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奇怪地抬眸问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淡声对我说道。
什么嘛,男人怎么都喜欢故弄玄虚,一如耶律德光总爱拖着我去这去那,还从不提前明说,真可恶可气,一想起他,心里有点惶然,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应该已经凯旋回朝了吧,或许现正在大肆庆祝此次南征的胜利,纵酒狂欢,谁会在意少了一个郡主,何况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郡主?我自嘲地撇撇嘴,收回纷飞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拢了拢我的肩头,轻声说道。
“噢,没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吗?”我问。
“是,就现在。”他干脆答。
门外轻盈的脚步声,月秀已捧着一件淡黄色的披风进来,“小姐,穿上吧,外面有点冷。”她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伸手正欲接过披风,“我来吧。”母乙很自然地将披风接在手里,轻一展,抖了抖,套在我身上,又细心地替我系上面前的飘带,他比我高出小半个头,垂着眼,神态沉稳认真,又像隐隐挂着一丝忧虑,我知道现在摩尼教的大小事务都压在他身上,一定很累,唉,我无声地叹息,明知是徒劳,可我又帮不了他。
“好了,我们走吧。”他抬头对我说道。
“好。”我轻点头,跟在他身后。
出了门,我们俩共骑一匹马,沿路往东而去,外面的街道清冷荒落,几乎没什么行人,有的店铺大白天还关着门,要不就已是人去楼空,到处是一派悲凉的景象。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侍卫就稀疏几个人,他们只是敷衍了事的排查一下,我俩就轻松出了城门,想想这时的大梁,大部分军力压在山西跟李克用作战,哪有工夫放在这些小地方,这样的荒淫的朝代早亡早消停,别阻碍了社会的发展,心里诅咒他。
出了城门,再往继续南而去,前面的景象更加萧条,路边时不时能遇到逃亡的人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看着他们心里愈加难受与愤恨,历来战争带来的伤害,最痛苦的永远是老百姓,想想那狗皇帝朱友桢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吃喝玩乐呢,正是“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
马儿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吁……”他在我身后喊道,这马儿很听话,立即停了下来,他抱我下马。
我站定后,打眼一看,这里荒无人烟,并不是村庄,只稀稀疏疏几棵秃了的大树,到这儿来作什么?
“走吧。”他拥着我往前走去。
刚走几步,突然我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枯树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立在那里,小小的,突兀而孤独,这是谁的坟?他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来拜祭亡人?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近了,终于看清了碑上的字,“杨秋儿之墓”,五个清清瘦瘦的字刻在冰凉的石碑上,啊,是秋儿的墓,秋儿……,心里一颤,悲伤随即而来,眼里的泪落了下来,“秋儿……对不起。”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去寻我,她就不会被抓,也不会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木然地跪在墓前,泣不成声。
“秋儿,大师哥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母乙也在旁边小声地念叨着,声音低沉嘶哑。
我用手轻抚着那冰凉的石碑,和秋儿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我面前,顿时心里的悲凉比这石碑要冷上几千倍几万倍。
我们在秋儿的墓前默默呆了半个时辰,就翻身上马往回走了。
“师妹,不要再哭了,秋儿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伤心难过的,放心我们一定会替她报仇,替天下所有受苦的人报仇。”他在马背上陈声安慰我。
“噢,”我含在噪子里应了一声,心里五味陈杂,这件事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他,现在的局势混乱,大梁政权虽摇摇欲坠,山西的李氏父子正在与他激战,摩尼教暂时可以在夹缝中生存,那以后呢?他又是如何计划的?
“终于像点样子了,”他眉毛一挑,对我笑笑道,“以前你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随我爱怎么处理都行,现在才像样嘛。”他似乎很高兴。
噢,听秋儿跟我提起过,以前凌初雪凡事都听大师哥的,根本就是个宠坏的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不闻不问,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但为什么轮到我就要受那么罪,要么人贩子老窝,要么妓院,又是被人追杀,还被那狗皇帝抓到皇宫囚了多月,唉,同样一个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师妹想什么呢,怎么最近老走神,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看我怔怔在坐在马背上发呆,即对我说道。
“呵呵……”我干笑了几声,掩饰了一下尴尬的情绪,接着反将他一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师妹放心,我一定不忘摩尼教的宗旨,全力完成咱们的复国大业。”他神色严肃十足地说道。
呃,我心里一愣,他刚说什么?复国大业,复什么国?难道摩尼教还背负着别的责任?
“你刚说什么?”我小声地问他。
“咳咳……”他假装咳嗽了一下,“没什么,改天再谈。”
他们继续往前走,但谁都没说话,一路
不对,他刚才明明是说,复国大业的,我一定不会听错,究竟摩尼教还什么秘密呢?他们抵抗大梁并不单是因现在的统治者惨无人道,民不聊生,才要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难道这里面还别有一番用意?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问出口,看来这摩尼教的确是有不能昭然于天下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