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绪百转千徊,他亦沉默不语,一室静谧。
“师妹。”他轻叫了我一声。
“呃?”我恍然回神,恢复常态,呆看了他一眼,见他正面色阴沉地看着我。
“听说……你在契丹还封了郡主?”他面色愠然,。
郡主,多么陌生的称呼,他要不提我都忘了自己还曾经作过契丹的郡主,心头一跳,一丝酸楚滑过,只不过一个称呼罢了,无奈苦笑。
“你在那儿过得好吗?”他见我没回答,又小声地问道。
“还可以,马马虎虎。”我答,“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是……是,我们不提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他也笑笑低声道,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嗯,”我重重地点一下头,“你还没答应我的要求呢。”
“什么?”他愕然问道。
“我说让你帮我从大梁皇宫里救一个人出来。”我嘟起嘴说道,刚才东拉西扯,把这等大事都忘了。
“呵……”他眉眼舒展开来,轻拍了一下我的头顶,“你以为从里面弄一个人出来那么容易啊。”他装作又气又好笑地说道。
“我不管,刚才你说什么都答应的。”我赖皮地说道。不管行不行,一定要试试,决不能留绿竹一个人留在那如炼狱般的皇宫。
“你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怎么这回像变了个人似的。”
啊,他发现什么了,言多必失,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怎样,”我故意拿眼珠瞪他,“吃一堑,长一智嘛,受那么多苦,当然会变啊。”我信口开河道。
一听我说受苦,他脸色立即柔了下来,“呵呵,说的也对。”他眯着眼想了一下,随后也裂嘴笑开来,“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他的笑容很温暖,朴实淳厚,让人如沐夏日阳光,虽是闷热却甘心承受,忽想起少主的笑魇,柔柔的,清清的,像春天微风带着一丝清凉,麻麻酥酥地抚过心底……还有——
过了半晌,外面的丫头进来撤了碗筷,他又陪我呆了会儿,见我已安然无恙,就出去了,正好有人找他有急事,他们边走边聊,隐约听见他们提到山西云云,也没在意。
他走了以后,我一人无趣地枯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秋儿的死已梗在我的心头,难以平复,当务之急唯一重要的是把绿竹救出来,按时间推算,大梁就快亡了,不能让绿竹白白跟着那狗皇帝去送死。
转而想一下,现在我们藏匿在大梁的都城,未有丝毫动静,接下来母乙他又作何打算?
据历史资料记载,摩尼教的起义虽是正义的,但还是因寡不敌众以失败而告终,那我们会全军覆没,命丧黄泉吗?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想到自己很可能被捕砍头,想想那血淋淋的场面,心里还是有点哆嗦不已。
乱七八糟想了许久,方才觉得有点累,现在已经入冬,屋里有些清冷,干脆合衣躺下,拉上厚厚的被衾盖住,但依旧抵不住从脚往上涌的寒气。
蓦然间,很怀念契丹的炭炉,熊熊的火焰,厚厚的棉袍,还有喷香的奶茶。这些东西都尘封在我脑海最底处,不想打开,偶尔会有一两个片断闪现出来,有些恍惚,过去的记忆尤如作了一场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去过契丹,但当每每触碰到腰间悬着少主送我的那柄弯刀时,才敢确定回忆的真实。
翌日早上醒来,外面灰濛濛的,天有些阴沉,我匆忙起床,刚拉开罗幔,外屋的丫头听到声响立即走了进来,“小姐,你醒了?”她一边帮我收帘子一边跟我说话。
“噢,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揉了揉眼睛,问道,旋即下床站了起来。
“回小姐,现在是卯辰时了。”她在我身后边答边帮我收拾床铺,“小姐,先坐着歇一下,一会儿我帮你打水梳洗。”她接着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慢腾腾踱到窗前站定,抬眸望去,窗外什么光景都没有,只一堵灰白的墙,墙壁斑驳陆离,想必已经矗立在这里任风吹雨打多年,再往上露出一截同样灰白的天空,看着这样天气,心情也无缘无故跟着灰暗起来,唉,叹息,看来冬天真的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