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和绮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少主扶回了帐子,安顿在暖榻上,绮秋和小丫头们出去熬醒酒汤,云露替他把被子盖好,起身对我道,“郡主,您累不累,要不先休息一下?”
“哦,我没事。”我摆摆手回道。
云露看着我,迟疑着,“郡主,我……要不要去看看二少主?”极小声地询问。
我看了看她,没答,挨着暧榻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丫头,一定是看到刚才在帐子里耶律德光黑着一张脸,看我和少主一起回来,醋性大发,担心他误会我了什么,所以想去跟他汇报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今天这事只是很小的事情,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如果他连这点都不能相信我,我还能解释什么。
“不要。”我干脆回了两个字,坚决摇头。
云露见我这样,没敢再吱声,低头出帐帮绮秋去了,我坐在榻前愣愣看着沉睡中的少主,或许是酒精使然,他的脸庞尤其的红通,安静的面容带着一抹重重的忧伤,浓密的眉头深深锁起,仿佛有千万的愁绪埋藏里面,不能释怀……我心神黯然,他这个年纪,本应风华正茂,神采奕奕,谁知却越来越陷入无限的愁苦,为什么会这样?我试探着伸了伸手,想去抚平他颦起的眉头,想减轻一分他的忧愁,“小雪……你不要走……”他突然呢喃开口,伴着酒气,话语含糊不清,我心中一震,探出去的手愣愣地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去。
“小雪……你为什么不理我?”他又嘟囔了一句,翻动了一下身子,眉头皱得更加的深。
我望着他,心里的酸楚漫身而来,少主请你放手吧,放下了我,你同样可以幸福,我除了给你带来无数的伤痛和伤害,别无其他,求你放手吧,放手,心里无限的悲凉在呐喊……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入内,我心下不快地抬眼望去,不禁呆住,竟是金岭公主带着她的丫头依碧气势汹汹地站在帐口,一脸愠色看着我和少主,“你来了,坐吧。”我朝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哼……”她藐视着我,干哼了两声,走了进来。
得,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种表情,原本我想和她和平相处,不和她争什么,可她非得这副模样对我,我又何必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我依旧坐着未动看着她进来,见我这样,她自个讪讪地找个椅子坐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咝,听到我的问话,我能感觉到她质疑地粗重呼吸,“你……你可真是脸皮够厚,唯尊不尊不说,说话也愈来愈傲慢无理,你现在对我说话是什么态度?”她气得青筋暴跳,指着我大声骂道。
“呵……”我瞥她一眼,“这倒是奇怪了,说我傲慢无理,现在是谁在我帐子里大吵大闹?”我嘴角微咪,不紧不慢地冷声道。
“我没空跟你胡搅蛮缠,太子爷得跟我回去。”她站起身来厉声道,目的倒是直截了当。
我说嘛,刚才在大帐她怎么那么痛快让我带少主走,这会儿倒巴巴得追到这里来要人,不过……“这好像说不过去吧,我也是少主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在我这儿过夜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还是请回吧。”我故意刺激她道。
“你……”果然,她气得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不想这样,但为了我腹中的胎儿,我必须把戏演足,好让事情都合情合理的发展,要不我无缘无故挺着大肚子,那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郡主,醒酒汤……”绮秋端着汤碗一脚迈进来,见金岭公主直挺挺地站在这里,愣住了,好歹反应过来,继而跪拜,“奴婢叩见太子妃。”
云露也跟在后面进来了,见这情形,眼睛滴溜儿转了一圈,见我好端端在坐在椅子上,方才如释重负,“奴婢见过太子妃。”她也恭身道。
金岭公主瞅了瞅她俩,紧抿的唇崩出两字,“免礼。”
“谢太子妃。”云露和绮秋齐声道。
绮秋站起身来,端着那碗醒酒汤不知如何是好,云露见状,径直走过去,接过那碗汤汁走到我面前,“郡主,您让一下,奴婢要给太子爷喂些醒酒汤。”云露瞅也不瞅金岭公主一眼,毕竟她又不是她的主子,她也未侍候过她,所以并不怕她。
“噢,好的。”我说着,正欲站起身来,转念一想,又坐了回去,转头对云露笑呵呵道,“来,我来吧。”说着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汤碗。
云露瞅了瞅我,没有作声,将碗交给了我。
“少主,来,醒一醒,喝一些汤汁,胃里就会好受些。”我轻声唤他,全若无人,巴不得赶快气走那个瘟神才好。
“啊……哦……”沉睡中少主呜呀了两声,但未睁开眼睛。
“少主,醒醒……快醒醒……”我一手托碗,一手轻摇晃着他。
“哼,咱们走着瞧。”金岭公主终于再也看不下去这表面上你浓我浓的恩爱场面,愤然离帐而去。
我看了看她的背影,撇撇嘴没说话,无奈叹息“我本善良,却伤人无数。”我必须保住自己,保住孩子,只能这样了。
少主这次真是喝多了,任我怎么拍打,愣是没醒过神来,无奈之下,绮秋和云露只得左右开弓,将那碗汤汁硬给他灌了下去。
这一折腾,把少主安顿好了,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我吩咐云露多拿了几条毯子进来,看来今晚得委屈一下自己,只能睡在地上了,过了今晚,我的事情就算成功了第一步,这时的契丹幸亏没大唐时那么多的讲究,侍寝还得有月事登记什么的,要不哪这么容易蒙混过关,再接下来就是御医的那道关了,耶律德光应该能摆平的,那天要是御医有问题,只怕这会儿早已天下大乱了。
我看了看少主,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这么损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自古至今,男人对这种事情最忌讳了,更何况他是堂堂一国的皇太子,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轻声地呜咽,终于将手轻轻地抚上了他微红的脸颊,一一滑过他温热的双唇,坚挺的鼻梁,停在了宽阔的额头上,结实的肌肤上深深印着几道沟壑,一筹莫展,我一下下地抚摸着,想要皱纹熨得服服帖帖,但无奈任我怎么抚弄,却只能是越来越深……
又有脚步声传来,我皱眉回头,不是交代过云露,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怎么……啊,目光呆住,是耶律德光站在帐口,他犀利的眸子瞪着我,倏地变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手搭在少主脸上。
“哦,你怎么来了。”我说着,将手缩了回来。
“哼哼,”坚毅的脸上浮动起怒意,“嫌我来碍着你的事了?”口气冷硬如石。
呼,血往头上涌,我今天真是犯煞,刚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一个,顿时失去争吵的力气和欲望。“嗯,是打扰我的安静了,恕不远送,请回吧。”我懒懒地开口,任他怎么想吧,反正按我自己的方式来。
“你……真是……我”听我这样的回答,加上悠然的表情,他气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简直语无论次。
呵呵,见他这副表情,我心里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一丝丝窃喜,没想到励精图治的辽太宗也有被气得乌眼青的时候,谁让他很早之前就找人监视我,这笔帐我早晚要找他算的,现在只不过捉弄他几下罢了,谁让他那么小心眼的。
“二少主,还有事吗,没事请回,我要休息了。”我目不斜视盯着他平静道。
“你……”他几乎咬牙切齿,上前一步,将我拽进怀里,“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语音未落,炙热的唇已噙住我的,急切热烈,让我没有喘息的机会。
“呜……”我的反抗音淹没在双唇中发不出声音,反而回应了他的热烈,疯了,一定疯了,少主还是这里呀,万一他醒过来,我们多么尴尬……我的眼神直瞟向少主,半晌,他终于松开了我,“你疯了,少主……”我愤怒地捶打他的肩膀。
“别乱动,伤了胎气怎么办。”他捉住了我的胳膊,微怒道。
“是你先乱来的。”我白他一眼道,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是你气我在先。”他回了一句。
“谁让你那么小心眼的。”我也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我那里小心眼了?”他的脸上已浮出笑意,语气欢快。
“哼,反正就是小心眼。”我嘟起嘴说道。
“还不是让你气得。”
“谁气你了?”
“……”
你一句,我一句,没想到两人之间的争吵,竟像在打情骂俏,唉,情侣之间往往说着说着就有些暧昧,这是恋爱的特征之一。
“你今晚打算让他在这儿过夜?”他瞅了瞅少主,皱眉问我。
“嗯。”我点头,怕他小心眼再次发作,急忙道,“只是睡在这里,你别想歪了。”
“唉……”他突然叹息,上前一步将我拥在怀里,“你本可以不用这么做,我会想办法的。”他的吻落在我发髻上,轻轻的。
“不用,就这样吧。”我劝慰他,他的办法无外乎武力与权力,但这两样都没到他万人之上的时候,现在使用并不会起多大作用,反而会有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好好养着身体,我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的。”他又坚决地向我许诺。
“呵……”我笑笑,没有回答,我知道这谈何容易,现在的我不想将来,不想过去,只认真的享受这一刻,因为这一刻,我们都是真的,这已足够。(未完待续)