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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找寻—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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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坐在雪地上,心觉诡异万千,又无从查实,变得极其沉重,刚才的怒气之下,冲出了大营,不可能再回头,再说董乙已认定我那样不堪,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那我应该去哪里?唉,心里无奈地叹气,为什么自己总是点运道背。

“究竟为什么对我这样?为什么!……”我突然仰天大吼,把心里的烦闷全都喊出来,压在我心底许久。

老天当然不会回应,只有四周的树上的雪花“簌簌”落下,我心里残存的凄凉与苦笑,渐渐地放大,如蝼蚁蚕食般……

又坐了许久,我终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腿脚此时已冻麻木,使劲地在地上跺了几下,慢慢恢复了些知觉,套用刘大导演常用的经典台词,我用了一小时十一分钟点三十二秒,我做了个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阎王爷不收我,那我又何必自己找死呢,虽然失去凛冽之气,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难的事情呢?想到这里心里安慰了许多。

摸着黑,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去,身上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刚才一怒之下跑出来也没顾得上穿外袍,加上又在雪地里捂得太久,冷风吹来,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吹在脸上也分外的痛,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扮鬼都不用化妆的。

突然,由远及近扬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心里一惊,不会那么衰,遇到马贼了吧,抬头仔细望去,前面隐约有些人影晃动,还有些火光,可天太黑,看不清楚。

我站定了,举目屏息凝望,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死法中可不包括被马贼杀死。

马蹄声渐渐近了,我再往前看去,有好些人,举着火摺子,都在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会不会是董乙良心发现派人出来找我?心里升起一丝感动与希望,也摸索着迎面而去。

那些人终于挪近了,我也看清楚了,是耶律德光,怎么会是他?我心里多了些无奈,又是他,都是拜他所赐,我才会有此窘迫,慌忙躲进旁边的树丛里,兴许是太心慌,没留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子,怦然倒地,发出声闷响。

耶律德光眼极尖,已看到我,快步跑过来,一把拉起我,四目相对,他脸上竟挂着汗水,有些担忧与焦虑,这是我不曾看到的,他是何等的孤绝与傲气,怎么会有焦虑?

我就这样狼狈、衣衫不整地站到他面前,他没说话,用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那些随从见我们这样,静立在那里举着火摺子,不敢言语,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焦虑、不安、惊喜、心疼一一闪过,快得我几乎抓不住。

“都是那匹马耽误事。”他突然开口狠狠说道。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他说完,已恢复了常态。

“我们走吧。”他牵起我的手,向他的坐骑走去。

这次我没有拒绝,我已经失去拒绝的勇气与力气,因为我知道每次我跟他争斗的结果,都以我的甘拜下风而告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思维、行为开始受制于他,会考虑他的感受。

手被动地让他牵着,他湿热的掌心厚重而踏实,凛冽的掌纹紧贴着我的手背,此刻能真实地感觉到他厚厚的手茧,有些粗糙,他的手不同于少主与母乙,少主和母乙总是极至小心又温柔地握着我,生怕弄痛了我,而他是那样的用力,紧紧的,霸道而执拗,不容退缩。

恍惚间,他已抱我上马,自己也纵身上了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温暖厚实的狐皮大氅已裹住了我,暖意登时拢了过来,“你带我去哪里?”我怔怔地开口问他。

“难道要在这雪地里一直呆着?”他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好笑。

唉,每次我问他话,他总是有办法不答反问,噎得你说不出话来,算了,管他上哪儿呢,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在所不息,不是有人说过嘛,“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

索性闭目养神,不再白费口舌,蜷缩在厚实的风氅里,外面的寒冷被远远地隔开了,如在暖阁,倦意袭来,昏昏欲睡,“还冷吗?”他低低的问道,口气轻柔。

“哦,”我懒懒地回了一句。

身上骤紧,他又把我往他胸前拢了拢,蓦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传来,直击我鼓膜,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分外清楚,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也许真是困饿极至,这暂时的温暖让我有种踏实的感觉,心身俱都放松了下来,迷迷懵懵竟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猛然惊醒时,见我正躺在一张精美华丽的床榻上,环顾四周,屋子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这是哪里?

正欲摸索着下床,手突然碰到一个温暖的身体,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耶律德光四平八稳地躺在我身旁酣睡。

啊?突然想大声尖叫,他怎么和我同榻而眠,慌忙低下头看看自己周身,哦,还好,还穿着我自己那套破烂的衣服,应该没有什么事发生。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准备跃过他,下床去,可刚爬起来,抬起一只胳膊,旁边的耶律德光突然醒了过来,这么近距离的四目相对,他深褐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亦熠熠生辉,顿觉有些尴尬,脸已火辣辣的,幸亏在黑暗里,他并不能看到我的窘态。

“这是哪里?”我说着已经缩回了欲探出去的身子。

“是,我们临时的驿馆。”他慵懒道。

噢,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床榻上?”我尖声问他,这个无耻的家伙,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不然我应该睡哪儿?这是我的床榻。”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那你也不可以和我睡一张床,男女受授不亲,你不知道吗?”我义愤填膺地嚷道。

“是吗?”他慢吞吞地瞅着我一眼,又撇撇嘴角道,“我们契丹人不讲究这里。”

“你……”我一时气结。

拐过头去,不再看他,就知道对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来,再睡一会吧,天还没亮呢。”他又说道。

说罢,健壮的胳膊已伸了过来,揽在我肩上,轻轻一拉,将我拽入了他的怀抱。我大叫着挣扎,结果可想而知,他哪里肯放开,越挣扎箍得越紧。唉,心里苦笑,他天生是我的克星,我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就像这次被董乙误会,赶了出来,都是拜他所赐。

停下了徒劳的挣扎,“耶律德光,”我直呼其名,叹息道。

“嗯。”他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表示回答。

“究竟为什么?”怔怔地问他,现在我所有的情绪全线崩溃,无心跟他对抗吵嘴,心里只剩无奈与无助,还有对自己茫茫不知的前路,该何去何从?

“为什么我会来这里,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会碰到你,为什么你会去城外的大帐,为什么要因你,我被董乙误解,被他赶了出来,现在的我无处可去,你的恶作剧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见我这样你现在满意了,高兴了吗?”一口气将心里的阴郁喊了出来。

静静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揽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咯得身上的骨头丝丝阵痛,我亦无声地承受,反倒这样心里舒服些。

我叹息,“耶律德光,无心和你斗嘴,也不愿再受你玩弄,我真的很累了,本想找到大师兄,从此跟他们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仅此而已,难道这都是奢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越说心里越灰涩,眼泪流了下来,嘴角有些咸咸湿湿的。

“你心里真是如些想我?”他似微微抽气,呼吸越来越粗重,“这段时间,你真的从没想过我吗?”他的声音突然沙哑。

我顿时心里一颤,乍听到竟有些心疼,从没听到他这样压抑又低沉的声音,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如此?他的话亦真亦假?我侧目,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刚才熠熠的褐色眸子不再闪亮。

无言以对,我们又陷入了沉默,真的没有一点想过他吗?自己的心只自己清楚,只是想想而已,并无其他,我们俩个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以后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身份迥然不说,还有少主,我要如何跃过少主,而去想他?不能,我不能那样作,再说母乙至今还下落不明,我已心烦意乱,我要怎么办?进退两难,我到底要怎么办?

“耶律德光,我……”嘴唇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快睡吧,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他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命令式,仿佛刚才低沉的问话仿佛不是他出自他之口,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按在我腰间的手倏地放开,他翻个身转了过去,背对着我,径自一人睡过去了。我尴尬地看看他的后背,望着他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臂膀,那背影竟是有些孤绝和遥不可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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