凫水,您,您如何晓得……”

瑶草凫水一半都在夜半,且只着贴身中衣,倘被外男瞧见,那就是失节,遇到古板亲长,唯死一途。

却说瑶草这一激动,连带的船只晃荡,差点翻船。

楚景春忙着将瑶草硬拽着坐下:“坐下坐下,我可不想陪你死。”忽而咧嘴一笑:“要问这事儿,且也怪不得我,前年秋下,我心情郁结,找你父亲喝酒,结果喝高了,夜半把臂游园,畅意胸怀,月光下曾经见过一鱼美人戏莲池,粉红衫子窈窕姿,肌肤如玉银铃笑,潜水鱼跃,仿若水上精灵,碧波仙子。

瑶草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什么时候?你,我父亲也?”

楚景春忙摇手:“呵呵,倒没,我当即把他唬弄走了……”

瑶草心下一安,原来一切都是这人臆想。

谁知楚景春打着酒嗝自行招认:“后来我反正睡不着,又怕登徒子夜半偷窥,所以就爬上后院河边柳树,嘿嘿嘿,你可要谢谢我哟,我每年都会偷空去替你瞭场子,免得宵小觊觎……”

“什么?住口,不许再说,”竟然不止一次啰,瑶草气氛而起:“你,你你,你饱读圣贤,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楚景春拉下瑶草:“啊哟,坐下坐下,当心翻船!”忽悠笑道:“只看一次,后来都是背向瞭哨,信不信由你。”

“你混蛋!”

瑶草胸脯子剧烈起伏,气得要哭,怪不得自己几次三番议亲不成,原来被这家伙污了德行,受了天遣。

楚景春难得端正面色:“你莫哭,我不是有意!”

说着递过自己绢子,却被瑶草一把拨开。

楚景春却不以为杵,反是瞅着瑶草悠悠笑:“我会负责!”

凌乱瑶草心头一动,悍妇、孤鸾星?

瑶草短暂慌乱过后,逐渐清明起来,或者我提前出嫁离开这里,是不是可以躲过既定命运呢?瑶草双目灼灼闪着光华,上下瞅着眼下没正型,却英俊美貌不可方物的男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一番打量思索:这人二十二三,自己十五,男大十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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