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工夫,润儿已半岁大了,好玩的很,肉嘟嘟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把,不错他长得像我,没枉费我辛苦地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小家伙黑楸楸的眼珠特显精神与可爱,并非耶律德光那样的深褐色,但脾气却同耶律德光如出一辙,拗得很,比方说他手里正玩着什么东西,给他拿出来,定会哭得昏天黑,非得原物拿回,换作别的东西都不行,真乃犟驴一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对此毫无办法,先天已形成,后天根本无力回改。
但耶律德光见他这样却高兴得很,嘿,我儿子就得这样,这样才有性格,将来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切,我鄙夷地瞪他,别拿鸡毛当令箭,那僧人的话还真当真了,他还不知是什么意思呢,你倒认了实,内心跃跃欲试起来。也不能太打击他了,顺其自然就好。
每天沉浸在充盈而忙碌的幸福中,身心都飘飘然起来,恍惚忘了自己现在置身何处,直至可汗大军的矛头直指东方,前方厮杀的号角声打破沉寂,我方才初醒觉悟,是的,又有大事件即将载入史册,这次会是什么,我和润儿的命运会怎么样呢?于是加强警备,时时注意接收各方面的动静和消息,我作为一个母亲,即使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润儿着想。
天赞四年的阿涅节刚过,可汗又一次的扩张疆土的行动开始了,这次是东征渤海国。
渤海国,原是居于粟末水的部落,唐高宗时,该部落居营州一带,营州是唐王朝统治东北的中心,唐朝在这里设营州都督府,武则天时,契丹李尽忠反唐,渤海部离开营州,东渡辽水,到古挹楼地东牟册筑 城定居,酋长大祚荣建国自立,称震国一,公元713年,大祚荣受唐封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在其所辖地区设忽汗州,加封忽汗州都督,号渤海国。渤海国,就是的忽汗州,大祚荣的儿子大武艺继位以后,征黑水部,扩展疆土,成为东北地主的一个强大势力。
此次东征渤海国可谓声势浩大,为契丹疆土,解除后顾之忧,可汗亲率契丹十万精锐大军,少主、耶律德光、耶律李胡全都跟随前往,连述律皇后这次也跟随可汗出征,更让人不可思议地是可汗下令,少主的家眷也可随军出征,也就是说金岭公主和我都可一同前往,呵,这也太奇怪了,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微服私访,游山玩水,带我们一干女人去干嘛,就算契丹人再怎么开放,也没有携女人出征的先例吧。
“我不去,再说润儿还小,离不开我,打仗不是好玩的。”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润儿这么小哪离得开我,要是带上他,那多危险。
“父汗说是让你带润儿一起去,没关系的,你们在后方,离前面战场远着呢。”少主脸色淡淡地劝说我道,眸子忽明忽暗,有些不确定的迷离。
“那可汗为什么让我们去,你们是去打仗,又不是游玩,我们去干嘛,还要给你们添麻烦。”我皱眉道,真不知可汗是不是老糊涂了,打仗还得带着拖油瓶。
“不知,这也是父汗的意思,”少主回道,眼神有些怪异,眼里的晶亮瞬间而逝,“也许父汗有他自己的打算吧……”他悠悠地回道,神情又多了些惆怅。
呃?可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我们……”我欲再开口。
“好,好了,就听父汗的安排吧,我定保你娘俩儿相安无事的。”他恢复了平静,温和地笑了笑,让我无法拒绝。
就这样,我和润儿也莫名其妙地踏上了东战的征途,塞外大漠,茫茫无边,风光旖旎,有种让人大笑的天地之广大,还有一种让人落泪的凛冽与悲壮,这时天气尚冷,草儿还未发芽,放眼望去,还是黄黄的一片,但视野极为开阔,前方的大队蜿蜒曲折,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欢呼雀跃,大呼过瘾,可现在带着润儿,我不敢分心,时时要照看着他,这小家伙的适应能力真令人佩服,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跟往常一样,并无不适,见他这样,我也放心了,耶律德光更是松了一口气,当初,我决定跟来的时候,他就极力反对,怕我和润儿有个闪失,现在见我们娘俩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也稍有心安了,只是他神色还是有些忿忿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们一干皇族家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金岭公主自己骑马,她自小在草原上长大,骑马当然是小case,因润儿尚小,我们娘俩儿坐在马车上,对于马车我早已适应,不像初来乍到时,连马车都晕得一塌糊涂,现在连坐他个三天三夜都OK啦,润儿更是天生皮实,怎么说骨子里一半流的是契丹血脉,当然没那么娇弱。
“你快回去啦,让人看见不好。”我催促耶律德光道,这个家伙瞅空就到后方来看我们,也不管别人是否在意,越来越无法无章,不过可汗和述律皇后倒是对他的行为司空见惯,听之任之,不加约束,是对他疼爱有加还是知道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怕什么,谁敢怎样。”他眼珠一瞪,不屑地回道。
拜托大哥,是没人敢怎样,谁还敢拿枪毙了你堂堂的二少主?但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没原则,非得惹起大家共愤来才行?
“你讲讲道理好吧,不要这么张狂任性,收敛一些好吧。”我没好气地对他说道,切,这个家伙做事,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少主还有这儿呢,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这家伙像没听到我话似的,继续和润儿玩闹着,润儿满头大汗,兴奋地咯咯大笑着,伸着小手去抓他的脸,耶律德光左挡右闪,故意逗他,两人玩得正起劲,血缘是很奇怪的东西,润儿见到耶律德光分外的亲,张着手就让他抱抱,见少主虽然也是亲,但没这么兴奋,看来天生血缘关系真是改变不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看这一脑门的汗。”我拉住了润儿,伸手拭着他额头上的汗,嘿,我就不信这个邪,管不了大的,还管不了小的。
“阿……呜嗯……”小家伙还不会说话,不过咿呀地反抗,极不情愿停下来。
“听话,快过来歇歇。”我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对他道。
“乖,快去你阿娘的身边,听她的话,”耶律德光拍拍他的小屁股微笑说道,“行,那我也该走了,改天阿爹再来看你。”
“咝,”我倒吸一口气,瞪眼瞧他,这种话也能乱说,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这还了得,“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我冷声嗔怪他道。
“呵呵……你呀,”他牵动嘴角有些不屑,也不生气,笑吟吟看我,“嗯,行了,你们俩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他说着俯身过来,亲了亲我的脸颊,又亲了亲润儿,转身下了马车,动作利落地跨上他的坐骑策鞭前尘而去。
这个家伙,我哭笑不得,放下帘子,赶紧给润儿倒了一杯水喝,小家伙刚才闹得浑身是汗,见耶律德光走了,哼哼唧唧地好像极不愿意,好不容易让他安静下来,哄他睡着了,已近黄昏,可汗下令就地安寨扎营过夜,明日再前行,我抱着润儿下车,士兵们正在忙着给我们扎帐蓬,在不远处的山包下,有一个游牧部族的栖息地,这次我终于看到他们与汉人不同的地方,契丹人行军并不带军粮,走到哪里就到近地的部落去要东西,吃的,喝的,统统拿来,他们叫作“打谷草”,实则就是**裸的行军掠夺。
刹那间,士兵所到之处,充斥着大人孩子的哭喊声,牛羊马匹的嘶叫声,那个安静的部落顿时遭了殃,即使不情愿,也必须将物品奉献出来,何况这次还是可汗亲征,远远向前望去,可汗和那些将领对面前的掠夺全都熟视无睹,他们已然习惯,任由自己的士兵去侵犯他们的臣民,唉,我无声叹息,战争永远是给最底层的人群带来伤害,他们又何罪其由?
润儿醒了,趴在我怀里咿呀地玩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望着前面乱作一团的村落,但并不害怕,小嘴微翘,像有兴奋之意,咝,小家伙竟连这都不怕,不行,不能让他耳喧目染这些血腥的场面,“润儿,乖,一会儿阿娘就给喂饭饭吃喽。”我轻声哄着他,让他趴在我怀里,转过身来,不再让他去看那惨烈的场面。
“累坏了吧,一会儿弄好帐篷就好好休息。”少主走向我们微笑道。
“哦,还行。”我道。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过去看看父汗有没有什么事情,一会再回来。”他对我道,眼光瞟了一眼前方的村落,略显无奈之意。
“行,那你快去忙吧,别管我们了,我们挺好的,放心吧。”我回道。
“好,润儿要乖哟。”他轻拂一下润儿的小脸蛋,展眉对小家伙笑道。
“呜……呀……”润儿挥着小手,嘴里咿呀学语。
“快去吧,我们没事。”我又道。
“好,”他点头转身向前方可汗的大队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